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楓城外百餘里的一座河灘地上。
沙老大渾身哆嗦着低頭看着洞穿了胸口的七尺大槍,感受着體內生機的快速流失,他勉強擡起頭來看向對面之人,竭力道:“武……武意境大圓……滿?你這是……什麼……什麼神通?”
大槍的槍頭陡然從胸口中抽出,而後輕輕一抖便甩幹了上面的血跡,海三看着仰天摔倒在地上的沙老大,面無表情道:“我的三叔同樣練成了第七槍,他在武意境所修成的神通被稱作‘裂魂槍’,既然如此,那麼我這一道神通槍術便叫做‘斷魂槍’吧!”
“裂魂槍,裂魂……”
沙老大突然瞪大了眼睛,擡起手指着海三道:“你……你是……你是……”
手臂頹然而落,沙老大終歸沒將嘴裡的話說完,圓睜的雙目便失去了最後一抹色彩。
海三看着地上死去的沙老大,原本冷峻的神情在此時也不免帶了一抹緬懷的神色。
倏忽之間,海三雙目冷光乍現,驟然轉過身來,七尺長槍遙遙指向懸立於十餘丈外虛空,那裡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人。
海三看清了那人面貌,沉聲道:“是你……”
…………
“可是商家六少在此?我等奉尤前輩之命前來!”
來人在城主府前駐足,同時高聲叫道。
商夏聽着有些熟悉的聲音,心中一動,暗忖:“聽聲音應當是岑五,看樣子是尤殤囑咐他們前來相助於我,只是他們之前卻不知我的身份,如今相見難免尷尬。”
城主府外,岑五伸手示意從不同方向趕來的同伴不要貿然進入,以免造成誤會。
不過岑五卻相信對方定然是相信他們,因爲剛剛從城主府射出的幾根強勁的箭矢來看,裡面的那位商家六少分明就是當初在城外協助步先生救下他們之人。
他卻不知道此時正在城主府中的商夏卻有些犯難,不知道是否應該現身與他們相見。
這個時候商夏心中一動,沉聲道:“你們可見到了海三?”
城主府外等候的岑五等人先是一陣沉默,而後岑五的聲音才緩緩傳來,道:“三姐正在追殺沙老大,清理門戶。”
商夏小聲“唔”了一聲,他記得那位沙老大可是三階大成的修爲,實力頗爲不俗,如今卻被座次在他之後的海三追殺,可見這位幽燕十八騎的三當家纔是真正的狠角色。
“你等可助我守護城主府,在此期間,不得讓任何人進入,但有來犯之人,殺無赦!”
商夏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讓這幾人進入城主府。
寇衝雪前往冀州尋仇,商夏覺得當務之急還是要守護好作爲中轉之地的水脈靈穴,同時也是在守護寇衝雪的歸路。
而且商夏接下來要直接去地下坐鎮水脈靈穴,倒也不虞與岑五等人碰面,也就暫時不會被發現了身份。
…………
冀州,千葉山脈南麓。
千鱗河發源於千葉山脈深處,向南流出千葉山脈之後轉而向
東,沿着千葉山脈南麓一路東流入海,而白鹿河則是千鱗河東流入海的過程當中接納的一條支流。
白鹿河的流向由南向北,它的源頭則是一眼白鹿泉,而這口白鹿泉正位於白鹿福地之中。
如今在白鹿河注入千鱗河的河口處,來自於白鹿福地的兩位四階武者白墨涵、周北原,正在河面上一座懸浮的石臺上坐鎮。
如果此時能夠站在兩河合流處的上空俯瞰的話,便能夠發現千鱗河的水中央有着一道凝而不散的青色軌跡,順着河水流淌而下。
在到達白鹿河河口的那座懸浮石臺後,這條青色的軌跡轉而向南,沿着白鹿河逆流而上,直至源頭所在的白鹿福地。
河口的懸浮石臺上,白墨涵站在石臺的邊緣,俯瞰着從千鱗河上游而來的青色軌跡,嘖嘖稱奇道:“誰又能想到,千鱗河的河底居然會有一道地下水脈貫穿了千葉山脈,連通了幽州的長楓城?那通幽學院不自量力,區區幽州一隅之地,居然也敢貿然接引天地本源,合該我白鹿派得享此大氣運,用不了多久怕是白鹿福地就要晉升爲白鹿洞天!”
這座懸浮石臺似乎是一座大型陣法的陣基所在,位於石臺中央的另外一位四階武者周北原,聞言也來到白墨涵的身邊看向腳下流淌的河水,眉頭卻是微微一皺,道:“白師兄,你有沒有覺得河中青色的軌跡正在變淡?”
“有嗎?”
