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像是被潑了墨的紙張,沒有星星的痕跡,唯獨月亮散發微弱的月光。高掛於黑夜之中的那一彎冷月,怎麼也照不亮羅少東腳下的路。他揹着昏迷的平陵天蕁,一步一步地走在寂寥無人的空巷。一眼望去,萬家燈火不過一片荒涼,他的視線已經被埋沒在無邊的黑夜之中。
“啊……”
看不見地上凸起的石塊,羅少東腳一撞,身子一翻,兩人差點摔倒在前。少東連忙將視線轉向平陵天蕁,望着她,依舊昏迷着。他深呼了口氣,好在平陵天蕁沒撞到。
“哎……”少東輕嘆口氣,平陵國如此之大,人生地不熟,連星星都不現身的夜晚,更是不知該去向何方。就在羅少東迷茫着四處張望之時,一閃一閃的青光冒了出來,瞬間照亮了少東腳下的路。他驚地一看,一陣欣喜,原來是他的長青劍,正懸在他的面前,用自身的光替少東照亮了路。
看似漫漫無邊的空巷子,羅少東揹着平陵天蕁的身影,劍懸於半空慢慢領着少東前行的劍影,兩人,一劍,一步一步行走在寒風侵襲卻暖如夏日的夜晚。直到一家客棧前,長青劍停了下來,躲在羅少東的身後,生怕嚇着待會兒來開門的人,羅少東抽出一隻手使勁敲打着客棧的大門。
“有人嗎?”
良久,一個正打着哈欠的掌櫃提着燈籠輕輕打開了門,臉上還帶着未醒轉的睡意,迷迷糊糊道:“誰啊?”
“掌櫃的,我們要住店,請問還有……”
掌櫃將燈籠提到羅少東跟前,透過燈籠薄弱的光,迷迷糊糊地瞧見見他背上的女子,凌亂的頭髮,像是帶着血的眼睛,鬼色般的白臉,還有一輪紅光從她的臉一閃而過。
“啊,鬼啊。”掌櫃瞬間被徹底驚醒,將燈籠一甩,“啪”地一聲急忙關上了門。
“啊~喂!”差點被門撞到鼻子的羅少東大喊了一聲,試圖將掌櫃叫回來,他哪知客棧裡的掌櫃早已連摔帶爬地衝進了自己的房間。
“鬼,我看你纔是鬼。”說着,羅少東轉臉看了一眼平陵天蕁,剎那間被嚇了一跳。她昏迷的臉上莫名地冒出了紅光,脣色漸漸深了下來,額頭上有一個鳳凰一樣的印記忽隱忽現。
羅少東一陣驚慌,眉頭緊皺,道:“啊,怎麼會這樣?”
難怪客棧掌櫃將平陵天蕁當成了鬼,她臉上突如其來的異象十分滲人,如若不知道她公主的身份,也定會像客棧掌櫃一樣將她當做鬼。這異象非同一般,也不知道對於尊爲一位神的她是吉兆與否,若爲不吉之兆,羅少東更怕身體本就虛弱的她會出現什麼閃失。
有時人處境不順之時,天公常常不爲人作美。漆黑一片的夜空,就像巨大無比的黑洞,在吞噬着人的希望。一道橫空萬里的閃電“轟~”地一聲,將夜空劃成了兩半,緊接着幾道閃電不停地在夜空之上肆無忌憚地划着,巨大的雷聲讓人聽得震耳欲聾。
羅少東望着夜空中交錯的閃電,濃厚的眉宇之下雙眸一瞪,嘴型直接成了圈形。他的神情似乎在詢問老天爺,這是您老故意開的玩笑嗎?他揹着天蕁無奈地跟着長青劍跑在無人的街道,頭上的閃電一閃一閃,他腳下的路也時而亮着時而暗着,唯有長青劍的青光隨着劍影快速地移動着。
