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獵人培訓機構
烏雲在翻滾,夾雜着漫天的輻射雲,時不時迸出的紫色閃電,把雷霆的聲音推向更高。
暴風雨並沒有如期而至,只是這低沉的天天空死死壓迫住地面。
高達五米的巨浪重重拍在黑色的峭巖上,白色的碎末雪花般漫天飛舞。
就在這黑色的峭壁,有一座城。
它不是聚集地,卻比聚集地還要重要。
高高聳立的圍牆外面,是巨浪和野獸的咆哮,而圍牆裡面,也不乏吼叫和嘶喊。無數的人影就在這天威的壓迫下奔跑。
他們時而跳躍,時而翻身,時而潛入泥漿,時而躍過障礙。他們揮舞武器,做足動作,卻沒有停下腳步。
在偶爾爆閃的火光中,會有人倒下。
有些人倒下了,會爬起來,繼續跟着人羣飛奔;而有些人倒下來,就再也站不起來,最後被拖出場地。
汗水已經流乾,他們皮膚通紅,雙眼盡赤。這是脫水的表現。
他們卻不曾恐懼,也不發一言。
因爲他們知道,和外面比起來,現在的待遇如同天堂。如果連這種級別的環境都適應不了,他們就不配呆在這裡,也不配去和那些野獸搏殺。
這裡,是獵人培訓機構,也是獵人公會總部。
通向懸崖的路只有一條,如果想要達到這裡,就必須穿過茂密的從林,沒有人可以保證裡面都會有些什麼。
“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嘖,真是氣派。”看着巨大的圍牆,就讓人有中產生一種安心感。
霄仰頭,這裡對於他來說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每次來總會讓他想起那一天的情景。
那個時候,自己明明被帶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卻一點沒有不安。
圍牆裡面的味道很熟悉,和他活着的這些年所感受到的氣味一模一樣。
那是一種求生和競爭的味道,那是一種忍耐和堅持的味道。
很熟悉。
想着想着,霄擡起頭嗅了嗅,真的很熟悉。
“老黃,你可以回去了。”
“他孃的!學誰不好非學盧俊那個小畜生,你就不知道禮貌是什麼嗎?!孃的我千辛萬苦開了三天三夜的車把你駝過來,一聲謝謝都不說也就算了,我現在連汽油都沒補,飯也沒吃一口你就這麼着讓我回去?是匹馬你也要給把草吧?敢情我連馬都不如啊?!我就說…”黃司機一口氣把霄罵的狗血淋頭,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這一通罵詞可以說是一氣呵成毫無漏洞,氣勢雄厚連綿不絕,霄見慣了多少兇惡猛獸,可是這一遭還是他第一次遇到。
霄就這麼愣在那裡,直到黃司機罵的口乾舌燥,纔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氣。
“老先生別生氣,這野孩子不懂事,從小也沒好好教育,禮教方面欠缺了點,向你道歉了。”一個低沉悅耳的聲音傳來,兩人擡頭,纔看見李獨酌帶着兩個獵人走出大門。
“老頭子!”霄低吼了一句,還沒等做出什麼動作,就看到眼前一花,整個人已經被李獨酌緊緊抱住!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李獨酌用力砸着霄的背,發出“嗵嗵”的聲音。
霄渾然不覺得疼,只是低聲說:“是的,我回來了。”可是霄顫抖的手,卻暴露了他現在的內心。
這個男人在霄的心裡亦兄亦父,也是爲數不多的幾個能讓霄放下戒備的人。
上次一別,霄幾乎絕望,人如果一旦習慣了和其他人在一起,那麼當他突然又變回一個人的時候,那種寂寞感和恐懼感會強烈的讓人窒息。
這是一種心底的顫抖,沒有人可以避免。
“其他人呢?那天,你們…”
老李扶起霄的肩膀,眼中光芒閃動,險些沒有忍住:“你被翎鳳抓走以後,我們便沒了危險,還要你來操心我們嗎?!”
