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生活,她不要過了!於是,奈法莎決定,翹家吧……
“呀,迪夏。”金色短髮的青年正因爲幫忙挖墳的時候很不小心的把整個墓室弄塌了,於是被金踢出來面壁思過。當奈法莎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發揮老馬的精神——站着睡覺。
迪夏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着眼前非常自然的打着招呼的少女,眨眨眼,然後展露出了陽光的微笑:“……哎呀,奈奈怎麼來了?”
拍掉蹂躪自己頭髮的爪子,奈法莎伸頭進墓室裡探頭探腦,說:“我無聊啊。”
“那正好啊,陪我一起睡吧,這裡氣候陰涼,站着睡也不錯。”迪夏聳聳肩,很無所謂的說。
“算了吧,反正你又是因爲破壞墓室被金趕出來了吧?”奈法莎依常理推斷,而這個推斷顯然正確。
“小子別在外面傻站着,快進來幫忙!”墓室裡面在叫着的某人應該是把之前趕某隻出去的舉動忘記了。
迪夏很大度的攤攤手,轉身向裡面走去,順便朝跟上來的奈法莎說:“跟着我走,別破壞古蹟。”
奈法莎挑眉,“加個‘也’字比較好。”
“哎呀,被奈奈記恨了。”迪夏笑笑,習慣性的摸摸奈法莎的頭,便返身帶路。
走到了墓室,看見的便是金負手在後的世外高人樣。
“金,你什麼時候也窮的來挖墳了?”奈法莎問。她走到金身邊,順着他的目光看向正對着門的牆壁上,懸掛着的鏡子。
鏡框是黃金藤蔓纏繞而成,間有紅玉髓、祖母綠的紅花綠葉點綴。鏡面由整塊的水晶磨製而成,但此時卻灰濛濛的反映不出任何景象。
“這是曾被稱爲‘噩夢之窗’的魔鏡啊,據說能讓人陷入永不醒來的噩夢。”金完全沒聽見徒弟的誹謗詆譭,而是一臉專注的看着這面鏡子。
聽到“噩夢之窗”的大名,奈法莎轉過頭去,對迪夏提出自己的疑問:“我怎麼覺得像奇幻小說的劇情。”
“哎呀,奈奈也這麼覺得啊。”奇幻小說忠實擁護者迪夏同志如是說。
“就好像RPG主角必定要觸發的劇情一樣……”喃喃說着,奈法莎伸出手去,想要更仔細的看看那個連鏡子的基本職能都無法履行的“噩夢之窗”。
“等等!”金斷喝。
可是已經晚了,奈法莎的指尖碰觸到了鏡面,霎時水晶的表面蕩起一圈圈的漣漪,奈法莎的視野迅速變化,陷入了一片空茫的白色中。
“淺寧,淺寧。”
她聽見有人在耳邊呼喚。可是,這是在叫誰呢?
視線逐漸清晰,眼前是一片蔥鬱的綠,在和風吹拂下,枝葉摩擦,發出如落雨般細密的沙沙聲。
她向聲源看去,那是名臉容清秀的少女,幾乎是面無表情的叫着:“淺寧。”
這是在叫我嗎?可是淺寧是誰呢?
腦子裡轉着這樣的疑惑,但嘴卻不受控制一般張開,她聽見她自己陌生的聲音:“離離。”
“發什麼呆啊,已經放學了。”蘇離狀似不滿的敲敲淺寧的腦袋,淡淡的提醒。
“哎——這又不能怪我,上課太無聊了嘛。”淺寧毫無愧疚感的笑道,一邊收拾着課本,嘴裡還嘆道:“物理好難啊,要是我掛了怎麼辦吶?離離。”
“如果你肯再花多一份心思在學習上就不會掛。”蘇離沒好氣的說,“就好像明明伸長手就可以夠到的樹枝一樣,就是不肯伸。”
“離離不能這麼說啊。”淺寧可愛的眨眨眼,“伸長手也是要費事的不是嗎?”
