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的心胸遠沒有粗狂的外表那麼難看,先前的一切行爲,都是爲了觀察沈白清的底細和企圖打亂他的精神力,他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沙場老手,知道高手在過招之前必要的精神戰!可是,他的一切努力都化爲泡影,因爲他發現眼前這個不讓大舅子在春熙路橫行的沈白清,比大舅子描述的還要可怕。剛纔與沈白清經過眼神和意志的較量之中,他完全找不到沈白清的一點破綻,師父教給他的本事和在實戰中積累的經驗和技術,一點也派不上用場!他發現,自己和沈白清根本不在一個水平之上,他甚至看不出沈白清的水平到底有多高!
但是,他卻並不因爲自己不是沈白清的對手,而依照鄉村二流子的規矩胡攪蠻纏,反而是乾乾淨淨、爽爽快快遞認輸了!若非大舅子等人,因爲在春熙路齊刷刷地向一個瘦竹竿一樣的人下了跪顏面無存,而大義凜然、誓死不從地拒絕,嘎嘎便想進入快活林消費,順便與沈白清攀談一番,如果能夠結交那就更好了!
但是,嘎嘎擔憂大舅子大義滅親,回去對姐姐坦白他們曾經一起喝高了高粱酒,鑽進別人的被窩談通宵的事情,只有敗興地離開了春熙路。離開時,對沈白清說了幾個字:“朋友,有空幹酒!”
嘎嘎沒有進入快活林品嚐到沈白清那與一身功夫難分高下的廚藝,但卻有人正坐在一張八仙桌前,眯縫着眼,砸吧着嘴,咀嚼着肝腰合炒、火爆肥腸以及春熙路旁邊大水溝裡特產的‘石棒’(青蛙的一種,體型與牛蛙相似,但肉質要細膩得多,更少了難聞的腥氣)。
大快朵頤的人,正是那位差點點燃能夠將春熙路掀翻**包的美豔少女,和她的身穿金兔毛衣的表哥。她叫談素素,身邊的表哥叫秦簫!
談素素和秦簫沒看出那羣生番今天是針對沈白清和李二狗,一廂情願地以爲他們二人仗義出手,都是爲了保護她的清白和表哥的帥氣。既然沈白清和李二狗拔刀相助,談素素和秦簫自然要感激不盡,掏出一疊鈔票來,作爲李二狗和沈白清的出場費。
李二狗看着紅豔豔的鈔票,雖然眼放綠光,但在一個大美女面前,好像顯得不夠英雄氣派,強忍住嘴角的口水:“你把我們看成什麼人了?收起來!”說完之後,儘管心口隱隱作痛,但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只是一副慷慨就義、山河失色的悲壯。
沈白清也不會要這錢,四人推推嚷嚷一陣,李二狗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天賜良機,瘦弱的狗爪子在談素素的牛仔衣袖上印了幾個烏黑的痕跡!
還是談素素心裡靈巧,她見恩人們不收錢,便提議沈白清作幾個拿手菜來,既照顧了生意、又填飽了肚子,順便也還一點情,正是一舉三得!
談素素嚐了幾口菜,味道確實超出了她的預計,事先怎麼也想象不到,在這偏遠的大山裡,平坦的春熙路旁,毫不起眼的快活林,竟然能作出味道如此鮮美的菜餚!
秦簫舉手投箸之間,顯現出了極好的教養,看得出來是出自有錢人家,或者根本就是官宦子弟!運筷夾菜,狠、準、穩之中,不失溫文爾雅,每一道菜上來,都是先給表妹挑了後,自己纔開始吃!
他對沈白清的廚藝,用了極大的熱情進行誇獎,不知道是在拍沈白清的馬屁,還是真心誠意,說沈白清的手藝,一點也不比錦江賓館、明山飯店的那些大廚遜色,如果沈白清有意去成都發展,他會盡一份綿薄之力!
沈白清淡淡地搖頭:“我這人沒什麼大志向,在山裡住慣了,真要讓我去成都的春熙路走上幾轉,一定頭暈眼花!”
李二狗在他的背上捅了幾下,小聲罵道:“你個瓜娃子,這麼好的機會,你咋個不願意呢?”
沈白清愣了他一眼,心裡想這些應酬話也能當真,真是個白癡!
談素素長得清秀小巧,吃起東西來卻不斯文,一塊‘石棒’送入她那精巧的小嘴,極快地咀嚼幾下,嘴角邊便滑出一根細小的腿骨出來。李二狗看得眼睛發直,忍不住悄悄嚥了一口唾沫,但口水滑下喉結的時候,卻發出‘咕’的一聲,把談素素嚇了一跳,隨即哈哈大笑,連忙邀請沈白清和李二狗就坐,一起共進飯菜!
李二狗客氣了一下,一屁股便坐在談素素旁邊的長條凳子上,抄起筷子便奔向一塊紅燒鯉魚!這個時候已經到了飯點,他剛纔經歷一場英雄救美的重大行動,體力耗費巨大,早就餓得肚子都扁了!
談、秦二人爲了答謝沈、李二人,點了八、九個菜,沈白清看在美女的份上,每樣菜的分量都十分充足,談素素和秦簫二人根本吃不完!沈白清見店裡也沒有別的客人,秦簫也極力邀請,便謙讓了一下,坐了下去。
吃飯的過程中,他們瞭解到談、秦二人的名字、關係,以及駕車到寶蓋山來的目的。
原來談素素是從臺灣回來的,她也是高考結束,藉着假期回到大陸的舅舅家。她回來的主要目的,是爲了完成母親的遺願,來寶蓋山上尋找母親一位故人的蹤跡,便死纏爛磨地將在成都海關工作的表哥給拉來了,於是就發生了剛纔的那些事情!
當談素素說出她要找的那個人的名字時,沈白清和李二狗相顧一眼,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他們要找的那個人,名叫談星,在幾年前因病去世了!
李二狗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你不會是談星的女兒吧?”
談素素嘿嘿一笑:“我的爸爸叫麥克,是個美國人!我聽媽媽說談星只是她的鄰居,但幫了她很多的忙,心裡一直放不下,纔在臨死前告訴了我,讓我一定代她來看看談星,誰知道已經死了!”談素素突然看着李二狗,怔怔地說道:“對呀,我媽媽姓秦,我爸爸叫麥克,我怎麼姓談?”
“你媽媽以前自己怎麼不來?”李二狗仔細觀看了談素素挺直的鼻子、微陷的眼眶之中深棕色的眼睛,一點也不像他們所認識的談星!
談素素看了表哥一眼,嘆氣道:“我媽媽當年也是從這山裡跑出去的,後來偷渡到了臺灣,嫁給了我爸爸,就一直沒機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