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楓城少城主於燕來居夜半遇刺,這件事情已經足夠整個長楓城跟着熱鬧一整夜。
但或許是因爲海敏在逃離的時候,誤導了身後追蹤者的緣故,待得快要到天亮的時候,長楓城衛這才搜索到了城東。
在一陣催促的砸門聲當中,商夏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將院門打開,便有兩個初入武元境的城衛從門外衝了進來。
“這院裡就你一個人?”
兩位城衛目光凜冽,一人張口詢問商夏,另一人的目光則略帶警醒的打量着小院中的一切。
商夏彷彿是被兩名衝進來的凶神惡煞一般的城衛被嚇住了一般,一時間看上去有些發愣。
而就在這個時候,上房的房門“吱呀”一聲,海敏已經披着商夏剛剛給他買的夾襖走了出來:“當家的,這一大早的是誰……”
海敏話還沒有說完,彷彿纔看清院中多了兩名城衛,頓時嚇得想要退回到房門裡面。
城衛目光如刀,將眼前這年輕的夫妻二人各自打量了一眼,沉聲道:“你們小兩口是新來的?這小院之前住的不是你們吧?”
城衛話音剛落,便聽得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從房裡傳來:“娘,我餓了,我要吃餛飩!”
一個小小的腦袋從海敏的身後鑽了出來,看向院中的商夏和兩名城衛,道:“娘,他們是什麼人吶?”
海敏連忙抱起孩子進了裡屋。
小院之中,在見到海圓圓之後,兩位城衛便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只是道:“最近驚醒一些,若是發現了有什麼異常,記得通知我們城衛!”
“一定一定!”
商夏哈着腰將兩位城衛送出門去,然後又在街角的早攤前買了混沌、包子帶了回來。
早飯吃到一半兒,海敏擡頭看向商夏道:“白天可能會有幾個孃家的親戚來!”
商夏頭也不擡道:“那得你自個兒招待了,我今天得出城打獵,要不然家裡過幾天就要斷頓兒。”
海敏聽商夏說道“家”的時候,神情間略帶恍惚,臉色便有些發燙。
聽得商夏說要出城打獵,海敏反應過來,連忙道:“那,那你自己要小心一些!”
旁邊的海圓圓鼓着還沒將餛飩嚥下去的小臉蛋,仰着頭問道:“娘,他是我爹嗎?你不是說只要爹回來,就會給我買好吃的,好玩的,還陪我一起玩兒嗎?”
海敏一聽眼睛就開始發紅。
商夏在一邊聽得有趣,見得海敏神情赧然,一時間便起了玩鬧的心思,笑道:“那你叫我一聲爹聽聽?”
海敏輕咳了一聲,看向商夏的目光之中多了幾分嗔怪。
倒是海圓圓小兒無心,奶聲奶氣道:“只要你能帶一隻小兔子回來,我就叫你一聲爹!”
“快吃飯,別瞎說!”
海敏坐在商夏的對面,催促女兒快些吃飯,卻不敢拿眼睛去看商夏。
商夏故意瞅了面紅耳赤的海敏一眼,笑道:“好,那就這樣說定了!”
說罷,還伸出小指跟小女孩兒拉了拉勾。
…………
拜城衛一大早砸門所賜,商夏吃過早飯之後,便趕到城門前,在城門開啓的第一時間出了城。
然後他便帶着一壺剛買來的普通羽箭,揹着纏繞了布條的鐵胎長弓進了千葉山脈。
就在商夏出城之後不久,陳三陽騎着一匹赤鱗馬從城門出來,便沿着千葉山脈的隘口一路向南去了。
陳三陽的速度極快,很快便穿過隘口,進入到這條橫貫千葉山脈的唯一通道當中。
只不過在陳三陽一路深入近百里距離之後,方向一轉,進入到了一側的山林之中。
在林間穿梭了數裡,直到地面已經實在無法適應坐騎通行,陳三陽這才從馬背上跳下,將繮繩拴在了一顆樹幹之上,而後身形一縱,在密林之中閃了幾閃便消失了蹤影。
而就在這個時候,被栓在樹幹上的赤鱗馬突然打了一個響鼻,有些不安的刨動着腳下的積雪。
商夏走到赤鱗馬的跟前,用手撫摸着赤鱗馬的馬背,安撫着有些驚慌的坐騎,而目光卻投向了陳三陽消失的方向。
林間寒風吹拂,商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再次消失了蹤跡。
陳三陽在千葉山脈之中行進,隨着越來越深入,陳三陽雖然還能辨別方向,但卻已經無法判斷自身所處的大致方位。
就在這個時候,陳三陽的手中忽然多了一面尺許長的三角小旗。
橙紅色的旗面隨着陳三陽體內血脈真氣的注入而無風自動,如同一團搖曳的火焰,徐徐指向山林深處的某一方位。
