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呢?我說了我會一直陪你的,直到你死去。”說着,傅子琛也笑,抓住她的手,強行握在手中,一邊說着情話,“就是死了我也不放開。”
“說什麼話呢。”小心翼翼地推了他一把,唐洛然也笑,眼淚卻跟着流下來。
她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表達她此刻的心情,能做的就只有主動湊上去吻他,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雕塑品一樣小心翼翼。
……
而與此同時,遠在錦繡園的尹姿陷入一片絕望之中,即便她並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並不能阻止唐洛然跟傅子琛在一起,但隱隱約約中,她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天還沒亮,她就被一陣令人煩躁的鈴聲吵醒,不耐煩地拿起接通電話,“你煩不煩?我說了我已經沒錢了,大半夜的還打電話騷擾我,不要臉。”
尹姿已經清楚會打電話給她的人就只有一個——唐一閏。
“都說孕婦脾氣差,看來是真的,你放心吧,我打電話給你不是來要錢的,我只是想問問我兒子怎麼樣了。”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陰沉,卻又很輕佻。
兒子?!還敢提他兒子!
尹姿氣得肚子又疼起來,可她根本無暇顧及自己,伸手開了燈,起身下牀,走到窗邊,看着繁榮的世界,一邊對着電話狂罵,“你爲什麼還要提這件事情?!不是說好不提了嗎?我的人生因爲你全毀了。”
當初如果不是這個男人,她也不至於委曲求全。
說罷,她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腹部,眼淚差點落下,可是她還是忍住了,因爲她知道哭泣等於承認自己的錯誤。
電話那頭傳來輕笑,滿不在乎的回答令人心寒,“那又如何?你情我願,現在你懷了孩子,還是託了我的福,不然你以爲傅子琛真的會跟你複合嗎?還不是衝着你肚子裡這個孩子。
”
唐一閏!
“你別再說了!我這個孩子跟你無關行了吧,這樣你總該放過我了吧。”幾乎是歇斯底里,尹姿撐着窗子,氣得咬牙切齒。
玻璃窗倒映出自己的模樣——憔悴而不堪,因爲憤怒而微微扭曲,面目猙獰。
這真的是那個風光無限的尹姿嗎?
無論她說什麼,電話那頭永遠都只有低低的笑聲,讓人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
半響,那頭斷斷續續地傳來滋滋的聲響,還夾雜着男人說笑的聲音,但是這並不能掩蓋唐一閏說話時低沉而又詭異的聲音,“放過你?看來你真的忘了我們的約定了,我說了會幫你挽回傅子琛,而你,必須得給我拿到傅家的財產,否則我不會讓你好過。”
說罷,唐一閏掛斷了電話。
尹姿除了絕望,就只有不停地嚎哭,她的臉像是泡在了水裡,即便已經疼得有些直不起腰來,她還是站在窗邊,對着繁華世界流淚。
這些東西曾經全都是她的!現在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真的風光不再了嗎?
比起生氣,尹姿現在更多的是絕望跟無可奈何,她以前什麼都要跟唐洛然爭,但是現在她什麼都不敢想,只想着唐洛然能快點去死!
