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對程念昕笑了笑:“那就要看你覺得怎麼纔算‘會’了。”
程念昕鬆開李瑞的手腕,冷冷道:“他的脈息比之前要強壯很多,確實已經恢復了正常。但我不明白,假如他之前的症狀真的是經脈受壓,那至少得有實質性的東西從他的穴位壓下去,可是剛纔我們已經透視過他的身體,並沒有發現體內有異物。陸伯伯,你怎麼想?”
溫言聽到後來,才明白她是在向陸老醫生說話,不由露出訝色。
難道她相信自己的話?
陸老醫生露出慎重神色:“難以解釋,我知道你想說有可能壓住他的經脈的是儀器檢查不到的‘物體’,但我還是不相信這年輕人會什麼氣功。就算真有氣功這種東西,據我道聽途說來的消息,那也是要幾十年時間來練習,纔可能有一點點成就。你看他這麼年輕,怎麼可能?”
程念昕緩緩道:“我記得兩年前在中醫大會上,您也曾經這麼質疑過我。”
陸老醫生一愣,搖頭道:“那是不同的。你可以這麼年輕就取得巨大成就,是因爲你非常聰明,但氣功這種東西可不是聰明就能解決的……”
“‘人體有多少潛力,有什麼樣的潛力,以及各種潛力有什麼樣的作用,憑現在的設備和研究,根本沒有辦法確定清楚。’”程念昕不動聲色地道,“這也是中醫大會上您曾說過的話,聰明是我的潛力,但誰又能確定這真的不能幫助他這麼年輕就學會呢?”
這話一出,陸老醫生也不禁撓了撓頭。
這話確實是他說的,但儘管這樣,他還是沒辦法接受“氣功”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旁邊的溫言越聽越訝異。
這美女難道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話?居然一直在幫着自己說話!
程念昕目光橫移,落在他身上,專注地打量了他一番,才道:“給我一個證明,讓我相信你會氣功。”
溫言恢復了平常神態,搖頭道:“我沒有義務和必要向你展示。”
程念昕微微一愣:“你不想證明你的話嗎?”
“話是由我來說,想說就說,不需要向誰證明。”溫言平心靜氣地道,他這個人的觀念,和一般人還真是有許多不同。
程念昕秀眉微蹙:“這說不定是醫學上的一個重大發現,將來有可能造福很多人,你……”
“我也沒造福人類的宏大願望。”溫言打斷她,“就算有,也不會通過醫生來完成。”
“爲什麼?”程念昕下意識地問道。
“這世上多的是見識淺薄、醫術低劣的庸醫,好東西給他們我磣得慌。”溫言嘴角不由帶上一絲譏諷。他可不會把自己小時候的經歷告訴她。
程念昕微微冷笑,說道:“我要是算見識淺薄、醫術低劣,那至少在醫學界,這世上也沒幾個人可以說自己見識淵博、醫術高明瞭。”
溫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邊笑邊道:“吹牛誰不會?我還說我學的是一千多年前稱霸武林的功夫呢!”
“小夥子,你要不信那就錯了。小昕十四歲就進了京城中醫大學,十八歲就已經醫學碩士畢業,從那時起一邊博覽羣書,一邊進行臨牀治療,今年她二十四歲,所經手治癒的病人數以萬計,其中不乏疑難病症。今年年初,她就獲得了‘名醫堂’的認證,全票通過地被給予國寶級名中醫的稱號,成爲這榮譽的最年輕獲得者。你說,”陸老醫生似笑非笑地看着溫言,“她夠不夠資格說那話?”
旁邊的李瑞倆口子完全聽呆了。
看這美女醫生嬌嫩的臉蛋兒,任誰也不可能想像到她居然這麼厲害!
名醫堂的認證,那不就和陸老醫生一個檔次的了?!
程念昕微微蹙眉。
這老頭兒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這樣?居然這麼隨意就把自己的年齡說了出來!
哪知道溫言卻絲毫不見動容,若無其事地道:“那我只好說,我也不是開玩笑。”
“什麼?”一老一少兩個醫生都是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溫言聳聳肩,轉身就走,不忘擺手道別。
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沒必要再留這兒了。
等溫言消失在門外,陸老醫生才摸不着頭腦地問道:“他最後一句到底指什麼?沒頭沒腦的誰明白?”
程念昕眼中神采閃動,淡淡地道:”他是說,他學的是一千多年前稱霸武林的功夫。”
“啊?”
不僅陸老醫生,旁邊的李瑞和他家肥婆都呆了。
真的假的?
……
回到平原孤兒院,溫言沒找到溫媽,不由皺眉。
難道有人趁自己不在的時候,對溫媽不利?
溫媽和他都沒手機,他只好出了院子,順着巷子找。轉了幾條街,來到一條比較熱鬧的大街上時,他忽然一震,僵住了。
斜對街的一角,是一處垃圾集中處理池。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彎着腰拿着根木棍在垃圾池裡翻騰,撿取可以轉賣的垃圾!