許久,他們終於再次找到一家客棧,原本以爲可以來得及避雨,卻不料此客棧的掌櫃與上一家客棧的掌櫃一個德行,都將平陵天蕁當成了鬼,不願冒險讓他們入住店內。就這樣,下一客棧,再下一客棧……此時的天空已經飄起了大雨,雷電更是愈加地猖狂,羅少東的雙腳不停飛奔在溼漉漉的街道,冒着雨找了一家又一家客棧,敲了一家又一家的門,卻一次又一次地吃了別人的閉門羹。到最後一家時,羅少東拼命地拍打着店門,當掌櫃邊穿衣服邊出來開門的時候,他本想一腳將門踹開,強行住店之時,卻不曾料到此掌櫃的手比羅少東的腳還快,“啪”地一聲將門死死地關上了。
無奈之下,羅少東只好停頓在原地,望着街道之上傾盆的大雨紛紛濺起,此地好歹也有個屋檐可以避雨啊。羅少東小心翼翼地將平陵天蕁放下,一邊慢慢扶着她靠在店門前,一邊無奈地呢喃道:“你貴爲公主,尊爲神仙,怎麼就偏偏如此滲人,現在我羅少東求求你,既然住不了店,那就快祈求老天爺把雨停了吧。”看着天蕁臉上的異象,羅少東不禁無奈地搖了搖頭。
被濺起的雨滴淅淅瀝瀝地滴打在平陵天蕁殘破的紅衣上,慢慢溼透了一邊。羅少東也逃不過濺進來的雨水,臉上一點一點地被雨滴打溼了。他急忙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平陵天蕁身上,她的眼睛轉動了一下,卻是沒有醒過來,或許是這雨夜太冷,寒風吹得天蕁縮了一下。羅少東慢慢將外衣爲天蕁披好,將手擋在平陵天蕁的臉前,以自己的雙手爲天蕁擋住外面濺進來的雨滴,可天蕁卻是冷得一縮再縮,漸漸發起了抖。眼前此景,竟讓羅少東莫名覺得有些於心不忍,她就像一個無助的小女孩蜷縮在門前,而冰涼的雨乘着寒冷的風卻是不斷向她襲去,讓她無處可躲,逃脫不了。
羅少東慢慢將手伸了過去,想替她擋住一切風雨,可手到她臉前之時心中卻咯噔了一下,將手停在她的臉前。心想着,平陵天蕁乃貴爲一國公主,如此高貴之身份,怎是自己如此普通的平凡之人所冒犯得了的。他徹底將手收了回來,一屁股坐在她旁邊,寧願看看街中茫茫大雨是如何地飄零滴落,也不敢望向無助的平陵天蕁一眼。眼瞧着雨越下越大,街中積起的雨水越發的多,猛下的雨越濺越高,一滴滴濺在平陵天蕁所披的外衣之上,同時大雨也在肆虐着羅少東,滴滴打溼他的衣裳與臉,可他似乎感覺不到雨滴的存在,任由大雨怎麼肆無忌憚地猖狂,他也無動於衷,呆若木頭地坐在平陵天蕁身邊。沒人知道他此時此刻心中有多麼的忐忑不安,多麼的糾結不定,多麼的無可奈何。
雷聲自半空再次響起,閃電爲此作伴相隨,雷電相鳴,一聲將羅少東呆然的神請驚變,他望了一下半空那來來回回的電閃雷鳴,此時的他衣裳已溼了大半,天蕁的亦是如此。她似乎冷得有些厲害,溼了雨的衣裳更是讓她苦不堪言,屋檐之下可遮擋的空間本就不大,再加上她身體原先就虛弱不堪。
“冒犯就冒犯了吧,你可千萬不要怪我,我也是爲了你的身體着想。”話音剛落,羅少東便轉身將平陵天蕁一把摟在懷中,小心翼翼地爲她遮住赤骨寒風,遮住冰涼大雨。任由那大雨如何下,寒風如何吹,只要她此時安好,他便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