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讓她喘口氣,哪怕只是一會兒也好,她都想從這裡逃出去。
沉默片刻,唐洛然苦笑一聲,她眨了眨眼,一邊沉聲說道,“知道了,我並沒有要搬出這裡的意思,只是有朋友約我出去,所以我今晚可能晚點回來。”
說罷,樓下大廳貼牆站立的大擺鍾發出沉重的聲響,指針走到了七點,冷風從沙發後的窗口灌進來,吹起輕盈的乳白色窗簾,露出窗外墨色的夜。
“明白了,請您務必要回來。”禮貌性地應答,女傭話音未落,唐洛然就快步下樓,穿過大廳進入玄關中,她換上高跟鞋,眼神不經意落在鞋架上一雙紅色高跟鞋——顯然這是尹姿的鞋子。
看到尹姿把自己的鞋子放在鞋架頂層,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女主人。
憤怒嗎?
其實還好。唐洛然現在只覺得滿腹委屈無可發泄,她急於找一個發泄口,不然難保哪天她會不會也像尹姿那樣動不動就情緒失控,她不想成爲潑婦。
只不過爲了解恨,她還是將那雙紅色高跟鞋從鞋架上拿下來,毫不猶豫地對準垃圾桶,鬆開手,垃圾桶裡發出一聲悶響,一雙紅色高跟鞋佔據了大半個垃圾桶的容積。
淡定地掃了翹起的鞋跟一眼,唐洛然旋即挪開視線,推開大門,快步離開。
沒有想得到能去的地方,唐洛然乾脆打電話問鄭小穎——她在各方面都稱不上精通,但在吃喝玩樂這種事情上卻一點都不輸給別人。
難得約她出來,鄭小穎當然二話不說,在半個小時之後趕到錦繡園的一條街道上跟唐洛然會合,她開了車出來,靠在車門上等她。
“哎喲,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啦,你居然會約我出來。”鄭小穎一下計程車就馬上朝着她衝過來,即便在昏暗的光線中,她左耳上的耳釘依舊散發着幽光。
她身着黑色哈倫褲搭配迷彩外套,一頭幹練的短髮讓她看上去像個假小子。
唐洛然下意識地往後一退,結果還是被抱了個滿懷。
她面無表情,儘管想要強顏歡笑,但就是做不到,鄭小穎也因此才能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情——一定又是傅子琛對她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
將手從鄭小穎懷裡抽出來,唐洛然打開車門,讓她先進去,“你帶我去能喝酒的地方吧,反正我現在心情糟糕透了,只想要放鬆一下。”
過去她恨少這麼直截了當地表露出自己的心情,不習慣也不喜歡。
但是現在她連僞裝心事都覺得累。
知道她心情不好,鄭小穎的態度也很爽快,嬉笑着迴應她,“沒問題!”
……
從錦繡園的街道徑直往下開,在開出聚集了江城商政界大人物的錦繡園之後,她們進入江城最繁華熱鬧的鬧市區,華燈初上,到處都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鄭小穎帶她去了heaven——江城消費最高的酒吧,是想搖曳在舞池中央,加入陌生人的狂歡,還是訂下包廂,幾個朋友在優雅的藍調中輕啜美酒,這裡都能滿足。
因此,當唐洛然推開酒吧大門的時候,看到裡頭的人山人海,她並不驚訝。
“請問兩位需要訂廂房還是?”門口侍者友好提醒,唐洛然剛要提出訂包廂的想法,誰知就先被鄭小穎拉到身後,搶先一步回答,“不用了,我們在吧檯上坐着便是。”
“好的,請往裡邊走。”侍者禮貌性地伸手指向吧檯的位置。
幽藍色光芒讓一切都變得迷幻,喧鬧的音樂也讓人忍不住跟着激動,穿着花哨暴露的男男女女扭動在舞池中,處處透着奢靡氣息。
繞過舞池,鄭小穎拉着她在吧檯上坐下,周圍人不多,但她們的出現一下子就吸引了他們的目光。
一坐下,鄭小穎就老練地對着年輕的調酒師打了個響指,“兩邊威士忌,加冰。”
說罷,還順勢颳了一下調酒師的下巴,擺明了就是調戲他。
“看來我沒問錯人。”微微一笑,唐洛然無奈地搖搖頭,換做平時,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吵雜的地方,但是現在反而覺得安心,被人聲跟音樂包圍在一起,能讓她覺得溫暖。
回想起在別墅的冷冰冰景象,跟這裡簡直兩個模樣。
裝在精緻寬口玻璃杯的威士忌很快被呈上來,唐洛然接過威士忌,毫不猶豫地仰起頭一飲而盡,如此豪爽之態,連鄭小穎都不免驚訝。
將杯子放下,冰塊還沒完全消融,她就將杯子推到調酒師面前,“再來一杯。”
“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居然能讓你如此意志消沉?”鄭小穎晃了晃她的肩膀,面露擔憂。
搖了搖頭,卻又忍不住苦笑,趁着酒勁還沒上來,她還能鎮定自若地說話,“傅子琛讓我下班之後就回家,但他又讓尹姿回家裡養胎,尹姿把我房間的我的東西都換了下來,全換成她的東西。”
說着,她搶過鄭小穎的那杯威士忌,再一次一口氣喝光。
低頭,大理石臺面倒映出唐洛然的模樣——精緻面容在微微醉意下顯得更加美豔動人,眼神漸趨迷離,嘴角勾起,露出嘲諷的笑容。
毫無疑問,唐洛然的話如同一個炸彈在鄭小穎脆弱的心裡炸開。
“臥槽!這太過分了吧!”鄭小穎一拍吧檯,又疼得皺眉,她說得義憤填膺,“尹姿這個賤人,居然還有臉登堂入室?難道她不知道你纔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嗎?”