陳三陽見狀深色一喜,連忙朝着旗面伸展的方位而去。
就在陳三陽離開後不久,商夏已經出現在了原地。
只見他縱身而起,落到一株大樹樹梢之上,向着陳三陽離開的方向眺望,神色變得越發的凝重起來。
陳三陽順着橙紅小旗指示的方向一路前行,很快便看到了沿着千葉山脈將幽州與兩界戰域分割開來的界域屏障。
陳三陽沿着與界域屏障平行的方向再次前行了數十里,橙紅小旗伸展的方向突然垂直指向了界域屏障。
陳三陽見狀非但沒有絲毫意外之色,反而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只見他先是警惕的向着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後又裝作一副隨意遊走的模樣,繞着周圍的山林走了一圈,最後才又重新回到剛剛橙紅小旗指向的位置。
至使至終,陳三陽都不曾發現商夏的蹤跡。
重新站在界域屏障跟前,陳三陽的手中已經多了一隻葫蘆。
只見他將葫蘆塞拔開,從裡面傾倒出了數樣物品。
商夏曾數次見識過通幽學院幾位陣法師佈陣的過程,因此,哪怕不通陣法,也能猜到這些東西應當是拿來佈陣用的。
果然,陳三陽輕車熟路的將幾樣物品按照不同的方位放置,然後又在周圍的地面、山石、樹幹上雕琢了數十道陣紋。
將這一切佈置造成之後,陳三陽明顯鬆了口氣,走到這個簡易陣法中央,最後將橙紅小旗插在了地面之上。
隨着陳三陽將體內血脈元氣注入小旗當中,周圍的陣紋盡數點亮,幾樣佈陣的物品全部從地面懸浮在半空。
一道橙紅色的光柱忽然從陣法中心浮空而起,然後直接射入到了灰白色的界域屏障之中,就像是一座燈塔投向海面的光柱,又像是一條橙紅色路徑在界域屏障之中鋪開。
此時商夏其實就在距離陳三陽五十丈開外的一株巨樹之後。
隨着商夏進階三才境第二層的修爲穩固下來,他的武道意志感應範圍已經從一開始的三十丈擴展到了五十丈左右。
在能夠將自身意志完全融入到天地元氣當中之後,商夏根本不必擔心自己會被陳三陽所發現。
橙紅色的光柱仍舊在維持,但陳三陽自身的血脈真氣卻因爲消耗而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這個時候商夏只要出手,這陳三陽幾乎連躲避的可能都沒有,必死無疑。
可就在商夏猶豫着是否要出手時候,那一道射入界域屏障之中的橙紅光柱的盡頭,隱約有幾道人影出現,並沿着光柱開闢的路徑向着屏障之外走來。
儘管已經有所猜測,但當商夏果真見到溝通兩界的空間通道在眼前打通,還是難掩心中的震驚。
然而商夏這個時候再想出手已經晚了,一道強橫的意志沿着橙紅路徑先行降臨,瞬間就以陳三陽爲中心向着四周鋪開,商夏所在的位置已經完全被籠罩在了其中。
四階武者!
商夏在一開始心中略顯慌亂後,很快便鎮定了下來,他發現來者降臨的意志並沒有針對性,只是一種提前的防備措施。
也就是說對方並沒有發現他,但商夏卻果斷選擇後撤!
當初在寇衝雪的潛修秘地,在他迎來武道意志的第二次蛻變的時候,當時尚履冰雖然在被窺視後無法找到來源,但他當時察覺到自己被人窺探卻是確定無疑。
尚履冰只是武煞境第一層,便能夠察覺到他的窺探,沒道理蒼靈界的四重天武者便發現不了。
必須要在對方的四階武者出得界域屏障之前,儘可能的遠離,這樣才能儘可能的保證自己的安全。
然而很快,霧氣一般的界域屏障緩緩向着周圍流動,形成了一道由橙紅光芒鋪就得門戶。
這個時候,陳三陽已經不需要再耗費自身的真氣來維持陣法,連忙整整了衣衫,恭敬道:“弟子陳三陽恭迎樑長老!”
“哼!”
一聲冷哼從門戶之後傳來,緊跟着一個紅鼻樑且白髮稀疏的老者從門戶後一步跨出:“陳小子,你辦得好事!”
陳三陽聞言臉色一白,可他卻並不知道自己在哪裡犯了錯誤。
然而紅鼻樑老者樑長老卻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從他身旁走過,雙目閃爍着寒芒向着周圍的樹林打量,口中卻發出如同鐘鳴一般的轟響:“是哪位閣下跟樑某的晚輩開這等玩笑,老夫長白聖地樑雙仁,還請閣下現身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