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迦婆那用手在這片紅褐色的土地唯一生存的植物上抹了一下,慎重地說道,“現在, 你們還相信我麼?”
“相信, ”庫洛洛猶豫了一下, 說道。
“既然團長都相信了, 我也一樣吧, ”說着,俠客伸手就想摸向剛剛迦婆那觸碰過的植物。
“不要,”迦婆那及時阻攔, “有毒。”
“也就是說,我們在你的記憶裡也不是完全安全?”
“準確來說是極爲危險, ”迦婆那懷念地看了眼遠方, 理智地放棄了原本想要帶他們回營地的打算, “我們還是靜待事情發展吧。”
應該快來了……
庫洛洛敏銳地察覺到迦婆那心中的不安,以及前所未有的悸動。
這應該是他記憶裡極爲深刻的一幕吧……
“阿修羅族沒有孩子, 只有戰士!”稚嫩的聲音從山坡後傳來,迦婆那猛然停下腳步,臉上一片猙獰。
這個聲音,是她?!
“嗯?”庫洛洛意義不明地發出一個單音,掃視着迦婆那。
“想要了解什麼, 就去看吧, 那裡危險不大, ”迦婆那掙扎着說道。
庫洛洛點點頭, 起身, 隱蔽好自己之後便開始看戲。
究竟是正在發生什麼事情,對迦婆那的影響這麼大?
站在一羣俊男美女包圍圈中的是十幾個5歲左右的孩子。
雖是年幼, 但相貌卻分得很清,男孩猙獰醜陋,女孩嬌媚誘人。而剛剛的那句話,分明就是站在那些孩子們正中間的那個最漂亮的女孩說出來的。
她是這羣孩子的首領。
庫洛洛興趣盎然地觀察着她,雖然神態尚還幼稚,但以她這個年紀來說,很難得。
“阿修羅侍衛衆首領的孩子果然好威風,”一中年男子拍手稱讚道,“這麼年幼便有如此風采,不知如果獻給我族的王,會得到多少恩寵呢?”
“在那之前我定以自殺保全自己,”小女孩傲然道,“你什麼也不會得到!”
“由不得你——上!”
成年與未成年之間畢竟有着一道巨大的鴻溝,很快,所有維護着那女孩的孩子們不是落入敵手,就是躺在地上新生成的血水裡再也爬不起來。
那個倔強的女孩拼命地與三個成年人搏鬥,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鮮血染紅了她的衣服,順着武器流淌着。
待到最後,那三人已經可以說得上是在戲耍那女孩。
直到她無力地倒在地上。
中年男子蹲在她的身邊,惡意地拋出個火球,在她的臉邊遊弋着,似是在欣賞她充滿恨意的眼神。
“爲什麼?你不是父親的同伴麼?”
“我什麼時候承認過你們阿修羅族衆可以成爲我的同伴了?我說的是——朋友啊,可以用來出賣的朋友。你的父親也知道,只有你,好像一直沒有弄清嘛!”那男子探手將那女孩翻了個身,讓她仰面朝上,“看看天,這將是你最後一次看到天空了哦!”
說罷,抽出匕首,便要取下那女孩的眼睛。
“誰?”這一聲叱喝,讓庫洛洛幾乎以爲自己已經被發現,正待現身,卻發現另有他人走出了隱蔽之地。
是一個男子,已經不能用簡簡單單醜陋二字來形容的男子。
那女孩輕呼一聲父親,不止是俠客,就連庫洛洛也怪異地看了那父女好幾眼。這可真的是很奇妙的遺傳,先前聽迦婆那講解過阿修羅衆男女的相貌差異,也見識了阿修羅族小男孩和小女孩的樣子,可這也太誇張了吧,哪有成年後竟然醜到如此地步的?
“是你啊,醜鬼,”中年男子緊張了一下,但又放鬆下來,踩着女孩的頭顱很囂張地狂笑着,“你實力比我強有什麼用?看,你的女兒現在在我腳下,還不快向我求情?”
“只有戰鬥致死的阿修羅衆,沒有屈服敵人的阿修羅衆,”女孩的父親沒有一絲猶豫,直接拔刀就要進攻,“力量弱到連你們都打不過的廢物,死掉算了!”
