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帆快要走出祠堂門的時候,一聲嘆氣從後面傳來。
便聽見阿公開口道:“在很久以前,流傳着這麼一則傳說。傳說這方圓數百里之地實際上是一個流放地,而我們獸山一族就是被關押在此的遺棄一族。”
阿公的聲音低沉,彷彿說着一件令他也難以置信的事。
楊帆聽到此處,赫然轉身,雙眼中充滿渴望,他有預感,或許此番能夠知道一些並不流傳於村子的往事。
果然,公接着說道:“我們世世代代都被流放於此,想要從這茫茫大荒中出去,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從看守者的入口,纔可以。那也是我獸山一族的唯一出口。”
楊帆聽完卻是一陣振奮,果然是有路通向外出的。他急急上前幾步,然後略帶激動地問道:“阿公,入口在哪裡?”
阿公看了看他,而後擡頭仰天,眼神彷彿能夠望傳歲月,陣陣低沉的聲音傳來,頓時把楊帆帶入了獸山一族往日的歲月中去。
不過阿公並沒有回答楊帆的問題,而是反問楊帆:“你知道爲什麼我們獸山一族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此,繁衍至今,卻只有一百多口人麼?”
楊帆雙目一閃,頓時想到了祖宗墳墓中那一萬多座土坳,象徵着獸山一族昔日的輝煌。這一直是他心中的疑問,很想知道獸山一族在那久遠的過去究竟發生了何事,但這卻是族中明令禁止討論的。
楊帆搖了搖頭,卻是目光灼灼地看着阿公,心中好奇前所未有。
果然阿公又開口道,這時候的聲音卻越發的低沉。“這是一段很久遠的歲月,滄海桑田,沒有誰能夠抵得過歲月的變遷。而曾經時時露面的看守者,也逐漸地消失在了時間的長河之中,無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據說,我獸山一族世代被流放於此,起初規模也就幾十人,但經歷過數十代乃至數百代的發展,生死交替中也漸漸繁衍茁壯。直到千年前,我們的族羣更是發展到了巔峰,那時候足足有四千多人口。然而盛極則衰,或許是自古不變的永恆,一場厄運降臨到了我獸山一族,險些成爲滅族大禍。“
楊帆聽罷頓時眼中一陣瞳孔猛縮,沒想到獸山一族的歷史竟然這般波瀾壯闊。
“那一年,已經記不得具體的時間。一個族人從流放邊緣處撿到了一個密封的石盒,他很好奇這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於是便他悄悄地帶回了村子,趁着夜黑的時候,在家裡偷偷地打開。而就是由於這個石盒的開啓,一場突兀的災難降臨。那是一場瘟疫,迅速間在全族蔓延肆掠開來的瘟疫,在接下來不出一個月的時間,便有近半的族人死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瘟疫當中。“
說道這裡,阿公停頓了下來,眼神中存留着哀傷,這是獸山族歷史上不可承受的殤,是任何倖存的人不願回首的夢靨,也是留給後人無盡的哀痛追憶。
阿公平穩了下心情,而後接着道:“還存活着的祖輩恐慌了,他們把石盒重新丟進了大荒。然而瘟疫卻沒有結束,無論先人們嚐盡了多少草藥,都沒有絲毫效果,彷彿在他們面前的除了死亡,就別無選擇。那是多麼讓人絕望的事,看不見希望,只能慢慢地等着死神的召喚。於是終於,有一羣不甘的族人,打破了祖宗禁令,去闖那唯一出口。”
阿公的語速並不快,隨着他的訴說,一股悲傷哀痛之感,在這祠堂中蔓延開來。聽到這,楊帆的心神徹底融入到了獸山族那厄運般的歲月裡……
“一兩百號人同時衝了進去,然而等到第二天,族人悲哀地發現了一兩百具屍體,個個神色恐怖嚇人,身體冰涼乾瘦,彷彿生前被厲鬼纏身,遇見了莫大的恐懼——去闖唯一出口的人無疑生還。這時的祖輩徹底絕望了,那是一段讓人不願回首的黑暗歲月。往往是今天讓親人火化,入土爲安;明天便是自己化作一抔黃土。剩下的先人只能夠在擔驚受怕中祈禱,在恐懼無助中繼續苟延殘喘。期間又有數百人在絕望中衝向了唯一出口,然而結果也是一樣悽慘,不知在他們身上發生了何等恐怖之事,無一倖免。先人啊!跪伏在大地之上祈告蒼天,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身邊的族人一個個痛苦的倒下。終於,當獸山一族快要被滅絕之時,瘟疫停止了,或者說先人終於戰勝了瘟疫。而環顧整個獸山族,倖存下來的祖輩,卻只有僅僅六七人而已!從十幾人繁衍到數千人,我們的祖輩用了無數代人得心血。而從數千人到六七人,卻僅僅用了半年!半年時光,整個獸山族支離破碎,唯有那一排排多出來的數千墳墓,能夠見證他們往日的輝煌!“
“爲什麼我的眼中常含淚水,因爲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楊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祖輩曾經經歷過那麼一段黑暗的歲月。他彷彿看見一個個先人眼中絕望的淚水,看見一個個遊蕩在這片土地上不屈的冤魂。
淚水順着他的臉頰滑落,滴入塵中,帶着他對先人的痛惜融入到這片承載哀傷的土地裡。
許久,楊帆都未曾從心間的悲傷中走出,當年的先人所經歷,與一年前的那場風波是相似的,讓人絕望,看不見希望,然後所引起的後果卻是無法承受的災禍!因爲經歷,所以瞭解,而正是因爲了解,所以才感同身受。
獸山族實在太弱小,在不可抗拒的力量面前,根本就什麼也做不了。
渴望,深深的渴望頓時涌入楊帆的心間,那是對力量的渴望,是對保護族羣的渴望。他不希望將來還有類似的事情再度發生,雖然現在的獸山族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這不夠,還很不夠,遠遠無法抵抗未來未知的命運。
他希望能夠得到這世間最爲強大的力量,粉碎一切艱難阻擋,以絕對的實力破除獸山一族前方的未知與虛妄,這儼然已經成爲楊帆今生最大的願望。
於是楊帆猛然擡頭,泛紅的雙眼中充滿了堅定。他要出去,衝出這片牢籠,然後把外面強悍的力量帶回村中,護佑每一個族人。
“阿公,請告訴我道路在哪裡,我要去闖唯一出口!“楊帆手緊緊握住拳頭,全身血氣沸騰,一股磅礴之勢猛然從身體中迸發,雖然匍匐在地,卻讓他此刻頓時顯得高大無比。
阿公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孫兒,突然他笑了,是自老伴死後笑的最開懷的一次。眼中夾雜着淚水,望向楊帆,充滿了慈祥與疼愛,那是一滴滴欣慰的淚。
他莫名地有一種預感,說不清從哪裡來,卻讓他堅信不疑。這個孩子,能夠給這個風雨飄搖的族羣帶來前所未有的變化,正像這一年來帶來的變化一樣。
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在他有生之年,能夠走出這片大荒,能夠去外面看一看,看一看那到底是一個如何多姿多彩的世界——這何嘗不是他深埋在心中的渴望!
想到這,阿公眼中充滿了異彩,望着楊帆,嘴脣微啓:“獸山碧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