現在已經是凌晨，洗完澡婧虞就揣着一肚子心事睡了。
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夢裡反反覆覆都是南笙的臉，一會兒喜、一會兒怒、一會兒愛、一會兒恨……
他是那麼善變，善變得她無所適從。
一覺醒來，已經是上午十一點。
“遭了，上班要遲到了。”她迷迷糊糊的起來，又被坐在沙發上的樂瑤嚇了一跳，“媽咪，你怎麼在這兒？”
“我已經打電話給靖晟，幫你請假了。你坐下，我有事跟你說。”
樂瑤的表情算不上嚴肅，但婧虞卻覺得如臨大敵。這樣的表情裡帶着壓力，帶着強勢，帶着憂傷和絕望……
這個表情，婧虞只在三年前失去爹地的時候，在樂瑤的臉上出現過。
“你老老實實跟我說，你跟靖晟，到底怎麼回事？”
“我？我跟他能有什麼事，”婧虞不安的搓着手，臉上儘量保持鎮定，“媽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哎！”
“媽咪，那個，那個多羅呢？她去哪兒了？”
“她的傷口疼，我讓司機送她到醫院複查、換藥去了。”她越是想轉移話題，樂瑤越覺察到她有事隱瞞。
“婧虞，你不小了，你的事情媽咪從來不干涉，所以這一次，希望你跟媽咪說實話。你跟樂靖晟到底怎麼回事？”
婧虞還在嬉皮笑臉，希望矇混過關，可這次樂瑤半點鬆口的意思都沒有。
將頭埋進被窩裡，好像鴕鳥將頭埋進沙堆，好久婧虞才擡起來，“媽咪，你是不是聽誰說了什麼？”
“你舅媽說的。”
“她說的話你也信，她那個人能信嗎？”婧虞猜也猜到是她。
知道的就那麼幾個人，樂靖晟是肯定不會的，林美薇也不會。
“就是因爲她說的，我纔信。”樂瑤看着婧虞，眼裡藏着鋒利，“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樂靖晟引-誘你的。”
“媽咪，你胡說什麼啊！我們只是照了幾張照片而已，沒有你們想的那麼複雜。”
“啪”，樂瑤霍然起身，給婧虞一記響亮的耳光，“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說不說？”
臉頰立刻腫了起來，抿到嘴裡那股血腥的味道，婧虞才真的相信，樂瑤在這件事上，態度不是一般的堅決。
越是這樣，她越不能說，“媽咪，這真的是我們鬧着玩拍的，我們是兄妹，你要相信我啊。”
“你們的確是兄妹，但你們從見面到現在都一直站在對立的位置，你們有什麼資格鬧着玩？”
之前有人跟樂瑤說過，婧虞跟樂靖晟手挽手的逛酒店，感情非同一般，她不相信。而昨晚孔夢琳回來大發雷霆，在家裡又砸又罵，由不得她不信。
“又或者，這不是你們的第一次相遇，你們以前就認識。”樂瑤想了一晚上，把婧虞在樂鐵雄的葬禮見到樂靖晟的表現都聯繫了起來。
“婧虞，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我看着你長大。我信任你，但這次我不想你騙我。你覺得媽咪到這個年紀，真的是老眼昏花，什麼都看不出來嗎？”
軟硬兼施的話，婧虞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逃。樂瑤難得嚴肅一次，她必然是鐵心要得到那個答案。
“對不起，媽咪。”
婧虞終於將在古城和樂靖晟偶遇的經過跟樂瑤和盤托出，不過她略去了飯糰，略去了真愛，將一場帶着情感的邂逅，說成一次無聊的豔-遇。
半真半假的話，讓樂瑤的臉色稍微緩和一點，在她心裡，身體的出軌比精神的出軌，更容易接受。
“既然你們只是偶遇，爲什麼要留着他的照片？”
“我留照片的又不止他一個。你看，我留了好多帥哥的照片。”婧虞急着證明，翻出手機，可惜屏幕壞了，什麼都看不清。
