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邊進村,一邊望向村子正中。
夜幕下,白樓張燈結綵,院子外堆着一座盛大的篝火,佔地方圓一丈有餘,通紅的火焰沖天而起。
男男女女身穿喜慶的彩色服飾,個個披紅帶紫,圍繞着篝火,或遠遠坐着,或手拉手載歌載舞。
蘆笙聲、嗩吶聲、壎聲、鼓聲、木板敲擊聲響徹村子。
火焰照耀在一張張喜慶的臉上,歡快的祭典氛圍充滿黑夜。
陽光男孩望向白樓三樓,其中兩個白燈籠熄滅。
“你好像心事重重?”聽書的低聲道。
陽光男孩點點頭,道:“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可總是想着想着就走神,今天一直這樣。”
“我也是。”聽書的道。
兩人相視一眼。
陽光男孩低頭看了一眼左手腕,還好,什麼也沒有。
十九個夜衛走近篝火,正要轉彎去公房,正在跳舞的少女少婦呼啦啦圍過來,笑嘻嘻拉着夜衛的手,輕輕唱着。
“客人一起唱山歌,唱完山歌跳舞嘞……”
“唱着山歌迎娘娘,村裡村外喜洋洋……”
女人們輕輕搖晃夜衛們的手臂,作勢向篝火走去,亮閃閃的眼睛裡滿是渴求。
夜衛們一邊慢走,一邊望向校尉。
兩個頸部套着多個銀項圈的明豔少女一左一右拉着他的手。
校尉猶豫數息,微笑道:“大家累了幾天,今晚就玩一玩,不過,最多玩到子時,子時一到,馬上休息!”
“謝謝校尉!”
夜衛齊齊大呼,在女子們的簇擁下走向篝火,一起手拉手跳舞。
幾個武修甚至打起拳,引來男女老少陣陣喝彩。
跟着好運生的四個人中,也有兩個前去跳舞唱歌。
陽光男孩與聽書的拒絕了跳舞,然後一起盯着吃貨。
吃貨咬着牙,強忍委屈,拒絕了身邊的少女。
最後,只陽光男孩三人與好運生三人站在篝火遠處,望着篝火附近狂歡的人們。
聽書的仔細觀察。
過了許久,聽書的突然指向白樓院門口的四盞紅色圓燈籠,道:“你們看門口四盞燈籠,我記得剛進村的時候,門口沒燈籠,只三樓有。”
吃貨道:“你記錯了吧?”
陽光男孩定睛一看,道:“當時沒有燈籠,只有三個紅衣侍衛。我當時還奇怪,怎麼侍衛不成雙。還有那白燈籠,白天看不出,現在能看出滅了兩盞。等等,那紅燈籠上好像掛着東西。”
陽光男孩先施法遮望眼,雙目法力涌動,催動靈眼見龍,那燈籠好像瞬間拉近到眼前。
大紅金邊燈籠隨風輕搖,燈籠罩子與普通紅布燈籠不同,更加厚實,表面細膩,邊角處冒出幾根短短毛髮,像是汗毛。
燈籠左側掛着一支艾草,右側吊着垂紅穗雙魚紋玉佩。
紅燈籠下的金黃色穗子隨風輕搖,滴着鮮血,一滴,一滴……
每一滴下落的血液中,囚禁着一張扭曲的面孔。
那扭曲面孔長大嘴巴,拼命呼喊。
四個燈籠隨風擺動,裡面竟傳來竊竊私語聲,也不知說什麼,只繞在耳邊久久不散。
像小毛刷一直刷着陽光男孩的耳廓。
陽光男孩遍體生寒,原本混混沌沌的大腦瞬間清醒。
陽光男孩突然想起忘記的事。
遇到那王老實,明明應該觀命望氣看情況,但突然就忘了。
見到種種古怪,聽到‘忌諱’的時候,明明還想深思,卻忘記了。
明明還想清點人數,卻忘記了……
聽書的與陽光男孩對視一眼,從對方雙眼中看到無盡的幽深與黑暗。
中詭了。
好運生帶着兩人急匆匆趕過來,低聲道:“我聽到你們的話了,那燈籠有問題。很可能是雲志高……不不不不不,我是說放牛的,燈籠上的玉佩,是他的。”
好運生慌了神,緊閉着嘴,面色發白。
他身後登高的道:“沒事,只有我們聽到。”
好運生輕輕點頭,微微低頭,目光深邃,似是沉思。
陽光男孩看了一下手腕,什麼也沒有,突然想起詔獄的夜衛說過,中詭的地方的確以手腕手臂居多,但別的地方也不少。
陽光男孩低聲道:“聽書的,我們要找找印記。”
聽書的用力點頭,道:“你看看我的。”
陽光男孩立刻在就聽書的身上尋找,臉上、脖子、耳後、後頸等等都沒有。
聽書的解開衣服,敞開懷,露出腹部。
衆人愣住了。
聽書的肚臍眼下方,烙着一朵紅蓮花。
“我原本沒有這東西……”聽書的低聲道。
陽光男孩等人立刻查看自己腹部。
人人腹部印着紅蓮花。
“中了。”陽光男孩一時間不敢說出“中詭”一詞。
衆人的目光,隨着躍動的通紅篝火,輕輕顫着。
陽光男孩心中冰涼,本以爲自己中過一次詭,也算有經驗,哪知兩次中詭根本不是一回事。
“我們是被那種東西影響了神志,這種事,我遇到過。”聽書的低聲道。
“怎麼辦?”
“一定一定要先遵守規矩,然後破解規矩。我去找校尉。”
聽書的說完,快步走近篝火,拉住校尉說了幾句。
校尉面色微變,離開篝火,到外面看了一眼自己腹部,看着那印記,在喧鬧的聲音中,不知罵了幾句什麼。
兩人商量幾句,分頭衝進篝火之中,把所有夜衛帶出來。
十九個人聚集在公房門口,遠離篝火。
等校尉說完中詭的事,夜衛們慌了,查看了自己腹部,幾個夜衛雙腿發軟,滿面慘白,嘴脣哆哆嗦嗦說不出話。
校尉環視所有人,夜色下面目更加陰沉,緩緩道:“我們進村前,還有二十一人,現在,只剩十九人。放牛的可能被做成燈籠,放水的不見了。”
“那……那怎麼辦?”一個年輕夜衛帶着哭腔道。
校尉嘆了口氣,道:“聽書的,您經驗老道,有什麼看法?”
所有人望向聽書的。
聽書的緩緩道:“毫無疑問,我們中了那什麼。我只是遇到的事多,論解這個東西,還不如陽光男孩。放牛的和放水的,明顯是壞了規矩纔不見的。所以,我們要記住兩條規矩,不準提名字,不準說不吉利的。除此之外,必然存在其他‘忌諱’。還有,保護好陽光男孩,他是命術師,是我們解詭最大的希望。”
衆人望着陽光男孩。
“陽光男孩,你有什麼說的?”校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