“你就是不知努力爲何物……”
“因爲努力了也沒用吶。”淺寧毫無責任感的說。她把書抱在懷裡,挎起揹包,就要離開教室,“好了,離離,走吧。”
“你忘了手機……”從抽屜裡拿出淺寧的翻蓋手機,蘇離有些無奈,“丟三落四的。”
“沒事沒事,有離離嘛。”淺寧接過手機,打着哈哈。
兩人一同走出教室,準備去食堂打飯。忽然,淺寧聽見一聲狗叫。
“離離,你聽到沒?這狗叫的好悽慘啊。”她扯扯蘇離的袖子。
“去看看吧。”
於是她們遁着聲音,來到一處散落着施工器材的地方。
她們學校正在動工新教學樓,所以校區附近亂的很,各種施工器材、竹竿、鐵絲網、磚塊等零碎的垃圾時不時就可以看見一堆,而且民工養的狗也是滿學校的跑。現在,正有隻狗的頭被卡在鐵絲網的破洞裡了,掙不出來。它邊上還有一隻較小的狗,在不斷的叫喚着。似乎想幫它,卻又無能爲力。
“真可憐……”看到那隻狗,淺寧猶豫了一下,看看蘇離。
注意到了淺寧的眼神,蘇離點點頭,走上前去想把鐵絲網掰開。可是剛把那個破洞弄大點,狗就迫不及待的想把頭□,這樣卻撞着了上翻的鐵絲,反而卡的更緊。
“淺寧,你過來。”察覺到這樣不行,蘇離叫道,“你處理這個洞,我來按住這條狗。”
淺寧依言上前,把破洞邊緣的鐵絲掰彎,擴大這個洞口,而蘇離則按着那條狗,不讓它退後。
終於,洞口變得足夠大,蘇離一放手,狗就迫不及待的從鐵絲網裡退了出來。
“解決了!”淺寧拍拍手。
蘇離看看她,說:“先去洗手,然後再去食堂。”
“是~~”
“淺寧,你的衣服破了。”吃飯的時候,蘇離注意到。
淺寧一看,果然手腕靠下的位置破了一道口子,“可能是剛纔被鐵絲網勾破的吧。”
她擡起頭來,對蘇離燦爛地笑:“那就麻煩離離了。”
蘇離無語了,“我記得,以前我問過你,連衣服都不會縫以後你怎麼辦。”
淺寧補充:“何止不會縫,我連買都懶得買。”
“你回答說,你有你媽……”
淺寧點頭。
“然後我問你,那在外面上大學怎麼辦。你回答……”
“我有離離。”淺寧幫助場景重現。
“接着我再問你,出來工作怎麼辦……”
“找個有錢的嫁了。”淺寧搶詞。
蘇離扶額,“最後我說,要是沒人照顧你你怎麼辦……”
“不活了。”淺寧回答得很乾脆。
“……”蘇離的怨念終於爆發,“蘇淺寧……”
“停停停停我知道了。”淺寧慌忙補救,“親愛的堂姐大人請放心吧,就算你把我丟在魯賓遜的孤島上我也會活下來的。”
蘇離默默的打量淺寧很久,最後眼睛撇向一邊,說:“算了,我還是叫陳姨幫你物色個身價千萬的吧……啊對了,陳姨她兒子就是了,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我有這麼不值得信賴麼?”再看到對方肯定的表情後,她更哀怨了,“離離啊……”
一有了視力,就發現自己眼前金燦燦的,仔細一看,才明白那是純金的髮絲。
“迪夏,你別晃了,眼睛花了。”奈法莎抗議。
“奈奈你沒事了?!”
“……”
說真的,迪夏的表情讓奈法莎誤以爲她現在是從棺材裡爬出來的。
奈法莎搖搖頭,環顧四周,仍是那件墓室,於是問:“發生什麼事了?”
“丫頭,你一碰那面鏡子就失去意識了,我們正計劃着該怎麼辦你就醒了。”金解釋,隨後就是一長串的遺蹟探索注意事項滔滔不絕的堆下來。
奈法莎聽得那注意事項頭痛,於是轉移注意力,“你們不想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
“什麼?”