“夠了，你怎麼能那麼不自愛。”樂瑤一聽這話就覺得怒火中燒，“你這樣對不起謙新嗎？”
手機再次被摔倒地上，碎成幾塊，這次連撿都撿不起來了。
“媽咪，我知道過去的自己點荒唐，所以我留在古城不再東走西走，我一直在反省，真的。”
在婧虞心裡，做個不檢點的女人，好過被樂瑤揪出那段往事，反正都是毀三觀，沒節操的罪名，她不想再捎上樂靖晟。
她一咕嚕爬起來，跪在牀上抱着樂瑤的大腿，“媽咪，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一直不告訴你，就是不想你傷心，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以後，你還想有以後？”一時的花心和放縱，好過不倫之戀，樂瑤願意相信這個就是所謂的真相。
“不，沒有了，沒有。”
婧虞舉着雙手做投降狀，不斷的像樂瑤討饒，總算混過一關。
婧虞有杜純的陪伴，這一天都沒空想自己的事情。反而是樂靖晟在辦公室，難以集中注意力做事，被姚婧虞三個字，吵得頭都大了。
孔夢琳的人輪番找藉口到總經理辦公室，控訴副總經理姚婧虞如何少不經事，不懂人情世故；嬌生慣養，遲到早退。
孔夢琳非要把家事和公事攪合在一起，樂靖晟雖然生氣，但也不能遷怒到這些老員工身上，只能自己默默地忍着。
送走最後一撥，他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於是叫了大衛一起出去喝下午茶。
“總經理好！”
走到電梯口，正好碰到佟爾佳。
“副總今天不是請假了嗎？你沒跟着休假嗎？”
“沒有，我幫她準備些董事會要用的資料。”佟爾佳客氣的跟樂靖晟點了個頭，就準備回辦公室繼續工作。
“一起去下午茶？”她猶豫片刻，樂靖晟已經斷了她的退路，“怎麼，你怕我們吃了你？”
“怕你？”佟爾佳扯了扯嘴角，她的脾氣，跟婧虞頗有幾分相識，“你們等着，我先把資料放到辦公室。”
先前還有幾絲陽光，一會兒天空就飄起雨來。捧着溫熱的咖啡，隔着透明玻璃，佟爾佳望着過路的行人出神。
有一對小情侶，站在雨裡吵架，女孩喋喋不休的說着。男孩試圖把她拉到屋檐下避避，女孩固執的紋絲不動，男孩索性脫掉自己的外套，舉過頭頂，替她擋住大雨。
這樣的感覺酸酸甜甜，就像手裡的摩卡，佟爾佳不自覺的勾起嘴角，“真好！”
“你羨慕？”這樣的孩子大多還不懂世事滄桑，用無理取鬧來消磨時間，樂靖晟不贊同。
“你一定覺得不屑。”佟爾佳聽出他話裡的意思，“像樂總這樣的工作狂人，又怎麼會知道這些細枝末節的美好？不知道形單影隻的時候，樂總心裡會不會浮起這些無聊的回憶呢？”
佟爾佳想起岑家棟，當她還不知道他的身份時，好像也是這樣子跟他無理取鬧的。
她只是無心一說，卻觸動樂靖晟的心事，他一直在想，他要不要鼓起勇氣跟婧虞搏一搏。
“你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樂靖晟似笑非笑的看着爾佳，“那我不妨考考你，如果你和你愛的人因爲某些原因分開，幾年之後你們重逢，發現彼此都還愛着對方，你還願意跟他重新開始嗎？”
“會，不過我會先揍他一頓。”佟爾佳以爲樂靖晟是故意刁難，所以回答得格外理直氣壯。像是爲了證明這個答案是正確的，她還附帶了一大堆的解釋說明。
“如果是真的喜歡，發自內心的喜歡，是沒有阻隔的，不然怎麼叫真愛。”
除了這一句，樂靖晟別的都沒聽進去，雖然有點矯情，但好像有點道理。
其實這根本不是佟爾佳心裡的答案，如果是，她又怎麼會拒岑家棟於千里之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