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克斯試圖說服夏淺淺, 夏淺淺卻是一直不鬆口。拗不過她,芬克斯拽着夏淺淺來到窗戶邊。
隔着花園與雕花鐵門,看着飛坦, 夏淺淺突然覺得, 世界其實很小, 那些她以爲遠隔天涯的人, 其實很容易就近在咫尺。
飛坦大概沒料到夏淺淺會突然出現, 表情意外。又在瞬間他想明白了什麼,用充滿殺氣的眼神瞪了芬克斯一眼。芬克斯呵呵直樂。而一直在試圖揣摩出師父真正用心的俠客,越想越心驚了。
師父, 難道師父並不是血液效果最強的人?如果不是,那, 那最強的人, 是誰?忽然的, 一個答案在俠客腦海裡盤旋——
難道,是小淺淺?!
哇靠!這下真的麻煩大了!
俠客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衝到夏淺淺邊上。他一臉狼狽的想說什麼,還沒開口,就順着夏淺淺的視線,看到窗戶外,飛坦越過鐵門走了進來, 動作神態一如平日裡的清冷。
情敵見面, 向來分外眼紅。俠客也顧不得說什麼了, 熟練地伸長手臂, 摟住夏淺淺的腰。夏淺淺用眼角餘光瞟了俠客一眼, 沒有做出動作。飛坦上到臺階,在走廊裡站定。然後直視抱着夏淺淺的俠客, 一股凜冽的氣勢如雪峰下藏着火山,咄咄逼人。俠客亦不甘示弱,以同樣的態度迎着飛坦的目光。
咔嚓一聲。外開的玻璃窗戶,淪爲他們鬥法的犧牲品,直接龜裂開來。緊接着崩成無數碎片,跌落到走廊地面。
飛坦注意到夏淺淺面對自己,姿態輕鬆自然。他的表情變得比剛纔更陰沉:“芬克斯!你說了什麼?”
“呵,呵呵。”芬克斯乾笑,“你可別誤會。我沒有多說話。”
“切。”飛坦冷冷地哼了一聲,明顯不信。
夏淺淺瞪着飛坦,不說話,牙齒半咬着下嘴脣,努力保持“我一點都不震驚”的窘樣。爲什麼說要努力……因爲,她看到飛坦白皙的耳垂,從凌亂的藏藍色頭髮裡鑽出來,染着,疑似羞澀的紅暈。
忽然間,夏淺淺很想放聲大笑,又只能竭力忍住,免得對面的飛坦氣急敗壞。於是,她的臉,慢慢的,憋紅了……紅得幾欲滴血……
最囧的是,芬克斯還一個勁地問她:“夏淺淺,你在想什麼?”
想什麼能告訴你嗎?無語……
芬克斯壓低聲音,跟她探聽八卦:“別墅,孤男,寡女,嘖……奸.情敗露,所以你才臉紅麼?”
夏淺淺黑線:“我跟俠客很純潔。”
“哈哈,你跟飛坦確定關係之前,也說你們是純潔的遊戲戰友情誼。”芬克斯瞪大眼睛,突然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這麼說……你承認你要劈腿?”
“……”夏淺淺嚥了一下,正準備說什麼。
“夏淺淺!”
飛坦從牙縫裡逼出她的名字。飛坦很少喊她的名字。一般,喊過之後,她的死期將至。也是,飛坦討厭背叛,還命令過她,永遠不要離開他,否則……
否則,水月就是她的下場嗎?
夏淺淺低頭,看了一眼搭在她腰上,俠客的手臂,又膽戰心驚地擡頭,可是視線剛掃到飛坦的鼻子部位,還沒看到他的眼睛,頭就被他一把用力按了下去。
生氣了?
不是,飛坦好像不願意讓她看到他的眼睛呢,難道他的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嗎?
而且,氣氛好怪,芬克斯、俠客,他們齊刷刷地望着飛坦,一副“啊!我驚呆了!”的慫樣。
飛坦不讓她看他的臉。他臉上的表情,是尷尬,還是憤怒呢?
