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不少寡婦一個人也過得很好,就沒個像你這樣成天哭哭啼啼吵着要抱孫子的,就是有了孫子那也是人家孩子,輪得到你來養嗎?”傅母話音剛落,就被迅速打了臉,而這沉穩又沙啞的男聲自然不是傅子雅發出。
循聲望去,只見傅老先生站在玄關口,一身黑色西裝筆挺,手柱檀香木柺杖,身後跟着兩個保鏢。
他來的時候並沒有按門鈴,直接用指紋識別開了門,因此才一點動靜都沒有。
被嚇了一跳,傅母連忙站起來,拉着傅子雅走到傅老先生面前,輕喊一聲,“爸……您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我好給您備熱茶呀。”
“哼。”傅老先生冷哼一聲,瞥了她一眼就將目光轉移到傅子雅身上,神情頓時有所緩和,“子雅,上次爺爺來,怎麼沒看到你?”
傅子雅霎時囧了臉,她當時一聽說家裡有長輩要來,就立即去朋友家過夜了。
但在明面上怎麼可能說實話?她尷尬一笑,僵着臉迴應,“啊,那個時候正好我朋友生病住院了,所以我到醫院去照顧她,沒想到爺爺您會來。”
傅老先生也不跟她計較,畢竟他今天回來的目的就只有跟傅母談談。
衆人在沙發上入座,傅老一坐下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責罵,“我很忙,今天就長話短說,你這些天到底對孫媳婦做了什麼?讓她要打電話來拜託我處理?都已經這把年紀了還跟年輕人鬥氣好玩嗎?”
畢竟只是公公跟兒媳婦的關係,又被那樣責罵,傅母頓時就不樂意了。
往旁邊挪了挪,她苦着臉,恨不能在這裡哭一場,奈何對方軟硬不吃,她就是把淚哭幹了都沒用。無奈之下,她也只能撅嘴,堅決反駁,“這事兒您應該怪她,我也不過是數落了她幾句,她就打電話跟您告狀,指不定以後還要怎麼猖狂?”
“那你到底數落了她什麼?”傅老先生說罷,一看兒媳婦神色一僵,他就差不多知道了答案,“你又跟她提起離婚的事情了?”
是又怎麼了?
繃着臉,傅母點頭,在這件事情上她絕對不會作出讓步。
但傅老也不是軟柿子,他素來最厭惡的就是有人想要敗壞傅家名聲,就算是出於不小心,就算是自己的家人乾的好事,也不可原諒!
握住柺杖把手的手背青筋暴起,他猛地擡高柺杖,又往下戳了戳,發出悶響,氣氛頓時又降了幾度,連來端上茶點的傭人都不禁屏住呼吸,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片刻,他緩緩地開口打破沉默,“我不是說過了嗎?傅家不會有離婚這回事!何況你在家裡鬧也就罷了,還跑到醫院去鬧,生怕別人不知道傅家要出醜聞不是?”
尹姿的存在已經被他所知,當然這也是拜傅母所賜,傅老心裡生氣,但畢竟傅子琛現在是傅家的主心骨,他也不好多加責罵。
“那您就忍心讓傅家後繼無人嗎?”傅母猛地站起身,氣得渾身發顫。她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要個孫子,可唐洛然現在沒有生養也就罷了,反而還三番五次讓傅子琛受傷。
將她知道的所謂證據都添油加醋地轉述一遍,她還是氣不過,又看到公公並沒有要改變主意的意思,她索性跟他撕破臉,接着罵,“我是不知道您怎麼想,反正子琛是我兒子,我心疼他。”
言下之意就是暗諷傅老根本就不在意傅家獨孫。
“你——”傅老給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若不是他活了這麼久也算見過世面,說不定就被這女人的口無遮攔給氣死!
緊抿雙脣,他順了順氣,才勉強從口中擠出幾個字來,“無論如何,傅家絕對不能有醜聞!我辛苦打拼下來的事業,建立起來的榮譽,怎麼能讓你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給毀了!”
說罷,他起身離席,而傅母也不再逞強,抽了紙巾偷偷擦拭眼淚。
他們是吵開了鍋,但唐洛然跟傅子琛離婚的事依舊是懸念。
……
與此同時,剛回到公司的傅子琛一坐下,就接到了妹妹傅子雅的電話,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掛斷,但她仍然執着地接着打,他只好接通。
“哥,你快回來看看家裡吵成什麼樣啦!我都快被煩死了。”即便在電話裡頭傅子雅的聲音還是很嗲聲嗲氣,傅子琛擰了眉,棱角分明的輪廓閃過一絲不耐煩,“又怎麼了?”
其實就是不問,他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八九不離十又是母親在鬧事。
“還不都是爲了你跟大嫂的事情,媽三天兩頭跑去醫院騷擾大嫂,搞得她最後煩了,只能打電話告訴爺爺,爺爺知道了以後就來家裡跟媽吵了一架,煩死人了……”傅子雅說話的語氣透着強烈的不耐煩,可見情況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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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還跑到醫院騷擾唐洛然了?!
