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剛過,溫言在凌微居二樓的小廳內,和靳流月見了面,開門見山地道:“我有兩件事要告訴你,一件比一件嚴重,你先做點心理準備。”
靳流月見他神色凝重,也不由有點緊張起來,蹙眉道:“到底什麼情況?”
溫言深吸一口氣,把昨晚從玉央卓瑪那聽來的事說了一遍。
在三十年前,國家局勢正因某些事動盪之刻,在藏區有人試圖破壞國家的團結,糾集了一批反動分子,想要將藏區獨立出去,從而發動了一場小規模的暴亂,控制了藏區政府。
這起關乎國家利益的事件引起中央的高度重視,中央領導立刻調派當時要員和軍力,前去處理此事。
跳樑小醜的暴亂很快就被制服,但在最後關頭,那夥反動分子的殘孽竟然逃到了一個草原遊牧民族的宿地,劫持了後者的首領,和政府對峙。
那個遊牧民族,就是藏西族。
後續的事情發展得非常簡單,反動分子殘孽將整個宿地用地雷和炸藥填滿,聲言只要政府軍敢抓人,就和藏西族無辜的族民同歸於盡。
一時間,雙方形成對峙。
整個對峙持續了兩個月之久,就是在那期間,當時任軍方政委的郭宗海在籌劃方針期間,和從藏西族宿地逃出來的一名藏女發生了關係,導致珠胎暗結,纔有了三十年後發生在郭公館的這一幕。
但情場得意,戰場卻沒那麼順遂,由於雙方久久不能達成共識,情況漸漸發生了變化。缺少食物飲水的反動分子,開始了暴力逼迫,以藏西族民的生命,逼迫軍方提供飲食。
一場仇恨,由此開始結下。
當時在政委郭宗海的建議下,軍方拒絕了這向反動分子妥協的要求,其後當時仍任團長之職的封遠空則配合行動,率部下將反動分子試圖離開宿地、偷運飲食進入的人員全數殲滅。
至此,徹底失去希望的反動分子發起了極端,引爆了藏西族宿地的炸藥,上千人就此慘死當場!
聽完後,靳流月目瞪口呆,半晌才道:“竟然發生過這種事?唉,雖然關係國家利益,但確實我乾爹他們做得有點過份。只是……想不到郭老當時應該也有四十來歲了吧?竟然還會一夜,情,這要是傳出去……”
溫言苦笑道:“讓任何人知道這事,他都再沒臉活下去,所以他寧可讓別人誤會他跟玉央卓瑪有姦情,也要維護她,因爲他心裡懷有很深的歉疚。等等,重點不是這個,當年你乾爹和老郭雖然做出了理性的決定,但卻結下了深仇。當時藏西族因爲在外牧獵而僥倖沒被當作人質的藏西族餘民,現在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將郭宗海和封遠空這兩個‘罪魁禍手’殺死,這仇是沒辦法解了。”
靳流月蹙眉道:“憑心而論,真正的仇人應該是那夥反動分子纔對。但現在他們已死,仇恨轉移確實是人最常見的心理之一。不過……真要是這樣,那個玉央卓瑪就是要去殺郭宗海?她下得了手嗎?”那可是她的生父!
溫言意味深長地道:“人總要做點選擇題,她到現在沒動手,就是因爲在兩難之中。沒見面時恨不得生剮了老郭,見了面後卻又難以痛下殺手,尤其老郭爲了保護她不惜和家人翻臉。更何況,她受令接近郭宗海,目的並非直接殺死後者。”
靳流月沉吟道:“這個讓我想到另一個問題,假如真如你所說,我乾爹已經被控制劑控制,爲什麼他們不直接下手殺了乾爹?報仇的目的不就是殺人嗎?”
溫言嘆了口氣:“這就是我另一件要跟你說的情況,比剛纔這件更加嚴重。”
靳流月錯愕道:“連你也說嚴重?”
溫言臉色凝重起來:“顛覆國家政權算不算嚴重?”
靳流月失聲道:“什麼!到底怎麼回事?”
