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番外-天黑(下)

天亮後,她在掙扎猶豫中選擇了聽從命運的安排。說實話,當他看到硬幣那反面的花紋時,鬆了一口氣。可他沒想到救活一個人,還連帶的幫她找到了一個算是遺落在外的族人。

不知如何調整自己心態,她躲進了被子裡哭泣,而他也在她斷斷續續的哭訴中瞭解了她的身世。

不被認可卻又必需的存在。

十歲的孩子在哭泣,她需要有個人需要她。

他安慰她的手停住了,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哭鬧着要父母的關愛的?他忘了。只是他能肯定,一定是在十歲之前。

“……錦,我已經累了……”她又開始對一個不存在在這裡的人抱怨了,或者說,她只向這個人抱怨。

不過現在他關心的重點不在這裡,隔壁的人應該快要醒了吧。有些問題他想他就快要知道答案了。

“她的膚色和玫瑰花很配。”當這句話從飛坦口中吐出時,他心中有種寶物被人窺伺的感覺。

很快的讓自己冷靜下來,殺手不應該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他馬上又想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這個人的治療費還沒付。既然醒了,就沒道理讓別人幫他出錢了。

可是兩個人的談話還是終止了,因爲她醒了。

當她說出想要他殺一個人的時候,一種徹底失望的感涌了上來,她終於決定淪入黑暗中了麼?

“不過要我心情不好很難呢……或許直到我死的那天才會心情不好吧……”她狡黠的笑了。

是嗎?那麼……別死,我不會讓你死的……

時間慢慢的推移,他跟着她已經快兩個月了。

現在的他已經習慣每天早上起來爲她穿衣梳頭,然後在她半強迫下稱讚一下她的美麗。是的,她很漂亮。一開始他還沒有發覺到,畢竟人都長得差不多,可幾乎見過她的任何一個人都說她漂亮。於是他也認真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番,同樣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一張小嘴,但組合在她的臉上之後,怎麼看怎麼舒服,而且百看不厭。

於是,他更多的時候會帶着她四處走,然後帶着種炫耀的心態接受着人們投來的羨慕的目光。

可是當羨慕變成愛慕的時候,就讓他很不爽了。那種寶貝被窺伺的感覺又出現了。

他嚇退了完全不夠成威脅的敵人之後,開始嚴重的反思自己最近的行爲。

作爲一個殺手,他和她走得太近了,這樣下去很危險……

已經兩個月了啊……或許他該回家了……

風很大,雨也很大。他快速的在道路上奔跑着。

他想殺了她!他不想殺了她!他想……他不想!

兩個月來一直壓抑的殺意全數的暴發了出來。但不行,現在還不行,他不能殺了她……她能讓瀕死的人活過來不是嗎?所以她是有用的,不能殺了她!他不能……

可是很難受……她在對別人微笑!那雙銀色的眼睛裡映照着他所不知道的景象!那個笑容就像一根魚刺卡在了他的喉嚨裡,讓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從沒這樣掙扎過,原來不殺比殺更艱難!

“呵呵呵~你身上的味道很棒~”在狂奔中,身旁突然出現一個速度和他不相上下的人。

殺了他!

心念一閃,手中的念釘已經飛了出去。

“太棒了~好久沒有人這麼認真的和我打了~呵呵呵~”對方的笑聲大了幾分,同時對着他甩出了四張撲克牌,直逼他的脖子和心臟而來。

“咻!”念釘把撲克釘在了地上,他變得尖長的利爪直刺向對方的心臟。

“別這麼急嘛~纔剛開始呢。”指尖只來得及劃過對方的衣料,下一秒他猛的向旁邊一閃,躲過了飛快襲來的拳頭。

這個人很強……

向後退了一大段距離,他冷冷的瞅着用一根手指轉着牌的穿着小丑裝的人。

不過還不到殺不了的地步。

嘴角上揚了一個角度,他快速的消失在大雨中。

“嗯~要玩躲迷藏嗎~那麼我來當鬼~鬼來抓小孩囉~~呵呵呵~~”小丑停頓了一下,又張狂的笑了起來,手中的撲克牌四處亂飛。

想用牌來找到他的位置嗎?太天真了!

他的手向他的後心窩插去,“卟!咔!”刺入肉體折斷骨頭的聲音傳來。成功了?不對!

快速的收回插進對方右臂的利爪,他再次向後跳去,可是竟然被拉住了!

“呵呵~抓到了不乖的小孩~”小丑扭曲的右手竟然死死的用無形的念纏住了他,“伸縮自如的愛~還沒有抓不到的壞孩子~”

“嘖!”數顆念釘射了過去,都一一被撲克攔了下來。

低估對手了,這個人近身很難搞定!

雨越下越大,雷聲也慢慢的靠了過來。而兩個人還在繼續打鬥。

“……嘎……哈……”這個人是瘋子嗎?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胸口,斷了三根肋骨,左腿的大腿骨也斷了一根……

他斜了眼同樣在另一顆樹下喘氣的人,他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這種輸贏難料的打鬥……真的輸贏難料?

不,或許自己會輸……那個怪物竟然越打越興奮了起來!