“對!去死,唐洛然你給我去死!”突然驚叫出聲,尹姿抱着頭,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繁華世界,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希望。
她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傅子琛病情加重的那幾天,唐洛然索性將所有工作都往後推遲,每天都忙着僞裝成各種跟唐洛然無關的路人混進病房中跟傅子琛見面,雖然結果往往是她被保鏢帶出去,但她還是樂此不彼。
在家裡煲了湯,唐洛然一早就到醫院,跟婦產科科室的下屬借了護士服換上,又把工作牌給換了,就一路直奔傅子琛的病房。
興許是因爲長期的守候,保鏢也開始倦怠了,索性也開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唐洛然進去。
她一進去就將門鎖上,走到牀邊,將湯放在牀頭櫃上,拉了張椅子坐下,看傅子琛還在熟睡,唐洛然立即笑了,“真是的,睡覺的時候明明像個小孩子。”
結果在生活中卻是那麼冷漠的一個人。
實在憋不住心中悸動,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笑容幾乎繃不住,卻不想手會突然被抓住,下一秒她就被帶入他懷中。
側臉貼在他的心口上,唐洛然不敢太使勁,怕觸碰到他的傷口,但聽着他的心跳,她又覺得安心,收斂笑容,她低聲喃喃,“真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一直跟你在一起。”
“不用希望,這就是現實。”傅子琛的聲音有些沙啞,他舔了舔發乾的脣,稍稍將下巴壓低,她的髮香頓時充斥鼻腔。
心裡覺得滿足,唐洛然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但是這不代表她在意的事情就能被忽略,她還是在意。
將手搭在他心口上,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然後話鋒一轉,試探性地問他,“對了,你有沒有讓秦肆幫你調查想要殺害你的仇家是誰?”
她話音剛落,就明顯感覺到他肩膀一僵,但很快就恢復常態。
“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傅子琛似乎很尷尬,可見他並沒有打算跟她提起這件事,甚至是連把對方解決了,都不打算告訴她。
就是因爲如此,她纔會這麼在意。
突然的沉默讓氣氛有些尷尬,不過唐洛然還是硬着頭皮迴應,實話實說,“我總覺得你什麼話都不肯跟我說,老是想自己扛着,可是我並不喜歡。”
她自己不是也這樣?
差點脫口而出,好在他足夠理智,不然就會露餡了,無奈之下,傅子琛讓唐洛然先起身,他掙扎着起身,將背抵在牀頭,目光緊緊鎖定在她臉上。
“那我跟你說個故事吧,都已經是陳年舊事了,也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傅子琛說着揚起嘴角輕笑,眼中滿含對她的寵溺,像是恨不能把她一輩子抱在懷裡。
唐洛然懵了,不過還是點頭,示意他把話接下去。
這個故事很長,大概可追溯到十二年前,傅子琛跟唐洛然還形同陌路的時候,那時候他也還只是一個高中生,身旁圍着他轉的人無數,其中就包括唐一閏。
唐一閏家境雖然殷實,偏生他生性懦弱,向來只有被欺負的份,因此他纔會選擇跟在傅子琛身旁,妄圖能夠平安地度過高中生涯。
然而誰能想到唐一閏的父親竟然自殺了——跳樓自殺,屍體在隔天凌晨六點鐘被發現,發現者不是別人,就是唐一閏跟他的母親。
這都沒什麼,人沒了有錢就行,卻不想在唐一閏父親去世之後,接踵而至的就是各種破產消息,幾乎所有財物都被查封,唯一留給唐一閏跟他母親的就只有保險金。
後來母親也死了,死得莫名其妙,然後財產就全都是唐一閏的了,說實在的,那個時候傅子琛心裡也是替唐一閏鬆了一口氣,他也沒想過唐一閏會在那種特殊的時期來找他。
“我要離開了,你要記着,以後我跟你就是勢不兩立了。”在門口就把話都說清楚了,唐一閏連門檻都不願意跨進,讓傅子琛好生窘迫。
爲什麼呢?
傅子琛沒有多問,他站在門口,定定地看着唐一閏,片刻之後才緩緩地開口,“我跟你不是朋友,你是這樣覺得的?對陸梓豪也是這樣想?”
“沒錯,從你們父親把我爸逼死開始,我跟你們只能是仇人!”怒斥一聲,唐一閏轉身就想離開,卻被一聲輕喚給叫住了,“子琛,你朋友來了?”
