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動了,真的動起來了!”吉爾見狀大喜,揪着勞拉的衣服蹦蹦跳跳,其他幾個少女也喜不自禁。但是在人叢中,卻有一道奇異的波動如暗潮般涌動,若非威廉感知遠超常人,恐怕就忽視掉了。
有人在用記憶水晶?這下有點意思了……
發現有人正在用記憶水晶偷偷的記錄蒸汽輪機的製作過程,威廉不怒反喜,正愁着找不到人背黑鍋,沒想到這就自己先跳出來了。因爲手法隱蔽,威廉無法判斷到底是誰在使用記憶水晶,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個人就是魔法少女中的某一位。爲了不打草驚蛇,威廉儘可能的壓抑着衝上去讚美一番的衝|動,故作無事的繼續指揮鐵匠工作。
接下來要做的,便是用蒸汽輪機給記憶水晶降溫。
蒸汽輪機不可以直接裝個大扇葉就拿去對着記憶水晶吹,一旦這麼做了,記憶水晶會死的更快。用堅固耐磨的熟牛皮做個傳送帶,分別連在蒸汽輪機的葉輪和扇葉的軸上,如此一來,給記憶水晶降溫就不成問題。
當然,以威廉的性格,也只是丟下幾句提點的話,剩下的交給幾個少女和鐵匠去解決。反正方法已經給出來了,要是還做不出來,那就不是智商的問題了。
蒸汽輪機在薩洛克郡屬於最高級別的機密,即便是用來給記憶水晶降溫,也必須安裝在另外一個獨|立的小黑屋,派專人看守。對領主府的古古怪怪,薩洛克郡人早就習以爲常。城堡裡可是住着不少魔法師的,哪怕只是一羣小姑娘,在外人的眼裡都是神秘恐怖的存在。但是沒過多久,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全被中心廣場上的一份告示給吸引走了。
“魔法歷1736月8月1日19時,魔法影像劇《薩洛克商人》將在大劇院首映,門票預售從即日起開始。”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像是在乾草堆裡扔了根火柴,立刻點燃了所有人的熱情。此時的薩洛克郡,領民六萬有餘,即使算上附近的駐軍和過往於此的商人,人口總數也不足八萬。數字看起來十分空洞,可真要一下子全都涌到面前,黑壓壓的一片,氣勢足以驚天動地。
“威廉,這些都是我的領民麼?”站在城堡頂端的平臺上,凱瑟琳激動萬分。發現半天沒回應,扭頭再看,卻發現原本站在自己身邊的威廉此時已不知去向。側頭蹙眉朝站的更遠一點勞拉看去,勞拉也是滿臉疑惑,似乎也不知道威廉是何時離開的。
真是個怪人……
兩女不約而同的生出這個念頭。
威廉已經不是第一次表現的如此不合羣,平日裡儘可能的不往人多的地方去,別人也很少注意,這一次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玩消失,這才終於被發現了。
百無聊賴的拿了把傘,當做柺棍拄在地上,威廉坐在路邊林蔭下的長椅上休憩。卡特琳娜用頭在威廉的大腿上輕輕的拱了拱,擠出大半個空位,這才蜷着身子臥在上面。長椅背後,依舊是穿着一身雪白女僕裝,如牛皮糖般粘着威廉的阿杜,提着一個裝滿各種食物的小竹籃,怯生生的站着。
蔚藍的天空中白雲朵朵,明媚的陽光傾瀉而下,穿過樹梢,星星點點的落在地上。此時的薩洛克郡已是萬人空巷,幽靜的街道看不見半點人影,只有鳥兒站在樹頭嘰嘰喳喳的鳴啼,彼此梳理着好看的羽毛。
隨着建築物不斷向外眼神,年初爲了灌溉開挖的維斯河已經成了城區一景。河水悠悠,緩緩流淌的河水碧波盪漾,石塊和水泥混合堆砌而成的堤岸上,兩個白髮老者正在大樹下對弈。在他們的身後,浮動着淡淡的薄霧,一葉小舟從視線中劃過,薄紗似的霧氣被迅速衝散,旋又慢慢聚合。
下棋的老人很專注,一顆棋子擎在空中半天不動,目光凝視着棋盤,卻無半點猶豫。半響過後,棋子終於穩穩落下。如此慢吞吞的你來我往十幾個回合,一局終了。兩人將棋子重新復位,繼續下一盤。
此時的荒古大陸,棋類遊戲還只是貴族間流行的高雅活動,規則與玩法和另一個世界的國際象棋類似,也有國王、將軍、士兵等等。如果是在博斯維爾城,這樣的畫面自然不會讓人感覺奇怪,但它出現在薩洛克郡,就顯得太過突兀了。
棋局再此終了,兩個老人似乎也發現了威廉的存在,笑着朝這邊招了招手,也不知道是在打招呼,還是叫威廉過去。
威廉歪着腦袋想了會兒,深吸了口氣,拄着傘向河邊走去。
河邊的這兩位看起來像是一對雙胞胎,一樣雪白且微禿的腦袋,一樣溝壑縱橫的枯瘦臉龐,粗麻的長袍隨意的披在身上,頗有一絲閒雲野鶴的味道。但只要稍微留心一下,還是可以看出兩人之間的區別。其中一個的脖頸上一道明顯的傷痕,像是被利器所傷,而另一個則沒有。
脖子上有傷的老者拿出一個矮凳扔到威廉腳下,又把裝着棋子的木盒遞了過去,朝威廉示意了一下。就在威廉猶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接的時候,另一個老人笑了。
“呵呵,先生別怕,他脖子上受過傷,說不了話。”老人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笑着繼續道:“會玩麼?來一盤?”