白墨涵有些詫異的再次看向河流中央,道:“的確是顯得淡了,不過從這裡越過千葉山脈,再到通幽城,期間距離不啻數千裡之遙,縱使雲鹿祖師的本源化身神通廣大,將兩界本源輸往這裡,也難免有所起伏、折損!”
周北原點了點頭,但還是略有些擔心道:“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白墨涵聞言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不以爲然道:“周師弟多慮了!沒有了寇衝雪,那通幽學院就是任人宰割的魚肉?況且……”
說到這裡,白墨涵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道:“你以爲此番針對通幽學院,僅有我白鹿派一家麼?”
周北原“呵”了一聲,道:“這可真是牆倒衆人推!只是萬一那寇衝雪再次出現呢?”
“沒有萬一!”
白墨涵斬釘截鐵道:“你知道那寇衝雪受得什麼傷嗎?本源失衡!這對於每一位五重天老祖而言,幾乎都是無解的傷勢!一旦落入這般境地,最多也只能苟延殘喘,縱使有着五重天的修爲,卻如同紙糊泥塑一般沒了半點用處,如若強行動手,轉瞬間怕就要身死道消!”
周北原在四重天的修爲雖然與白墨涵相當,然而對於這些有關五重天的秘辛顯然所知甚少,聞言不由大感興趣,連忙請教道:“師弟我雖說孤陋寡聞,卻也曉得那寇衝雪當年的名頭,在這北地諸州可謂是囂張霸道第一!此等人物,又是如何落得如今這般境地?”
白墨涵故作矜持道:“嘿嘿,周師弟你可算是問對了人,這件事情若是換做其他人,恐怕還真就沒人能夠知道。”
周北原連忙恭維道:“那是當然!整個福地上下,有
誰不知道白師兄乃是華鹿祖師的五代血裔,身份高貴……”
白墨涵連忙擺手道:“慚愧慚愧,都是祖宗餘蔭……”
話雖這般說,然而這位白師兄的臉上哪裡有半點慚愧之色,反倒是頗有幾分自矜之意。
“這件事怕不是就要從去年的天外穹廬之會說起,當時似乎有一處天外遺蹟出現,引得蒼宇界各方勢力的高手、老祖匯聚,那寇衝雪在探索遺蹟的過程當中不知如何犯了衆怒,在遺蹟當中遭遇多位五階老祖中途圍攻、截殺,最後重傷逃回了幽州……”
白墨涵說得正起勁,卻突然發現身邊的周師弟神色看上去有些不大對勁,不由有些不悅道:“周師弟?周……”
周北原猛然驚醒過來,伸手指着白墨涵背後的千鱗河水面,道:“白師兄,斷流了!河中的青色本源源流不見了!”
“這怎麼可能?”
白墨涵猛然回頭看向河面,卻忽然聽得有隱約的轟鳴聲從千鱗河上游急速傳來,原本還算平靜的河面突然蕩起了無數白色的浪花。
白墨涵見狀頓時色變,大聲道:“事情有變!周師弟,截斷白鹿河水脈與地下暗河水脈的聯繫,通知本派老祖……”
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得遠處千鱗河中央突兀的升起一道古銅色的流光,眨眼間便已經出現在懸浮石臺上方,現出三尺長短的古拙銅劍本體。
沛然的威壓降臨,兩位白鹿福地的四階武者,幾乎沒有絲毫抵抗力一般跪倒在地,連頭都無法擡起。
“神……兵……幽……雪……”
白墨涵被壓垮在地上的時候,驚鴻一瞥之間,認出了懸浮在頭頂的古拙銅劍,然而卻更讓他的心中一片冰寒!
幽雪劍,那是寇衝雪用以劍壓北地諸州的神兵!
神兵有靈,錯非是經過了寇衝雪的同意,否則斷然不會讓他人所持!
白墨涵就算再自大,也決然不會認爲是自家雲鹿老祖得了幽雪劍的承認。
那便只有一種可能——寇衝雪降臨了!
然而真要如此的話,這背後似乎還隱藏着一件可怕的事情——既然幽雪劍出現在了這裡,那雲鹿老祖的本源化身哪裡去了?
甚至這還不算完,真正可怕的是,寇衝雪這個時候憑什麼敢降臨冀州……
白墨涵被壓在懸浮石臺上一動不動,可頭腦當中卻在瞬間轉過了無數的念頭。
然而這些讓他越想越是感到恐懼不安的想法,很快便戛然而止。
幽雪劍的劍身微不可查的一抖,兩位白鹿福地的四階武者隨即身首異處!
幽雪劍在懸浮石臺上空繞了一圈,隨即光華一閃沒入白鹿河中逆流而上,眨眼間便已經消失不見。
隱約間唯有一縷餘音在懸浮石臺上空盤旋:“白鹿福地打的好算盤,寇某此番若不禮尚往來,豈不辜負了爾等這般周祥的佈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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