很好,上鉤。
“我發覺我和以前還是挺像的……”語焉不詳地說着,奈法莎站起身向外面走去,“哎呀——肚子餓了,先走了。”
見着某人要落跑,金追在後面,“等等……至少說說你碰了鏡子之後是什麼樣的啊。”
“奈奈,小心不要破壞古蹟。”迪夏提醒,然後看看周圍就剩自己一個人了,於是乾脆也追上去。
“感覺好像是身臨其境的再經歷過一回吧……哎,這挺好玩的,你們也可以去碰一下。”奈法莎笑道。
不過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確切的說,是見到了站在外面的,很難得沐浴着燦爛陽光的某人,她的笑就僵了。
“伊耳謎?”不是吧……
伊耳謎點點頭,走過去很自然的攬着她往一邊去,“你又曠工。”
奈法莎望天。
“訂單堆得老高,所以你回去要處理完。”
“我要休假。”奈法莎抗議。
“不行。”很平淡的拒絕。
“不行也要行。”性子完全出來了。
“啊,你就是揍敵客家的大公子吧?”金出來,看見站在奈法莎身邊從未見過的黑髮青年,腦子轉了轉就明白這是誰。
迪夏腦子也轉了幾轉,很快便也明白了這是啥跟啥,“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你原來如此個啥啊?”奈法莎掙脫了伊耳謎,向迪夏走去。
伊耳謎看看現在空無一物的左手,微不可查的蹙起了眉。
“你翹家?”迪夏手插在口袋裡,以完全明瞭的口吻問。
“我只是在爭取我的合法假期而已。”奈法莎也不否認,說的理所當然。
“哎,那邊那位兄臺。”迪夏擡起頭,向對面面無表情,完全看不出在想什麼的伊耳謎道,“要養奈奈其實還蠻困難的。不能事事順着她,否則就會當你不存在。但是就算她幾乎不會生氣,也不能總是罔顧她的願望,否則抓狂了是會咬人的。”
奈法莎瞪着迪夏,“我怎麼聽着像是傳授飼養寵物的心得啊?”
“誒誒,被發現了嗎?”迪夏很好心情的摸摸奈法莎的頭,“你本來就是從小到大都要靠人養的啊。”
“……”不知道爲什麼,奈法莎現在腦子裡浮現的卻是這樣一句話——兔子急了也咬人。
這讓她不禁捂臉。
自己不爭氣還能怪誰……
“好吧,那你就休假吧。”思考了一會,伊耳謎似乎認同了迪夏的答案。
“呀?那好,回家吧。”
奈法莎態度轉變之快,讓伊耳謎似乎都有些反應不過來,過了一會才點了點頭。心裡暗暗想着,原來奈法莎還有這種玩法,便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臨走時,那對烏沉沉的黑眸往迪夏那裡瞥了一眼。這似乎是瞪,因爲迪夏忽然覺着一陣寒意侵了上來。
“哎呀呀,被瞪了呢。”看着奈法莎跟在伊耳謎身後離開,最後兩人都只剩下小小的背影,迪夏抓抓頭髮,懶懶的笑着。
“雖然只是及格分,但好歹放心了。”
“放心什麼?揍敵客家這小子還不錯。”金疑惑。
“沒——什麼~~我們繼續挖墳吧!”迪夏打着哈哈。
“什麼挖墳,有點專業精神吧?小子。”
“是,是~~”迪夏隨意應着,他轉向金,故作哀傷的嘆氣,“金吶,我現在忽然有了小時候說要嫁給自己的妹妹卻被別人拐走的心情,你體諒體諒我我們晚上加餐好不?”
“去你的,想都別想!”
“哎,金,你就別害羞了,我是知道的,你也是覺得女兒嫁出去了感到難過了是不?別傷心啊……”
“滾你小子的,好好工作!”金吼出的這句話有些中氣不足。
迪夏看向那兩人離開的方向,脣角勾起淡淡的溫柔。
“沒人養不行啊……這麼怕寂寞的一個丫頭……”
這句輕如耳語的話,隨着刮過的清風,悠悠然然的遠去了,就如同當年的蘇離,那句相隔了無盡的時間無盡的空間的話語:
“淺寧,我是不會讓你一個人的。誰叫你這麼怕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