女主人?
說來也諷刺,結婚五年來,唐洛然沒有一次感覺到她是家裡的女主人,甚至她都不把別墅當作是自己的家。
無論是傅家還是唐家,都有她的痕跡,但卻沒有一處能容得下她。
一時間,悲哀涌上心頭,唐洛然卻笑得更歡,轉頭看向鄭小穎,她眼帶秋波,嘀咕着,“我算什麼女主人啊?傅子琛在外面都不承認我,那就算了,他居然還同意把小三帶回家。”
話音剛落,她已經連續三杯威士忌下肚。
酒勁漸漸上來,唐洛然還想接着點威士忌,卻給鄭小穎攔了下來,她轉頭對調酒師說道,“來兩打冰啤,賬都算在我這兒,我請客。”
說罷,她又對調酒師眨了眨眼,而調酒師依舊擺着一張冷漠臉。
原想着喝冰啤不容易醉,殊不知酒類混着喝纔是最容易醉的。
“俗話說人不可貌相,尹姿長那麼漂亮,沒想到會是這種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我當初真是看錯人了。”感慨地搖搖頭,鄭小穎仰頭灌酒。
說實話,唐洛然原先也沒有意識到尹姿會是這種人,她跟她還是發小,從小到大除了發現她的脾氣不太好卻善於僞裝之外,她以爲沒有太大的缺點能讓她討厭尹姿。
卻不想自己心愛的男人就這麼被她搶了去。
苦着臉,唐洛然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她沒想過自己此刻有多嫵媚動人,已經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周圍那羣餓狼的視線範圍內。
還未來得及迴應鄭小穎,她的肩膀就被拍了一下,令得她不得不轉頭,皺着眉頭看向來人,只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笑得像個紳士。
偏偏長得最人模人樣的,全都是衣冠禽獸。
“不知這位先生有何貴幹?”唐洛然毫不在意地說道,一邊舔了舔啤酒瓶瓶口,兩瓶啤酒下肚,兩抹紅霞便迅速攀上她的臉頰,襯得她更加嬌豔。
然而她的氣質卻又帶着生人勿近的氣場,反而讓人不自覺被她吸引。
那男人輕笑,伸出手對着她,輕問,“你看上去心情似乎很糟糕,我想我說不定能安慰你,雖然我能做的很少,但我知道你不會拒絕我的。”
一上來就說如此熟絡的話,給人造成一種他們相識已久的錯覺,就是因爲這樣才總是有人上當受騙。
“不必了,你就省點心吧,你女朋友還在後邊等着你呢。”唐洛然說着,滿不在乎地笑了起來,她真是醉了,纔會說這麼不合禮節的話。
既然她態度如此乾脆,那男人也沒有勉強,冷笑一聲,甩臉離開。
她累了,再也不想當沉着的人,也不想再隱藏自己的感情——她喜歡了傅子琛那麼多年,卻一絲感情都不敢暴露,她害怕他的嘲諷。
現在趁着酒意,她卻突然想豁出去,跑去找傅子琛,告訴他她所有的心情。
可是傅子琛,你現在是否在擁尹姿入懷?
酒精讓她的腦袋昏昏沉沉,也讓她能夠放開自己,把平時不敢說的話都一口氣說出來。
就當做這只是她做的一場夢。
“自打尹姿對傅子琛撒謊那天起,我就覺得她這個人有問題,現在終於證實了我的想法,她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賤人!”鄭小穎漲紅了臉,抓着酒瓶,說得斷斷續續。
“滴答——”擱在調酒師臺上的電子鐘再次響起,此時已經是九點鐘整。
這意味着她們一邊喝酒,一邊藉着酒意罵了尹姿整整兩個小時,期間還拒絕了數個男人的盛情邀請。
而現在,唐洛然跟鄭小穎都已經醉得連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