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裡發現他?」李清閒摸着孩子的頭望向背孩子的人。
「大街上,好像被人扔出來的。」那人答道。
李清閒再次看了一眼孩子。
蔣十方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擡着頭,依舊傻傻笑着。
「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蔣十方傻笑。
「你還記得你爹孃嗎?」
「呵呵……」蔣十方傻笑着,衣袖在鼻子下擦過,帶走一串亮鼻涕,在晨光下閃閃發亮。
劉義天問:「你發現的時候他就這樣嗎?」
「是的。看到他後,感覺像是你們找的,就背了過來。」
李清閒默默望氣觀運,幾息後,目光一緊,深深呼吸。
「怎麼了?」王不苦問。
李清閒搖搖頭,看向劉義天道:「當時我選了兩個孩子,一是這個蔣十方,另一個叫蔡旭元,不過他父母來自江南,到此地經商,我讓他們說了地址,那個地方,你知道嗎?」
「知道。」
「你帶路,我們去那裡。」
劉義天在前,隊伍揚長而去。
路南穹望着神弓派衆人的背影,輕聲一嘆。
隊伍走街串巷,黎明破曉,抵達昌河路的一座獨居小院。
小院大門半掩着。
劉義天敲門三聲,大喊道:「裡面有人嗎?「
連叫幾聲,才聽到裡面傳來慌張的腳步聲和應聲:「誰啊?「
「我們是蔡老弟的朋友。」劉義天道。
門內走出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漢,神色憔悴,雙目通紅,看到衆人,愣了一下,一拱手,遲疑道:「你們是來找我家老爺的?「
劉義天點頭道:「我是神弓派掌門,曾與蔡老弟暢談甚歡,今天順路,正好來拜訪。我看大門未關,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老漢眼日醫一紅,輕輕別過頭,擡手用手掌底擦了一下眼睛,再轉回頭道:「我家老爺確實提起過您,少爺也一直叨唸。我……您……您能幫個忙嗎?我隨老爺來啓遠城,無親無故的,實在找不到人幫忙了。「
劉義天給其餘人使了個眼色,道:「我們進去說。」
「好,各位老爺請進。」
劉義天在前,李清閒等幾人在後,進入院子。
衆人進入正堂落座,老漢想了想,長嘆一聲,道:「本來家門不幸,不便多說,但爲了救老爺和少爺,我也只能如實道來,還望諸位不要外傳。」
衆人點點頭。
老漢緩緩講述。
「蔡家一直是書香門第,老太爺也曾做過七品縣令,但老爺始終無法入品。在老太爺走了之後,蔡家的生意越發破敗。以蔡家的積累,綿延四五代不成問題,可老爺總是不甘心,所以四處跑動。「
「老爺不常在家,夫人沒人說話,與本地富戶的太太們走得越發勤。後來不知怎麼的,加入一個私派,叫神生派。「
李清閒與衆人相視一眼,這就是典型的邪派邪教,只不過許多人不敢稱呼,只能稱其爲私派。
「神生派說,現在給教派做貢獻,死了以後就能去天庭,就算投胎轉世也能去更好的人家。女的能當皇后,男的能當皇帝,可他們也不想想,這天下一共幾個皇帝皇后?等輪到他們,那得幾萬年後的事了?」
「再後來,夫人就有些變化。還……唉,本來這話,我是不應該說的,可事到如今,說了也無妨。夫人他,和神生派的一個祭司不清不楚。「
「再之後,老爺似是聽了風言風語,就趕了回來。夫人不知吹了什麼枕邊風,老爺就一門心思來啓遠城,要做大生意。做生意不要緊,可非要帶着少
爺,我們怎麼勸都不聽,只能隨着他。」
「就在昨日……唉………「老漢嘆了口氣道:「那神生派的祭司竟然跟了來,趁老爺外出談生意,在房裡跟夫人胡天胡地。可老爺提前回來,撞見了。我們只聽着喝罵聲,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見院子裡突然冒出黑煙。等黑煙散去,老爺、少爺、夫人和那祭司,都不見了。我們報了官,塞了錢,捕快走了一遍過場,便不管了。「
「後來我找街坊打聽,在啓遠城,這種事常有,就是被歹人擄走了。街坊還勸我,收拾細軟回江南罷了,他們留下的足夠我養老。可我是看着老爺長大的,還有小少爺,多麼可憐的人,就這麼不明不白去了。我不是江湖人,也不敢做什麼,看諸位像是有身份入品的,爲了老爺和少爺,我只能和盤托出,求你們救救老爺和少爺。」
衆人沉默。
片刻後,李清閒問:「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老漢道:「今天我前思後想,懷疑是神生派那祭司做的局,騙了夫人,慫恿老爺和少爺來這裡。若只是騙錢財,在姑蘇就能做,偏偏到這裡,還帶着少爺,我約麼着,這事跟少爺有關。我總聽說邪派喜歡抓小孩子煉邪器,保不準就是這樣。」
徐芳搖頭道:「這也說不通,在姑蘇城同樣可以煉邪器,沒必要北上萬裡,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啓遠縣。」
劉義天看了一眼李清閒,而後道:「可能不是邪派,可能是修煉什麼特別的道術,需要特別的地點、時辰或人,所以才把孩子引到這裡。「
周恨、王不苦、於平和鄭高爵也看了一眼李清閒,沉默不語。
李清閒起身,走入二進院,指向一間房屋,問:「那裡便是蔡夫人與祭司相會的房間吧?」
「應該是。」
「裡面的東西你們動了嗎?」
「別說我們,捕快都只敢在門外看,沒敢進門。」
李清閒點點頭,道:「我是道修,會一些道術,進去一趟,尋找線索。」
「您一定小心。」
李清閒打開門,正對面是小客廳,花盆翻倒,字畫歪斜。
客廳左側門簾掀開,露出臥房,一座大牀帷幔下垂,被褥凌亂。
李清閒轉頭道:「你們在外等我。」
李清閒邁過門檻,關上房門,掀開裡屋門簾,步入臥房。
只走了一步,就見一團粉紅迷霧迎面撲來,籠罩全身。
周身法器一閃,但絲毫不能阻住霧氣。霧氣穿過身體,涌入靈臺。
霧氣一入靈臺,便化作滔天魔焰,彷彿要吞噬此方世界一切。
卻像捅了馬蜂窩。
四尊童子睜眼,一個力士怒目,三員侍衛爆喝,單尊天將冷視。
這些神靈腦後圓光驟然放亮,照得天地大光明,並伴着仙神頌唱,神音嫋嫋。
雷龍火印輕輕一震,龍頭齊齊噴吐雷火,宛若雷火繡球包裹霧氣,牢牢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