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羊湯的錢,李清閒道:“走,我們去下一家,這次吃點清澹的,腸粉,滑熘熘的,一點不膩。”
姜幼妃跟着李清閒起身。
中午的喜樂街人流涌動,李清閒這邊沒人靠近,姜幼妃身邊不斷有人路過。
一個不看路的大漢直直向前擠,姜幼妃正要側身,李清閒抓過她的手腕,拉到自己身邊。
“這裡人多,來來往往的,總會磕着碰着的,很正常。”李清閒道。
“哦。”
姜幼妃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李清閒滾燙的手正抓在上面。
她擡頭要提醒,就見李清閒正興致勃勃用另一隻手指着前方說:“就是那裡,馬上到了。”
姜幼妃感到怪怪的,猶豫片刻,手腕一扭掙脫,李清閒順勢鬆手。
她又看向李清閒,發現李清閒依然滿面帶笑望着前方,神采奕奕,沒有什麼變化,輕輕鬆了口氣。
李清閒帶着姜幼妃吃了一家又一家。
直到吃完第十家,姜幼妃終於道:“今天吃太多了,夠了。”
“怎麼?飽了?可以用法力化開啊。”
“不行,吃太多了。”姜幼妃一臉認真。
李清閒愣了一下,掃了一眼姜幼妃毫無變化的腹部,恍然大悟,道:“也對,那咱們下次嚐嚐別的。這次你最喜歡吃什麼?”
“腸粉。”姜幼妃幾乎立刻答出。
李清閒哈哈一笑,道:“看來你還是喜歡清澹的。走,咱們回夜衛衙門。”
兩人走了幾步,姜幼妃突然停下。
“嗯?”李清閒扭頭看向傾城仙子。
姜幼妃擡起纖纖玉手,指向一個攤位:“那是什麼?”
李清閒順着手指看去,哭笑不得,道:“那個東西叫毛蛋,旁邊的是活珠子,不是一般重口,我也沒吃過。具體是什麼我就不說了,等你吃多了,有抵抗力了,我再說。”
姜幼妃點點頭。
離開喜樂街,走出巷子,將人間煙火存在身後。
“感覺怎麼樣?”李清閒舒舒服服摸着肚子,懶洋洋向前走。
“說不出,挺有趣。”姜幼妃認真回答。
“下次再帶你來吃啊。”
“好!”女孩的聲音中,閃着似有似無的雀躍。
“對了,我過幾天很可能參與六部攻伐,手頭雷符積累了許多,但雷火符和火符很少,能不能跟咱們天霄派換一換?”
“有多少換多少。”姜幼妃道。
“嗯?”
“你的雷符與衆不同,價值更高,甚至能讓人感悟神霄法真意。”
“原來如此,那咱們商量個比例……”
兩人商定好交換比例,回到甲九房交換一部分,而後師姐教授小師弟道術。
傾城仙子在甲九房的消息,驚動整個夜衛衙門。
一幫臭不要臉的夜衛慢慢向大槐樹下匯聚,看似來閒聊,目光卻不斷地往甲九房所在的小院瞟。
更不要臉的還妄圖進院,被人高馬大的於平和鄭高爵攔在門口,望洋興嘆。
臨近傍晚,李清閒和姜幼妃走出小院,走進佇立着大槐樹的大院。
黑壓壓一大片夜衛,默默地望過來。
姜幼妃只是掃了一眼,完全不在意衆人,李清閒卻嚇了一跳,狠狠瞪了衆人一眼,帶着姜幼妃向外走。
等兩人出了大院門,瘋狂的口哨聲和叫嚷聲響徹雲霄,破音的“牛嗶”聲接連不斷。
姜幼妃側頭望向李清閒,細嫩的小臉泛着玉光,目光流露少許疑惑。
“沒事,這幫牲口經常發瘋,習慣就好。”
“哦。”
“我定好今天去拜訪宋雲經宋伯伯,你去不去?”
“我不認識他。”
“他是周叔的好友。”
姜幼妃一臉關我什麼事的模樣,靜靜地向前走。
夏天的白裙子,撩撥着白藕似的腿,在傍晚的風裡輕蕩。
“我們一起坐夜衛的馬車,路上正好聊聊雷法,等到了宋伯伯那裡,你再走。”
姜幼妃看了一眼天色還早,點了一下頭。
兩人坐上夜衛的馬車,一路聊着雷法,中間停下,買了兩盆花,讓姜幼妃挑的。
馬車碾着黃昏的光,由濃黃色,慢慢碾成淺黑。
馬車停下,李清閒正準備下車,外面出來傳來尖銳的聲音。
“宋大人,您這是驟登高位,真把咱家當奴才打發了?”
李清閒掀開窗簾,向外望去。
就見前方路口拐角處,一個身穿四品紅底宦官服的白麪中年人站在門口,擋住宋雲經。
此刻宋雲經一身三品繡孔雀補子常服,方臉闊額,面容儒雅,目光溫潤,遠比在北晨城更雍容。
“茅公公說笑了,在下區區京兆尹,只按國法辦桉,其餘一概不知。”宋雲經面帶微笑。
“宋大人,開口的不是我,而是曾經的西廠督公,荊大人!”
“請帶我向荊公公說聲抱歉,先不說此人未送到神都府,就算送到了,也要依國法而行。”宋雲經一臉澹定。
李清閒沒想到對方來頭這麼大,換成幾個月前,西廠督公那是天大的威名,咳嗽一聲半邊神都都得跟着顫。
但東廠與西廠被裁撤後,當年越是八面威風的,現在越是難以爲繼。
前幾天和井觀聊天的時候還提起那位西廠督公,堂堂正三品的大太監,現在竟然去巾帽局當司局,再差一點只能去浣衣局養老。
“宋大人,您這是跟內廷過不去?”茅公公道。
宋雲經靜靜望着茅公公,一言不發。
李清閒微微皺眉,這茅公公看來是跋扈慣了,四品雖然比不過上三品的大太監,也有資格擔任一些小監的監正。
這茅公公明顯是欺宋雲經剛剛掌權,地位不穩,外加儒雅隨和,不會把事做絕。
這事如果再糾纏下去,無論怎麼樣,對宋雲經都不是好事。
李清閒望向那茅公公,隱隱覺得這人氣運不對,於是先望氣一看。
一方官印,一分兩半。
一張官椅,碎成木條。
其後浮現破敗刀劍與枯骨。
李清閒愣了一下,堂堂四品大員,氣運被自己直接看穿,這是氣運崩毀的前兆。
不是普通人想壞他命數。
李清閒進入此人命府,擡頭一看,熟悉的漫天星空覆壓此人命府,一顆顆大星格外清晰,幾乎壓在頭頂。
皇室大勢局。
李清閒急忙退出此人命府,生怕染上晦氣。
“怎麼,宋大人繼續耗下去,好讓全神都的人,見識您是怎麼敲打我這個奴才的?”
李清閒一聽便知道要壞,這茅公公真要撒潑耍賴,第二天滿朝文武都會看宋雲經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