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不知道過了多久,義經總算從石棺裡踏了出來。

赤身**的他環顧這悲慘的一切。

區區一個獵命師。

區區一頭野獸。

毫無謀略,只靠着單純的武力硬闖進地下皇城,就擊潰了血族的命脈?

一時間仍千頭萬緒,義經走到失去頭顱的闖入者旁,試着想象對方戰鬥的模樣。

同樣身爲一個戰士,他知道對方絕對不是用了什麼奸計得逞的小人,在敵衆我寡下像個男子漢奮戰至死,義經難以真正憎恨闖入者。

但他爲主人的死亡感到傷心與絕望。

主人死了,自己也失去了存在的理由。

即使擁有了絕強的力量,卻沒有可以效忠的對象,自己究竟爲什麼要醒來呢?

讓義經恢復冷靜的,是遠遠趕到的兩個白氏貴族。

兩個居高位的白氏貴族,各自率領了十個精銳的牙丸武士前來參拜血天皇,想討論是否應該組織軍隊跨海反擊蒙古時,卻撞見了這恐怖絕倫的景色。

“這!”一個白氏貴族驚呼。

“王呢!”另一個白氏貴族震懾不已:“義經大人!王呢!”

此時,他們總算看到了被九龍銀槍釘穿了的徐福遺體。

兩個白氏貴族雙軀劇震,同時雙腳跪下,悲痛莫名。

二十名牙丸武士也嚇得跪倒在地,不敢擡頭。

王死了?

他們說,王死了?

……

不。

王沒死。

在自己爲王報仇以前,王不能死!

“……”義經忽然冷笑出來:“我便是王。”

兩個白氏貴族驚疑不定地看着義經。

血天皇打算用剛剛煉造完成的“寄靈轉生”大法,在未來某一天將自己的靈魂與義經的靈魂對調,尤其是在命危之際,更是做爲金蟬脫殼的妙法,這事乃大機密,僅有少數幾人知道,正巧這兩個位高權重的白氏貴族就是其中之二。

眼前的景象,不就是徐福被殺死之前,將義經從石棺裡喚醒轉靈的畫面嗎?

披頭散髮的義經凝視着跪在地上的衆臣。

從今以後,就當作王的靈魂的的確確與自己交換了吧?

這正是王的期待不是嗎?

不這麼做的話,只差一步就可以得償所願的王一定死不瞑目啊。

以王的思想活下去,或許辦不到。

但以王的恐怖野心活下去,無論如何也要做到!

義經握緊拳頭,多年不見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淚水?

“不,你不是王!”

出於活了六百年的直覺與對魔王的觀察,一名白氏貴族脫口而出。

此大忤逆的話一出,義經卻沒有特別的反應。

“……”二雙閃發白光的眼睛審視着這個自稱王的男子。

不敢施以幻術刺探,卻已全神戒備,隨時都有千軍萬馬衝進義經的腦裡。

“不是便不是吧。”

義經一副無所謂,用手指輕輕刺着自己的腦袋:“敵人殺進來的時候,你們在哪裡?就讓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當作我醒來的第一餐吧。”

語畢,對面四瞳白光閃焰。

無數幻術怪獸天崩地裂而來。

“哼。”

義經一踏步。

“破壞神”跟着一踏步,充滿殺意的氣勁震開了襲來的怪獸。

破壞神一把擰碎了虛無的幻覺時,赤手空拳的義經也抓開了在場所有人的咽喉,充滿恐懼與能量的血水灌進了義經的嘴裡。

太弱了。

實在是太弱了。

如果主人被刺客擊殺的事傳了出去,獵命師一族捲土重來,光靠這些只會幻術的老白癡,怎擋得住那些高手的傾巢而出?血族一亡,主人的鴻圖大志怎辦?

飽餐一頓的義經開始進入思考。

這一坐,便是一整個長夜。

擅長策略佈局的義經深知,戰場上最大的力量,不在於誰的兵多、誰的將強。

而是恐懼。

未及對決,便深疑自己會失敗,這種巨大的恐懼若寄生在敵人的靈魂裡,所謂的戰鬥不過是帶兵出去將原本就會被擊潰的敵人收拾一下罷了。

可以被挑戰的戰士,不管多強,都不是傳說。

只要戰士不是傳說,就可以被毀滅。

即使今天戰士挺住不敗,明天還是會遭到更猛烈的挑戰。

一次又一次,直到徹底敗亡爲止。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敵人是真正不敗的。

那就是不存在的敵人。

既然不存在,就永遠不可能被打敗。

那便是傳說。

義經擦掉嘴角的鮮血。

他看着地上的獨臂怪物屍體……

“我得把真正可靠的夥伴喚醒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