“呵呵呵~還差一點點~感覺還差一點點~你快點把殺氣全放出來啊~呵呵~不然我就殺了你喔~~”小丑甩了甩折斷的右手,扭着腰肢向他這邊走了過來。

殺了自己?或許這樣也不錯。本來他兩個月前就應該死了的……會活到現在完全是場意外。

“嗯~怎麼突然就沒有殺氣了?”走到身邊的小丑詫異了一下,然後很失望的對他甩了張黑桃J,“算了~今天我也活動得差不多了~下次如果你沒有比現在強,我就殺了你喔~呵呵呵~”

“嗯嗯嗯~快要成熟的果子~快要成熟的果子~”小丑唱着難聽的歌一拐一拐的離開了。

他閉了閉眼,雨還沒有停。

“啊!伊爾迷!!”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睜開眼,看到她正好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她是什麼意思!?以爲他這麼沒用嗎?隨便一個人都能把他打得半死不活?!

捉住她的手,他不需要她的可憐。這樣的傷,躺個一天就沒事了。

“我需要你!你討厭我也好,殺掉我也好,反正我需要你!”

女孩的眼中滿是淚水,他想伸手去幫她擦擦,卻好半天做不出反應。

她說她需要我……

這句話反覆的在他的腦海中迴響着。那種如梗在喉的感覺消失了。

啊啊……他的寶貝需要他……

伸出手握住還在流血的小手,她太不會愛惜自己了。

抱起她,往他買下的房子走去。一路上他都在主張自己的主權,而她也很乖的聽着,最後在他懷中睡了過去。

過了幾天,那個小丑又找上門來與他打了一架,他終於知道這個人名叫西索。

讓他不明白的是,他對於與高手交手的瘋狂熱愛。這種不小心就會賠掉性命的愛好有什麼好的?

“我不喜歡這部電影。”在看完電影回家的路上,女孩這樣對他說。

“不過我喜歡女主角看的那首詩: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每個人都幸福的屬於夢的時間……請你憶起這個夢,憶起幸福的夢的時間……”

陽光下,她的笑容不知爲何給他一種慘淡的感覺,好像水底的幽光。

她……真的需要自己嗎?

當晚,他向她確認。卻被反問自己需要什麼。

他要什麼?

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他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她需要自己不是嗎?這就足夠了。就算只是運氣好,她也已經屬於他了。

不會殺她,他絕對不會殺她,所有的人都可以殺,只有她不行。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隻屬於我的……

把她緊緊的圈在自己懷中,他一遍一遍的在心中低喃着。

“威脅要儘早剷除。明白嗎?”父親的話在他耳邊迴響,慢慢的擴大到腦內。

要剷除……要剷除……要……

不對,他不會殺她!他絕對不會殺她!

“……就是,伊爾迷不可能殺得了我的意思。”她從地上爬起來,並笑了起來,“……人家好歹也是操作系的……伊爾迷大哥哥不會是忘了吧?”

操縱?自己被她操縱了?怎麼時候?!

難道說這三個月來的一切都只是假像?!不可能!他沒有絲毫被操縱的感覺!

可是……

在他猶豫的時候,父親扭斷了她的脖子。

不!那是他的寶貝!

飛快到來到她的身邊,他竟然想抱起她逃離,可當他觸到那沒有了生氣的肌膚,感覺她正在慢慢的變冷的時候,心裡的某個地方塌陷了。

她死了。

這三個字簡簡單單的浮現在心頭,他卻老半天愣是沒明白這幾個字的意思。

她死了?她不是可以救活快要死的人嗎?她不是逃脫了好幾次死亡的威脅嗎?

她……怎麼可以死?!

伊爾迷……我需要你……

她,不是說需要我嗎?……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嗎?

“喜歡的話,可以帶回去做成標本收藏起來。”父親的聲音淡淡的,有種任何事都無所謂的感覺。

不用了……已經不需要把她繼續帶在身邊了……她已經……不再需要我了……

沒有人……需要我……

那需要的呢?伊爾迷?你沒有想要的東西嗎?

我?我要什麼?我需要什麼?我要的是……我要的是……

內心深處有一種無法抑制有空虛感涌了上來。

我要的是什麼?我要的……

我只是要……

很多天之後,他第一次在父親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無發察覺的擔憂,但現在的他已經無所謂了……他已經找到了平靜心靈的方法。

“我完成了‘殺死幻影旅團8號’的任務。”望着父親那張刀刻般的臉,他只是不明白爲什麼自己要那麼執著於這個不算是任務的任務。

安,那個帶給你無盡噩夢的惡魔已經回到地府去了,他再也不會打擾到天堂裡的你。所以,不要再哭泣了,噩夢結束了……

眼前的景色似乎變暗了,天要黑了嗎?

安,祝你今晚有個幸福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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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編織一個屬於夢的時間

讓我們織出幸福的時間

慢慢地、緊緊地抓住那條線

渡過這屬於夢的幸福時間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都請你在我身邊微笑

一直一直,夢的時間

請讓我做多一會兒夢

再讓我做一個幸福的夢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時光流逝,只到某一天

我終成爲你的回憶

請你憶起這個夢

憶起幸福的夢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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