買糕的!難道是尷尬到憤怒?
這時,飛坦按着她頭的手,力氣好像小了一些,手掌好像在揉她的頭髮,就像俠客對她的那樣。她很喜歡親近的人這樣摸她。雖然飛坦的語氣很兇,但是手上的輕柔告訴她,他的心其實對她,很溫柔很溫柔。
“夏淺淺!你害我在別人面前難堪,你死定了!”
額……
我……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這一刻,夏淺淺覺得,飛坦好像——真的——很愛她。
這是錯覺吧!一定是錯覺。在海底城堡,他在屏幕那一頭,用那麼暴虐的表情,說出那樣輕柔的話。他根本不信任她。更別說愛她。
這麼想着,心口一滯,有種微微的疼痛。
如果可以,真想跳起來給飛坦一拳,難得的機會,難得的,飛坦這樣溫柔,可是,她這樣做了,俠客會傷心的。即便俠客不表現出來,但他肯定是傷心的。唉,如果希望世界上的人都能獲得幸福,是不是太貪心?
爲了緩和心情,夏淺淺轉移話題:“海底城堡生還後,我想了很多。從離開流星街參加武鬥大會開始,把最近兩個月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梳理一遍,我發現,有一個隱形人,在推動我去往某一個方向,但是,‘他’幾乎沒有露過面,這讓我毛骨悚然。”
夏淺淺正色:“我很想知道是誰陰我,死也要死個明白。更何況,我還要爲庫洛洛報仇。我不會離開南科。”
“給團長報仇?”芬克斯面色有些怪異。但是沒有人理會他了。俠客收起玩鬧的神情,思維又不知道跑到哪個星球去了。飛坦低眉斂眸:“要不要我幫忙?”
良久,夏淺淺沒有說話。清爽的晨風揚起她短短的黑髮,那雙澄澈的眼睛,從眼底深處,颳起了寒風。接着,她輕輕一笑:“不用,我覺得我一個人能打敗‘他’。”
飛坦用眼角的餘光掃了夏淺淺一眼:“那是你的錯覺,笨蛋。”
“謝謝你的好意。”夏淺淺微擡眼眸,“不過飛坦,還是讓我自己去解決吧,拜託。”
“你什麼意思?”
夏淺淺垂下眼睫,沒有回答他。她的意思是——“拒絕”……她想——飛坦是懂的。
飛坦聲音變得冰冷:“夏淺淺,你是認真的?”
“嗯。”
“切!”飛坦啐了一口,“知道自己流着風家的血液,所以連白癡神經一起變粗了嗎?”
俠客本來想着師父的事情,面無表情的想得正出神,忽然聽到夏淺淺拒絕了飛坦,他瞬間回神,笑眯眯地斜睨黑着臉的飛坦,笑得好不開心。“小淺淺說得一點都沒錯。要是有你在,我們不一定能贏得了。”
飛坦眉頭一蹙:“你少多嘴,狐狸。”
俠客嘴角一挑,笑容也變得冷冷的,很蔑視:“你別跟過來礙事,矮子。”
“可惡,你有膽再說一次!”
“矮子!”
突然,一把劍擦着俠客的臉,咔!一聲,砍裂他頭頂上的窗框。飛坦動作之快,快如閃電。“正好,老子近來手癢。”
而俠客,嘴角高高揚起,展開一個他慣用的燦爛笑容,聲音輕跳愉悅,卻充滿威脅:“我看你是皮癢。”
“那就看看到底誰皮癢。”
說話間,飛坦的拳風就到了俠客的面前。俠客也不甘示弱地一腳捅了去過。
夏淺淺黑線。虧她還以爲俠客很成熟,不會跟飛坦計較,結果這兩個人都是三歲小孩嗎?說打就打!而且,芬克斯這禽獸,也不去制止他們,在旁邊看什麼好戲呢?!