傅子琛一驚,敲打着大理石桌面的修長手指一頓,他輕啓薄脣,又追問,“媽最近跟誰接觸得比較多?她容易受人影響,若不是受人唆使,是不會一時衝動願意在大庭廣衆下出醜的。”
這樣說來也難怪唐洛然會轉院,到底是他疏忽了。
心有愧疚,卻無處宣泄,傅子琛暗自攥緊拳頭,猛地站起身,繞過辦公椅。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窗外的繁榮世界,耳邊響徹着傅子雅嬌氣的聲音,“也就只有尹姿了吧,雖然我也想讓哥跟她在一起,但她這次真的過了……”
別說她口說無憑,她可是親眼看到尹姿三天兩頭到傅家來找母親,又親耳聽到尹姿唆使母親這麼做,還用各種昂貴的護膚品來迷惑她。
可惜尹姿還是不懂事故,賄賂的對象怎麼能少了她這個小姨子?
“我知道了,總之你這些天盯緊媽,別讓她又跑到醫院去。”傅子琛沉聲迴應,在掛斷電話很久之後,他的腦海裡還回蕩着傅子雅說的話,還有在醫院跟唐洛然分開時,她欲言又止的神情。
爲什麼不告訴他這種事?他不是說過了會堅定地跟她站在一起的嗎?一股酸澀感涌上心頭,傅子琛閉目,咬牙忍耐,纔不至於將隨時都有可能迸發的情緒壓抑住。
直到身後傳來敲門聲,還有秦肆畢恭畢敬的聲音,“傅先生,您找我有事嗎?”
“幫我在餐廳訂個位置,還有給尹姿發邀請函,就說我今晚約她吃飯。”一字一頓地吩咐道,傅子琛擡眸,看向窗外的慘白蒼穹,嘴角閃過一抹冷意。
“明白了。”秦肆說罷,並沒有推開門進來,而是轉身離開。
而等門外的聲響也消失之後,傅子琛才扭頭,看向辦公桌角落的座機,他靜靜地盯着,又驀地勾起嘴角冷笑,一秒,兩秒,三秒……
“叮鈴——”座機響起鈴聲,他立即收斂外露的情緒,伸手拿起話筒,電話那頭立即紅了臉傳來充滿喜悅的嬌聲,“子琛你今天要約我吃飯啊,可是我今天有好多通告欸……”
“那麼,改天?”循着尹姿的想法說出她想要的答案,果不其然,電話那頭傳來了銀鈴般的笑聲,開朗卻又透着一絲嫵媚,打趣道,“跟你開玩笑的啦,只要是你的邀約,再忙我都會推掉所有工作,奮不顧身去找你。”
心裡有多可笑,他的神情就有多嘲諷。
然而還得忍着噁心對她強顏歡笑,傅子琛輕笑,氣息沉穩,“是嗎?那就今晚見吧,你可得盛裝出席。”
“那不是一定的嗎?”尹姿笑得天真,像個得到了獎品的孩子,如果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的話,說不定傅子琛到現在還會被她所矇騙。
默默地掛斷了電話,他仰頭,陰影投下時他的輪廓更加明顯,宛若藝術品般經過精心雕琢,襯得他愈發冷漠。
夜幕低垂,繁榮市區華燈初上,在霓虹燈下嬉笑怒罵,遮蓋背後失落。
而隸屬於黃金地段的錦繡園裡,沿着數棟富麗堂皇的別墅走下去,最終在中心停下,眼前位於中心的奢華別墅燈火通明,閃耀的光芒掩蓋了周圍一切,看起來不那麼真實。
這也是爲什麼尹姿就是獨守空牀數月,抵死賴活地也要住在這別墅的原因——她非常享受被人羨慕的目光,那就是她的外衣。
遵照傅子琛的吩咐,尹姿盛裝出席,爲了遮住突出的腹部,她特地請助理到國外空運貂皮披肩過來,再搭上不挑身材的寬鬆黑色流蘇裙,濃妝豔抹,美依舊很美。
只是她心有不甘,在懷孕之前她作爲超模可是什麼衣服都能駕馭,現在卻得挑着衣服穿,難怪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身着華貴總要付出代價,她負重十幾斤,經人半扶半撐,才終於上了車,司機驅車馳騁,沿着綠樹林立的街道狂奔疾馳。
“好寶寶,你今晚乖一點,我們的未來就有希望了。”撫上突出的腹部,尹姿勾起嘴角笑得甜蜜,如同熱戀中的女人找到了依託。
然而心裡再怎麼歡喜,她在明面上仍然堅持她的自尊心,不,是虛榮心。
明明早早就到了餐廳附近,尹姿卻不願意下車,堅持等傅子琛來了之後,並在位子上等了她半個小時,最終不耐煩地打電話給她,“你什麼時候能來?或者我現在去接你?”
尹姿才裝模作樣地道歉,並下車。
“尹姿小姐,您確定傅先生不會生氣嗎?”司機替她打開車門時,不免堪憂地問,卻吃了她一記白眼,她伸手將指尖壓在他肩膀上,然後艱難地下車,一邊還說得眉飛色舞,“你這個生活在下層的中年大叔懂什麼,這叫欲擒故縱,有錢的男人最愛吃這套~”
她就不信傅子琛也會成爲例外。
由司機攙扶着進了餐廳,尹姿轉頭立即嫌棄地將司機往門外推,然後回頭,又變了臉色,一舉一動都極具優雅,說話也輕聲細語,“已經有人訂位了,謝謝——沒錯,就是那位。”
她裝作不經意地指了指坐在靠窗位置的傅子琛,笑得妖嬈。
“好的,請往這邊走。”侍者說着,引導她沿着過道朝傅子琛所在的位子接近,當然,她不忘了扭頭對迎賓的侍者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