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四聲拔刀聲響起。
“龐大人說,請入戶部!”
李清閒目光裡殘餘的瘋癲還沒有消散,扭頭看向那四個夜衛,冷然道:“你們四個再嗶嗶,信不信我就在這戶部街,大喊龐明鏡率領夜衛拆神像、砸邪廟!”
四個夜衛士兵目瞪口呆。
“死都快死了,老子怕你們?咳……呸!”李清閒衝着烏黑的馬車就是一口痰,結結實實糊在門簾上,像踩碎的蝸牛一樣慢慢下滑。
四個士兵無奈望向馬車,車廂內無聲無息。
李清閒輕蔑地掃視馬車,雙手抱着牛皮紙袋,發呆。
呆立許久,李清閒情緒漸漸緩和,頭腦越發清晰。
先不管邪派不邪派,這次對方的目的太明顯,要麼是逼自己進戶部,觸怒邪派弟子,要麼讓自己完不成軍令,一出戶部街,逐出夜衛。
平民在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一刀解決不了的。
如果一刀解決不了,那就兩刀。
李清閒想起韓安博的囑咐,所謂的“禮數第一”,就是讓自己千萬別觸犯邪神的忌諱。
可兩個李清閒加一起,知道的邪派忌諱都沒幾條。
李清閒眯起眼。
隊長他們敢頂撞龐明鏡,不會見死不救,很可能去夜衛衙門找援軍,聯繫那位周春風大人。
自己要拖,拖到援軍來,但也要自救!
怎麼自救?
李清閒嘆了口氣,兩輩子加一起,也沒學過邪神自救手冊啊。
用望氣術望堂堂正七品?怕是引發反噬當街七竅流血。
李清閒拼命回憶有關邪派的一切,戶部邪派勢力滔天,一定有可用的信息。
戶部管整個大齊的錢糧。
邪派最喜歡招收信民。
邪派弟子自稱是神子。
邪派的神子們的修爲,往往取決於對神靈的供奉。
決定供奉高低有很多因素,但有一種通用供奉,那就是錢。
更多錢能讓邪派招收更多信民,招收更多信民就能讓神更加滿意,神更加滿意就會展現更多神賜,獲得神賜越多,自身修爲越高。
想到這裡,李清閒眼前一亮,這不就是鈔能力氪服萬難嗎?懂!
五大邪派信奉的神都曾降下過真正的神蹟。
邪神很公道。
自從五大邪派接管戶部,大齊的國庫日漸豐盈。
反覆盤點記憶,李清閒難以置信,種種跡象顯示,這幫邪派好像比齊國舊官員更善於理財,或者說斂財。
轉念一想,也是,古今中外,邪門教派的斂財是專屬天賦。
李清閒正發呆,猛地一聲巨響。
李清閒身體一顫,向聲音源頭望去。
就見神都城中心的皇宮位置,一側千丈高的氣血瀑布逆流而上,另一側,百丈大的巨型兩角魔物頭顱高懸天空。
氣血瀑布之上,一對小型日月徐徐下降,光輝璀璨,照耀京城,掩蓋天上的陽光。
那魔物頭顱上同樣天降日月,詭異的力量將半邊湛藍的天空染成黑色。
半邊烏黑,半邊赤血。狂風席捲,天地無光。
剎那後,一個巨大的半球形藍色光罩浮現,籠罩皇城,隔絕內外。
李清閒的記憶再度清晰。
日月懸空,這是上三品高手的異象。
自從神魔入朝廷,大齊的朝會就成了人間怪談,因爲各大勢力積怨極深,往往都是幾百上千年的世仇,上品高手又個個桀驁不馴。
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
太寧帝一個月修三回金鑾殿,生生耗幹內庫。
李清閒眨眨眼。
如果一幫妖魔鬼怪、魑魅魍魎身穿朝服,在金鑾殿上爭來吵去,然後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好像……有點想看。
不一會兒,天空大放金光。
一方小山大的嵌金白玉璽直衝天空,玉璽之上,九條蟠龍宛如活物,即便雙眼緊閉,依舊散發澎湃威壓,如海擴散。
一道環形金光自玉璽爆開,橫蕩高空,遍及百里,衝潰兩對日月,驅散兩色天空,重回湛藍。
馬車旁的一個夜衛士兵冷聲道:“不管什麼妖魔鬼怪,在這神都,都大不過皇上!”
李清閒望着那逐漸縮小的玉璽,若有所悟。
夜衛橫行神都,只憑太寧帝一句話。
當太寧帝不說話,夜衛便近乎過街老鼠。
看來,如果皇室不強,早就被各大勢力吞得一乾二淨。
“你想呆到什麼時候?”龐明鏡挑起窗簾,望了過來。
李清閒自知十死無生,對龐明鏡忌憚散了大半,譏笑道:“我想呆到什麼時候就呆到什麼時候,你管天管地還管人拉屎放屁?你再說一句,我不把整個戶部的神子都引過來,我‘李’字倒着寫!來啊!”
龐明鏡呆呆地看着瘋癲的李清閒,喉嚨滾動,罵了一句“瘋子”,鬆開窗簾,縮回車廂。
四個士兵相互看了看,低着頭,在地上找螞蟻。
李清閒冷哼一聲,繼續苦思冥想。
牛該吹得吹,命該保得保,兩不耽誤。
慢慢地,李清閒發現自己的優勢。
自己從事自媒體行業,平時花大量的時間閱讀文章、觀看視頻並收集素材,歷經一輪輪網絡洗禮,從知識付費到廣告營銷,從UC震驚部到標題黨,從短視頻到直播帶貨,從糧食危機到疫情防控,從闢謠到闢辟謠,除了撩妹,就沒有自己不懂的。
鍵政水平如果也能論品,自己起碼是一品大員,說不定有望超品。
不一會兒,馬車緩緩駛離,停在十幾丈外。
寬敞的戶部街足可以供三十匹馬並行,一水兒的灰白石板路,將戶部分爲南北兩院。
北院敬神,南院辦公。
偌大的街道見不到幾個人,牆壁純黑如墨,牆頭與牆根各有一條血金色漆條,像兩條綁帶捆住所有的戶部大牆。
傳聞是羊血加純金粉混合成,邪派著名的血金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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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兩院鎮門的不是獅子,而是四尊兩丈高的怪物,明明是人形,卻生得青面獠牙,多手多腳。
夜衛衙門附近綠樹環繞,這裡寸草不生,放眼望去一棵樹都看不到。
李清閒正想着,兩個人走近。
一人身穿綠衣,胸前金邊補子上繡着黃鸝,頭戴烏紗帽,腰間革帶上佩掛銅魚袋,露出淺綠色掛官印用綬帶。
另一人黑衣佩刀,身形粗壯,落後一步。
兩個人先看了看黑色馬車,馬車旁邊的四個夜衛士兵急忙後退,恭恭敬敬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