溫媽!
一陣酸澀猛地涌上心頭,溫言忽然想起之前溫媽說過的話。
“……溫媽現在好歹也是有工作的人,還有錢養活自己。”
當時他沒細問,可是怎麼也沒想到溫媽的“工作”,居然是撿垃圾!
幾個行人走過垃圾池邊,厭惡地掩住了鼻子,加快步子走過。
溫言再忍不下去,穿街而過,大步走近垃圾池。
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牽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走過,前者低聲道:“看見沒有?將來你要孝順你媽媽我,不然媽媽將來也只好像她一樣去撿垃圾啦!”
“不要,我不要媽媽做叫化子。”小男孩汪地一聲哭了出來,“臭死啦,我不要媽媽啦。”
女人沒想到兒子反應這麼激烈,慌忙把兒子抱了起來,輕拍他後背安慰道:“別哭別哭,媽媽不做叫化子,不去撿垃圾……”
人影一閃,溫言擋到了這對母子的面前,怒語傳來:“撿垃圾怎麼了?”
那女人停下腳步,愕然看着面前的溫言,觸及他眼神時渾身一顫,只覺像是被頭餓瘋了的餓狼死死盯着,恐懼感登時從後背升了起來。
那小男孩扭頭看了溫言一眼,被溫言兇光畢露的眼睛嚇得趕緊轉回去,哭得更大聲了。
“小言!”旁邊傳來溫媽的聲音,“你擋着別人幹嘛呢,快讓開。”
溫言像沒聽到般冷冷道:“撿垃圾不偷不搶,也是靠自己的力氣生活,你們沒有資格瞧不起她!”
女人又是一個哆嗦,抱着兒子轉身就跑。
溫言深吸一口氣,走到垃圾池邊,探手從溫媽肩頭撿開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上的破布,心裡一酸。
溫媽笑了笑:“那種話都聽慣了,我沒啥。”
溫言奪過溫媽手裡的袋子,扔回了垃圾堆裡,道:“甭撿了,我養你。”
“得了吧,你剛回平原,連個工作都沒有,哪有錢養我?”溫媽笑了起來。
“我明天就去找工作!”溫言挺胸道,“房子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明天我就找個好工作,掙錢養你!”
溫媽精神登時一振:“真的?房子的事真的解決了?”
“回去細說!”
溫言拉着溫媽就走。在這地方多呆一秒,他就難受一秒。這麼多年來,自己沒能孝敬這唯一的親人,以後怎麼也不能讓她再做那些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孤兒院的院子裡燈光昏暗,檐下一盞孤零零的電燈亮着,正下方的方桌前,溫言翻閱着桌上的報紙。
夜色已深,溫媽已經去睡了,他想趁着這機會找找有沒有什麼工作適合自己。
銷售員?
到處跑,又累又麻煩,關鍵是還要說很多他不想說的話,過掉。
餐飲服務員?
這個貌似也掙不了多少錢,過掉。
武術老師倒是不錯,可惜自己沒教師證和武術段位證,過掉。
保安?能力上倒是勝任有餘,但是薪水太低了,過掉。
……
翻報紙上的招聘廣告正翻得起勁,院門外忽然傳來嘈雜的動靜。
溫言側耳聆聽片刻,震角笑容浮現,放下手裡的報紙,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起身朝大門走去。
想找麻煩?奉陪!
大門外,巷子口那邊,一輛大貨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在了那裡。車上正不斷向外跳下人來,轉眼已經彙集了三四十人,個個摩拳擦掌的,像是要把誰給生吞了。
一個模樣精悍的男子半蹲在車頂上,喝道:“兄弟們,都給我聽好了,這次是給咱們米大老闆辦事,辦砸了,大哥我以後再沒臉去找她,也就沒了傍富婆的機會,你們也就沒了跟着哥吃香喝辣的那命,聽明白了嗎?”
車下一羣人轟然響應:“明白了!”
“牛兒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以後我跟你絕交!” 一聲帶着怒氣的膩語響起,大貨車的另一邊,白天開來過的豪車靜靜停着,米婷的姐姐坐在駕駛室內瞪了精悍男子一眼。
“得了吧,絕交免了,足……交還差不多,嘿……”
那小子衝米婷的姐姐一陣怪笑,從車頂上直接跳了下來,安穩落地,“今晚那小子不斷了兩條腿,我牛小天也沒臉再在街面上混啦!兄弟們!走!”
“牛小天這小子雖然嘴裡吐不出半根象牙來,但辦事可靠,那傢伙再能打,今晚鐵定吃不了好果子!”
米婷的姐姐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有很多事情,明着來不行,就得暗着來,這道理她從很久以前就已經懂得了。
一大羣人正要朝孤兒院那邊過去,前面忽然有人眼尖,叫道:“咦?有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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