廢物……死掉……
被踩在腳底的女孩明顯受到了刺激,蒼白着臉,渾身顫抖。
受到打擊,承受不住,即將精神崩潰。
庫洛洛根據書上的理論得到了這麼個結論。
只是,並不正確。
我不是廢物,我不要死掉……
那女孩全身竟是包上了一層黑色的氣,肉眼可見含有腐蝕物品的效果,中年男子的腳從腳尖到腳腕均化爲了一灘綠色液體落向女孩的身體,但又在再次接觸到黑色氣的時候化爲黑霧,隨風而去,風過之處植物瞬間枯槁。
中年男子很是漢子地沒有吱聲,只是迅速閃到一邊放開對女孩的控制,臉上冷汗淋淋。
“鳥人你腳沒了,還不放出翅膀和我好好打一場?”女孩的父親狂熱地摸着手裡的巨刀,沒有任何關心剛剛脫險的女孩的意思,全部心神都在即將進行的約鬥上。
“小心,我護住你們,”不知什麼時候,迦婆那摸到庫洛洛與俠客身後,放開氣場將他們籠罩在內。
氣場之外塵土飛揚,這僅僅是那兩人氣勢對撞的結果便已如此驚人。
“你恢復了?”庫洛洛隨口問道,但迦婆那知道自己決不能將他此時的事當作隨口問的小問題。
“剛纔突破了心魔,力量精進了一大步,只可惜在這裡依舊被法則欺壓得不成樣子,只能使用全部力量的10分之3左右,”迦婆那握拳,“暫時湊合着用,畢竟以前只能用10分之1.”
你這麼強了,真是太好了,這樣我就不用再多想除去你的計劃。
因爲那樣將會讓旅團遭受到重大損失。
我也就可以放縱自己留下你。
庫洛洛捂着嘴脣,滿意地盤算着。
“馬上,你們就會看到我5歲時最深刻的記憶,”迦婆那心思複雜地看向場內,雙手緊緊攥住衣襬。
中年男子根本不是那女孩父親的對手,即使是有種族天賦神翼對力量的增幅,他也是敗跡漸現。
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上的對手。
天生戰士阿修羅族侍衛衆首領名不虛傳。
他一狠心,抄起腳下一個死去的男孩屍體,猙獰地狂笑着,將其湊到嘴邊生啃下肚。
他並不是弱小的人類,身爲帝釋天座下侍衛之一,即使是牙齒,也能撕裂堅硬的鋼鐵,更何況這只是一個死去的5歲孩子。
女孩瞪着父親,看他一動不動地任由那中年男子吃掉大半個孩子,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響,哇地一聲嘔吐出來。
那中年男子已經看不出原樣,右臉頰上掛着半片小孩的肺葉,一頭長髮上浸滿了血水,那在片刻之前這些都屬於女孩的同伴。
“迦婆娜你好好看着,弱者沒有生存的權利,”女孩的父親用血的事實教導那女孩,幾乎毫髮未傷就將那中年男子制服下來。
迅速地砍掉那中年男子的四肢,迦婆娜的父親終於記起自己的女兒,微笑着給了迦婆娜一道選擇題——死,抑或是生吃了此人,就像此人剛做的那樣。
“冒犯自己,威脅自己的存在都是敵人,敵人一定要被剷除,”口中隨父親一起唸叨着,彷彿這句話就是這世上唯一不變的真理,年幼的迦婆娜顯露出一個黑暗的笑容,在那人驚恐的嘶吼聲中,低頭咬住了他的肩膀。
庫洛洛毫不意外地看着那女孩一口一口地撕咬屍體,輕輕開口,“迦婆那,那是5歲時的你。”
就是這種肯定的語氣,讓迦婆那莫名地心安下來,“那是我第一次生吃對手,也是我第一次面對那樣的父親。事情還未結束,真正讓我痛苦的是後面。”
悠揚的笛聲響起,在場所有未死的孩子,不論傷勢如何沉重,僵硬地爬起來,手執武器對向女孩和她的父親,流下血淚發動進攻。
迦婆娜的父親抱着肩膀,冷冷地看着迦婆娜被她昔日的同伴重傷,一次次地陷入困境,“迦婆娜,這就是你選擇的同伴麼?弱小,弱小到被人控制連累你。還不放棄?他們,沒有資格站在你的身邊。”
儘管自己的父親這麼說,可迦婆娜卻絲毫沒有背叛同伴的念頭,只是受傷直到昏迷過後身體本能支配了行動,將所有原本的同伴屠戮乾淨。
清醒過來的迦婆娜發出淒厲的尖叫,入耳刺骨,那種深深地絕望讓庫洛洛回憶起流星街上自己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同伴死亡的那一刻。
俠客憂慮地看了看此刻反而平靜下來的迦婆那,不正常……就是這樣平靜反而纔不正常……
等着,外面那兩個傢伙,讓我想起這種感覺,你們——死定了!
“庫洛洛,這樣的我,你們還相信麼?”迦婆那指着場中瘋狂的自己,嘲諷地說道,“說到底,我也是一個有着背叛同伴前科的傢伙。”
“相信,”庫洛洛的話,即使是這麼簡潔,也同樣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