看着那兩個小孩子,拳腳腿影,如狂風暴雨般,打得興高采烈,夏淺淺伸手扶住自己漸漸脹痛的額頭,轉身就往樓上她那間臥室走去。
反正沒啥事幹,乾脆睡覺好了……
躺在牀上一閉眼就睡到了傍晚。醒來時,火紅的夕陽鋪滿了整個房間。去衛生間洗漱完畢,走下樓梯,夏淺淺就看到俠客那頭微亂的茶發,在窗邊的夕陽下,像極了烈日夏天裡胡亂開着的花。飛坦和芬克斯,是不見了身影。
“最後,你們誰贏?”
俠客懶洋洋地趴在窗臺上,就跟渾身沒骨頭似的。“沒打完~”
“呃?怎麼不打啦?”
俠客悶悶地轉過頭來,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女主角都跑鳥,打給誰看?”
“……”
夏淺淺嘴角輕微抽搐了一下,然後在俠客的注視下平靜地別過臉去。
接下來,吃飽喝足,俠客領着夏淺淺去別墅的車庫,讓她坐在黑色賽車的助手席。車頂棚是活動的。篷已經合攏。俠客坐到駕駛席,發動引擎打火。
黑色賽車沿着下坡路,穿過別墅區,開上了西行海邊觀光大道。俠客巧妙地變換車道,在車與車之間穿梭,左手頻頻換擋。半個小時後,他們離開市區,進入一般國道。
途中,他們經過一片花海。絢爛的鮮花,在昏黃的夕陽下綻放。夕陽很溫暖。花香很迷人。當黑色賽車經過的時候,帶起的風捲過路兩邊五彩的雛菊,花瓣紛紛揚揚,很美,美得讓人徹底忘記煩惱的感覺。
夏淺淺望着窗外快速後退的花海,長嘆了一口氣:“真希望,明年的這個時候,還能來這裡……”
聽着她這話,俠客眼中一抹厲色一閃而逝,快得根本叫人看不清楚。俠客一想起風家的人,想起夏淺淺七歲前過的日子,心裡就很不是滋味,恨不得把那些人挨個狠狠折騰一遍。
想着,他擡起擱在方向盤上的右手,放在夏淺淺的頭頂,輕拍了兩下:“有什麼難的。別說是去殺人,就算你被關起來了,我也能把你從那地方搶出來!”
“哎……”夏淺淺再次長長嘆了一口氣。
不久,公路左側變成懸崖峭壁,下面有山溪流淌。彎拐得越來越急,俠客幾乎不減速的風馳電掣,制動和加速頻頻轉換。車窗外涌進來的山風涼颼颼的。高大的樹木在他們周圍魔術一樣飛速後退。
俠客駕的着黑色汽車賽車,就像幽靈一樣,平穩沿着莫愁山山路,開到了盡頭。停在了那扇不起眼的鐵門前。
夏淺淺眯細眼睛,透過車前窗,望着鐵門後方,野峰深處,山路盡頭,那幾幢錯落有致的小樓。
似乎早有人在等待他們的到來。車身剛停穩。“滴”的一聲電子音傳出。守着那千畝神秘山林的鐵門,在薄薄的暮色之中緩緩拉開。
俠客左手握方向盤,右手壓着短短的變速桿,側頭看夏淺淺。見她面色平靜,俠客將油門猛踩到底。引擎轉速儀的指針猛然跳起。車身一瞬間飛馳過鐵門。
就在這時,清冷的鐵門右側方向,一顆粗大的松樹後方,閃出來兩個人身影。其中一個男人穿着一套小丑裝,火紅色頭髮全部梳向腦後。另外一個身形高大,背挺得筆直,一頭柔順黑亮的長髮,隨着他從樹後出來的動作,絲絲縷縷飄起。
伊路米:“跟上?”
“當然。”西索丟了個媚眼給伊路米,“不跟上~怎麼充當正義的使者?”
“……”正義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