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覺舒還在考慮是起牀還是抱着懷裡的男孩再睡一會兒——他必須承認抱着艾爾的感覺相當舒服——的時候, 門口傳來了大聲的敲門聲,這下來艾爾也醒了,睜開時刻都霧濛濛的琥珀色大眼睛, 就看到沈覺舒胸前的肌膚, 於是如同過去每次一樣羞紅了臉, 卻並不從沈覺舒懷中起來。
外面的敲門聲絲毫不停, 沈覺舒也就熄了再睡一會兒的心思, 整個家裡敢於這麼敲他臥室門的就只有亞路嘉了,亞路嘉好像特別不喜歡他和艾爾在一起,和艾爾的獨處的時候很容易就會受到亞路嘉的騷擾, 沈覺舒想着,或許那孩子小小的心思裡也在爲庫洛洛鳴不平。
囑咐艾爾再休息一會兒, 得到一個羞怯的點頭後, 沈覺舒才下了牀, 隨手披上一件睡袍,打開門, 果然是銀髮貓眼的亞路嘉氣鼓鼓的撅着嘴站在門外,對亞路嘉,這麼多年的養育,沈覺舒是真的當做自己的孩子來寵愛了,連忙笑了笑, 走出房間將身後的房門帶上, 伸手將五歲大了的孩子抱起來, 一口親在孩子軟撲撲的小臉上。
亞路嘉漸漸長大, 也就漸漸和百年前他記憶中的那個銀髮男孩想重疊了, 沈覺舒刻意忽略了當初的銀髮男孩如今的樣子,因此心中只剩下一片柔軟。
亞路嘉雖然鬧脾氣, 可畢竟是小孩子,還是在沈覺舒的教育和保護下充分擁有童真的小孩子,沒一會兒就又笑了起來,被沈覺舒抱着下了樓,吃早飯去了。
作爲沈家的孩子,亞路嘉有一項揍敵客家的孩子不需要完成的任務,那就是,他得上學,從四歲開始,沈覺舒就將他送進了朋克多學院下屬的幼兒園,作爲一個普通的孩子入學,有了同齡的玩伴之後,亞路嘉明顯活潑了很多,但也確實養成了一些不好的習慣,比如會和其他孩子那般學着撒嬌耍賴之類的,有的時候還帶着孩子特有的不講理,這讓沈覺舒一邊覺得可愛喜歡,一邊又感到對不起庫洛洛那些年的悉心教導了,有庫洛洛在時,亞路嘉多聽話啊,至少不會大早上就來砸他的房門。
自從和庫洛洛見過一次後,兩個人雖然不再見面,卻也沒有那兩年的生疏了,倒像是分隔兩地的戀人一般,日日晚上都要打上一通電話,甜言蜜語一番,然後庫洛洛會說下自己今天又到了什麼地方,看了什麼樣的景色,或者讀了些什麼好書,看了些什麼歷史,沈覺舒總會認真的聽着,時不時的與庫洛洛探討一番,他雖然沒有庫洛洛這般愛看書,畢竟是活的長了,閱歷是庫洛洛無法比的,有時遇到些問題,兩人便能爭論一番,相互都覺得極有收穫。
這樣的日子雖然不相見,庫洛洛仍然覺得十分不錯,他覺得即使相隔千里,兩個人的心卻是貼在一起的,他開始用更大的熱情去到處遊歷,去看這個過於廣大的世界,因爲這樣才能每天晚上開開心心的將所見所聞將給沈覺舒聽。
每到生日的時候,不管庫洛洛在什麼地方,沈覺舒都會趕來,出現在庫洛洛的房間,然後便是一夜纏綿,一直到累的再也動不了了,才互相擁抱着沉沉睡去,平日裡他們都剋制着思念,所以到了這一天就要耗盡全身力氣,到了天色漸明纔會睡去,一年,只聚一天,所以這一天,必定要傾盡全力。
沈覺舒都會在庫洛洛醒來之前離開,或者說庫洛洛總會在沈覺舒走後再睜開眼睛,然後拖着一晚上使用過度的身體找到沈覺舒留下的紙條,那上面總會有甜的發苦的言語,已經一個目標,這樣的日子一過四年,那一天,庫洛洛如以往那樣拿着那張紙條,心裡卻怎麼也不自在,看到那些甜言蜜語也沒讓他勾起笑容。
他是流星街人,他是蜘蛛,所以註定他貪心不足。
庫洛洛漸漸不滿足於每年一天的相見,他想要更多,想要日日的陪伴,因此這次分開後,他所去的地方離着朋克多市更遠起來,他努力抑制着自己想要更多的想法,於是害怕再一次相見,每日裡的通話也沉默了許多,沈覺舒也不知有沒有察覺他的異樣,並沒有出言開導,只是平日裡的話語越發溫柔體貼起來,他或許是在靜靜的等待庫洛洛自己平靜。
可是就在兩人分離半年多,庫洛洛漸漸平靜下來的時候,那天晚上的通話中,庫洛洛正歡快的說着今日裡看到的書籍,話筒裡忽然傳來的開門聲,然後是柔和豔麗的少年的聲音,“老師,尼特羅會長來訪。”
“我知道了,艾爾,我這就去。”沈覺舒立刻回答,然後對話筒裡另一邊的庫洛洛說,“今天到這吧,明天再說,尼特羅那傢伙來了準沒好事。”
說完便掛了電話,庫洛洛那邊呆呆的應了一聲,那邊就掛了電話,放下已經是忙音的電話,庫洛洛沒去想尼特羅的到來,他的整個心神都放在了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上,那是一個男孩子的聲音,而且,是一個和沈覺舒很熟悉的男孩子。
分開的這幾年,庫洛洛從來沒有去打聽沈覺舒的事情,他也想過自己走後,亞路嘉還小,自然會有人接他的崗位,卻沒想到竟然會是那麼一個只聽聲音就知道其人必定溫和而豔麗的男孩子。
庫洛洛不自在的捏着自己的手指,過了許久,還是重新拿起電話,“俠客,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而沈覺舒那邊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耗費在談情說愛上,五年來,幻影旅團的五次行動,做的都對沈覺舒一方有利的事情,這種有利並不明顯,因此也沒有引人注意,在輿論上並沒有猜測這件事和沈覺舒有關,可是身爲沈覺舒二百年前的朋友也是二百年來的敵人的尼特羅,卻憑藉他對沈覺舒無時無刻的防備心理和時間累計出的老狐狸的直覺,找上了沈覺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