老李穩了穩情緒,平靜下來以後,才繼續開口:“那天,你被抓走,失去威脅的我們終於回到了曙光,老程當時要求建議立刻出發去找你,我們花了好大的勁才勉強讓他安心下來養傷。翎鳳這一飛不知道會飛到什麼地方,且不說速度方面,單從方向上就無從找起…”
“後來我找了獵人公會的情報部,讓他們把你的消息散播出去,如果有人發現你,那麼我們就可以立刻知道。霄,我們不曾躊躇過尋找你,至少我可以相信,你不會就那麼死的。”
霄微笑:“那是當然,我也相信。”
李獨酌一敲霄的頭:“臭小子!就不知道謙虛點!”
“這幾個月,我們找遍了南部所有的地方,最後還是老鄭說,你有可能落到北方去了。北方那邊的事情太多,所以你的事情一直沒有得到即時消息。”
“這段時間,有些有趣的事情吧?老師傅,飯菜準備好了,進來休息一天再回去吧?”李獨酌朝司機招呼,“你小子得把事情經過和我說說清楚。”
霄皺着眉思索片刻,就陸陸續續地說開了。從幾經周折和翎鳳角力,整整持續了一天最後千鈞一髮撬開了翎鳳的利爪,再到跌落森林與豺獸拼的遍體鱗傷,又有王國衛,盧俊等人的交際,還有在那個小小村子裡發生的溫馨,等等等等,如同一篇有趣的隨記。
“你小子,說你認識了一個女孩子?”李獨酌摸着下巴,笑的別有深意。
“恩,沒錯。”霄狼吞虎嚥,絲毫不在意李獨酌的笑容,“她很弱,可是在我失憶和受傷的時候很照顧我,僅此而已。”
“可也算是和你有點感情了,這麼走了沒有捨不得嗎?”
霄放下手中的食物,過了好久才繼續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她有她的事情,我有我的事,村子裡也有關心她的人,少我一個無所謂。”
這孩子…李獨酌無奈地搖搖頭,畢竟指望一個野孩子懂得這種複雜的感情,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對了!老頭子!”剛吃完飯,霄就興沖沖地衝到操場,“那個東西,還在吧?!”
“你說的是…銘鑼?”李獨酌想起來了,聳立在培訓機構大操場中央的那面巨鑼。
培訓機構的中央訓練去,最突出的就是一片大操場,圍繞着操場的是一圈一萬米的跑道,在中間草坪上,堆滿了了各種障礙和項目。
草坪的正中央,則是一面巨大的鑼。
數遍整個培訓機構,不,數遍整個獵人公會,能真正完全敲響這面鑼的人,包括李獨酌自己,只有八個。
鑼本身直徑爲12米,可是每一米就會有一個約10公分的環形花紋,花紋鏤出一種特別的圖樣,能讓聲音被完全吸收。就這樣每米一圈,層層疊疊總共十圈。
鑼本身的材質也很特殊,就連把這個鑼搬到這裡的獵人公會會長都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只是在最開始遷移逃亡的時候在一個洞穴裡面發現的。
後來研究司成立以後對這個鑼研究了很久,最後也沒有給出什麼答案,只是搬到訓練營裡作爲最終的考試項目。
敲鑼。也就只是讓它發出聲音而已。
及格是三圈,能讓鑼發出三級聲音的就可以通過考覈。
很簡單?
要知道,這種特殊的吸聲螺紋,絕對不是一點點力氣就可以克服的,就連敲的角度,速度,都有很嚴苛的要求。
李獨酌在第一次固定標準的時候示範出了九圈,這已經是肉體極限,如果配合昏鴉,李獨酌自認還是可以達到十圈。
所有的測試項目裡,在這一關想要有好成績是最難的,就連當時剛到機構的霄,也被難住了。
當年被李獨酌帶到培訓機構的霄,僅用一天就完成了所有考覈,包括敲銘鑼。
那一次,是四圈。
隨後霄對着這面鑼坐了三天,再次測試。
六圈。
然後再無突破,霄一直對此不滿意。
說起來幾年過去了,霄還是對着這面鑼念念不忘。李獨酌笑着跟上去,想看看這個小子近幾年的進步到底有多大,如果能有一些驚喜就好了。
“老頭子,我發現如果大幅度增加肌肉彈性,會產生一種有趣的力量,這次估計…”
“鐺!”話沒說完,一聲巨大的鑼鳴呼嘯而過,遠處山林一陣飛鳥竄動的聲音隨之響起,大地也隱隱震動着。
“這是…”李獨酌一驚,這個聲響,實在太過於震撼了。
霄臉色煞白,一言不發地朝操場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