威廉笑着擺手表示自己不會,順手抄起矮凳放在樹根下,挨着大樹坐好。薩洛克郡所有的景觀樹全都塗過石灰,也無需擔心會有蟲子爬到身上。從籃子裡抓了一小把炒堅果仁在手,又低聲吩咐阿杜給兩個老人也送去一些,一邊細細的嚼着堅果仁,一邊觀棋。
夏風輕拂,樹葉沙沙的來回搖晃。偶爾一片葉子落下,在空中打了個卷兒落在棋盤上,兩位老人舉棋落棋,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似乎已經進入到了一種忘我的境界。棋盤上你來我往,棋子一個接一個的離開棋盤,漸漸地,空氣中瀰漫起一股肅殺之氣。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方寸之間殺的難解難分,方寸之外卻是風輕雲淡,全無半點菸火之氣。膠着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勝利的天平終於開始發生傾斜,口舌能言的那位忽然發現自己的國王已經直接暴露在對方的將軍面前,只得投子認輸。微笑着收拾棋盤,目光卻在空中畫了個半圓,看向威廉。
“真的不會?”
“真的不會!”
威廉笑着搖頭,伸手從阿杜那裡搶過竹籃,左左右右看了看,最後挑了幾樣不錯的小點心,每樣挑了兩三個,用一面淺淺的白瓷碟子裝了,放在棋盤邊,兩人最順手的地方。
兩個老人相視一笑,口舌能言的那位朝碟子看了過去,輕嘆一聲道:“呵,早就聽說薩洛克郡的李斯特先生是個美食家,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威廉聞言大吃一驚,卡特琳娜更是毛髮乍立,全身縮成一團,猶如一張壓緊的彈簧。就連阿杜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左看右看實在沒找到有什麼可以拿來當武器的東西,伸出一手把碟子又給拿了回去,扔進籃子裡,站到威廉的身後同仇敵愾。
相對於威廉等人的過激反應,兩位老人卻神色如常。只見口舌能言的那位變戲法似得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個像是酒館裡喝酒用的特大號銀質酒杯,另一隻手高高擡手在空中虛握,光華一閃,清泉從手心裡傾瀉而下,瞬間將銀盃灌滿,水花瀉了一地。
魔法師!
威廉面色一凜,但反應卻反而不如先前那麼過激。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威廉也不客氣,伸手接過銀盃十分豪爽的咕咚咕咚灌了幾口,反手交給站在身後的阿杜。
“說吧,你們是魔法師工會的,還是皇室的?”
“爲什麼就不能是魔法學院的?”對方反問。
“因爲魔法學院的人身上都帶着一股腐朽的黴味,聞着讓人覺得噁心。”威廉伸了伸舌頭,做了個很噁心的動作。
威廉的幽默感頓時贏得了對方的好感,哈哈一笑後,對方也終於亮名了身份。
“我叫法裡諾斯,他叫法里亞克,我們倆兄弟早年的時候當過傭兵,後來法里亞克的脖子受了傷,便淡出了傭兵界,跑去魔法師工會混日子,但屬於光拿錢不幹事的那種。前段時間聽說薩洛克郡這兒搞得挺火,所以就過來看一看,順便散散心。”
法裡諾斯和法里亞克這兩個名字,在二十年可謂大名鼎鼎,算是那個時候荒古大陸最負盛名的兩個魔法師。但在此時,法裡諾斯說的輕描淡寫,威廉也聽的輕鬆隨意,彷彿只是偶遇的路人在聊家常。
這對雙胞胎老魔法師生性耿直,雖然歲月早就磨平了性格上的棱角,但骨子裡看不慣的,依舊是那些趨炎附勢、拍馬迎合之輩。在報出自己的名字時,法裡諾斯曾仔細的觀察過威廉,發現眼前這位少年並沒有因此就另眼相看,便自然而然的生出了親近之心。可他哪裡知道,威廉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更不知道法裡諾斯和法里亞克這兩個名字所代表的含義。
至於這對雙胞胎老魔法師爲什麼會來薩洛克郡,並且在此下棋,威廉也不會簡單的認爲對方就是隨便走走看看,過來散散心的。勞拉等人的論文在魔法界到底引起了多大的轟動,目前還不得而知,但從魔法師工會屢次三番派出代表邀請勞拉等人入夥就能判斷出,那篇論文的威力堪比核彈。此時這兩位前來,或許就是魔法師工會最具分量的兩個說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