這個聲音他記得,就是傅子琛父親——也就是他的殺父仇人。
“既然來了就讓他進來坐坐嘛,都是朋友沒什麼好拘束的。”傅父說着,沿着院子走到門口,站在傅子琛身後,一臉慈愛地看着他們。
顯然傅父並不知道唐一閏是剛剛破產又自殺的唐駿之子,若是知道,大概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了。
唐一閏不敢回頭,與其說是憤怒,他更多的是感到莫名其妙的恐懼,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這種感覺是怎麼一回事。
後又聽傅子琛回答他父親,說得一字一頓,語氣也很冷漠,“沒必要,他不是我朋友,只不過是路邊一個要飯的,我剛剛施捨了他,爸,我們進去吧。”
其實傅子琛這麼說完全可以理解,畢竟他性格生來如此。
但是當局者迷,唐一閏怎麼聽都不是滋味,憋悶到最後,一切都變成了恨,他突然間轉頭對傅子琛怒罵道,“傅子琛我恨你,我遲早會殺了你。”
說罷,他回過頭來,不知所措地朝着來時的方向狂奔疾馳。
從此,再無唐一閏這個人,也再無唐氏集團這個企業。
但是兩年之後,唐一閏的詛咒驗證了,傅子琛的父親莫名其妙地遭到了綁架跟暗殺,緊接着傅子琛又在放學路上,突然被一羣人帶上面包車,一路帶往廢棄的工業區。
他被困在廢棄工廠中,並在那裡發現了已經渾身是血的父親,父親看起來像是奄奄一息,卻好像還有意識,嘴裡喃喃着,“子琛,你快跑……”
傅子琛根本跑不了,他早已被五花大綁,動彈不得。
歹徒是一羣中年男人,面色兇惡,對傅子琛不斷打罵,但打的最厲害的還是對他父親,根本就是故意抽給傅子琛看,好讓他永遠記住這殘忍的畫面。
那個時候傅子琛就是再冷靜,也知道自己完蛋了,他只能等死。
可他沒想到,會有一個女孩子在發現他被帶上車之後,第一時間偷偷跟着上了後備箱,一直在裡頭悶着,等到歹徒出去外面,她才跑出來,悄悄躲進工廠中。
“別怕,我是來救你的,我已經報警了,可是警察他們好像不相信我的話,所以我只能跟過來了。”女孩一邊跟他解釋,一邊替他解開身上的繩子。
傅子琛第一反應是讓她去救父親,可是誰知傅父會搶先一步開口,“孩子,我兒子就交給你了,拜託你一定要將他帶出去,我的話無所謂了。”
不可以!
“不可以!要走當然一起走。”女孩轉頭反駁,但是她也不衝動,後又補充道,“當然,除非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將傅子琛身上用來束縛他的繩子都解開,女孩拉着他就想離開,卻不想工廠的門還是被打開了……
傅子琛第一反應就是將手背到身後,裝作還被綁着的樣子,又讓女孩躲到那些大油罐後面,儘可能不要發出聲響,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
歹徒並沒有發現端倪,因爲他們要對付的是傅父——沒錯,他們當着傅子琛的面殺了他父親。
實際上傅子琛並沒有看到,因爲他的眼睛被捂住了,女孩貼在他耳邊用帶着哭腔的聲音不停喃喃,“不要看,會沒事的,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趁着歹徒不注意,女孩拉着他的手狂奔,他走不動了,她就攙扶着他走,直到走到工廠門口,歹徒才發覺他們跑了。
傅子琛沒有力氣反抗,可是女孩有,她直接將工廠的門關上,並鎖上,就拉着傅子琛往遠處的空地跑,顯然,女孩已經聞到了很濃重的汽油味。
不出所料,在他們跑到空地上時,遠處的工廠已經變成一片火海。
而傅子琛枕在女孩的膝頭上,她捂着他的眼睛,不停喃喃,“會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知道……”傅子琛難得迴應,他伸手撫了一下的臉頰,然後就暈過去了,醒來之後的故事,相信唐洛然自己也記得一清二楚。
“我想你應該也知道,那個女孩的真實身份,就是你。”傅子琛一說完故事,就扭頭看向唐洛然,她似乎有些窘迫,並不知道他已經想起一切。
即便如此,他也不會再迷茫了。
伸手重又抱住她,傅子琛一字一頓地喃喃,“一直以來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活着。”
往後沒有她,他也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