溫言緩緩道:“這是我從撒摩教一名信徒口中逼問出的,他也知道得不夠深不夠細,但他非常聰明,已猜到了上頭的人想要做什麼,給我提供了很好的參考。”說着把從吉盧口中問出的事說了一遍。
上午他問完吉盧之後,就打電話叫劉鬆把這傢伙抓走,既是要替其片是斷臂的傷,也是要留下這個活口,以備將來不時之需。那之後,他就坐車到了凌微居,在路上時他不斷思索,終於將整件事形成了大概的輪廓,明白了張仲強和措馬爲什麼哪怕拋開過節向他低頭,也要將控制劑搞到手。
皆因控制劑實是整個陰謀達成的關鍵之物。
要不是溫言機緣巧合下將這東西偷到手,現在他們計劃已經逐步展開,事情發展不堪設想。
現在燕京明裡平靜,暗裡卻不斷風雲涌動,撒摩教策劃了整件陰謀,首衝其道的就是封遠空郭宗海兩人,而爲達到目的,撒摩教的目的並非殺死他們,而是控制,因爲二者均是家族之長,影響力極強,控制了他們,就等於控制了國家兩條支柱。
但在這個時候,意外出現了,有人暗殺封遠空!
這要從藏西族僥倖存活下來的倖存者說起,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最初因爲絕望和傷痛,加入了撒摩教,但後來撒摩教決定開展陰謀後,這批族民產生了分歧,其中部分不贊成這種激進而極端的做法,脫離了撒摩教,這批人就是以朔哥爲代表的族民。他們認爲報仇只要針對當年的“兇手”就行,因此只針對封遠空採取極端。
不過仍留在撒摩教的藏西族族民也並非鐵板一塊,仍有部分觀點和朔哥他們相同,而玉央卓瑪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因爲身爲聖女索拉玉措的侍女,是非激進派中最有影響力的一人。
在信徒表面講究平等的撒摩教內,佔了主要力量的激進派表面上也不敢對玉央卓瑪等人怎樣,於是在溫言想要抓人時,激進派代表措馬決意趁這機會,殺了玉央卓瑪。
可惜的是,溫言的能力超出了他們的控制範圍,最終不但殺玉央卓瑪不成,而且還暴露了自己的秘密,吉盧這個元武的心腹手下,對整個陰謀知之不少,他的暴露成了撒摩教的大麻煩。
在元武手下時,吉盧就是以智計和僞裝本領受他重視,所以在溫言殺了元武后,吉盧仍敢冒着被發現的危險和溫言周旋,甚至不惜故意暴露自己和楊紫的醜事來取信溫言。坦白說這一着效果非常好,要不是這次抓玉央卓瑪出事,溫言也不會猜到他有問題。
元武本身是索拉玉措的好友,而且也是激進派之一,這次來京本來是要協助撒摩教辦事,同時替索拉玉措處理當年的舊恨靳流月,以他的實力,原本是十拿九穩,哪知道橫空出現了個溫言,不但殺人失敗,更是直接喪命,令撒摩教的人員調配出現大問題。
不過吉盧畢竟只屬於外層人員,比元武知道的情況還要少得多,這些情報部分還是他自己揣度出來的。雖然知道撒摩教是要利用控制劑控制在燕京的國家命脈,但具體要控制哪些人,又或者哪些方面,他也說不上來。
聽完之後,靳流月已經傻眼了。
溫言沉聲道:“照我估計,要控制所謂的國家命脈,不外從經濟和政治兩方面入手,趙富海這樣的超級富豪,封遠空這樣的國家領導,因此成爲他們的目標之一。”
靳流月回過神來,臉色仍然難看:“應該說是經濟、軍事和政治三方面,郭老應該也是他們的目標,只是有玉央卓瑪插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對他使用控制劑。不過假如不是這次你抓了玉央卓瑪,恐怕很快索拉玉措就會逼玉央卓瑪對郭老使用控制劑。”
溫言點頭同意,忽然不由笑出來:“但那前提是他們能把控制劑取回去,哈!我這算不算立下了大功?”
他說的當然是破壞了陰謀者的詭計,靳流月白了他一眼:“事還沒解決先想到功,這是失敗的徵兆之一!”
溫言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隨便說說而已。你認爲現在我們該怎麼做?是把事情上報,還是繼續瞞着?”
靳流月也不由爲難起來。
上報當然是最好的選擇,可是最好的彙報對象封遠空,現在是被溫言懷疑已經被控制的傀儡,該向誰報?
但是瞞下來,憑他們的力量,要處理這樣的事件,似乎又有點不夠力。
溫言沉吟片刻,忽然道:“我倒是有個人選,說不定能幫到我們的忙,但有個很大的問題,就是沒辦法知道他是不是也被控制了。唉,說不定是我杞人憂天,控制劑那一箱裡面只少了十多隻,這十多隻不可能控制了很多人才對。”
靳流月奇道:“你竟然有人選,什麼人?”
溫言緩緩道:“對方既然是針對最高領導下手,那麼就會忽略一些次一級的要員,比如說,我聽說華夏五大軍區,其中北軍區的基地就在燕京旁邊。”
靳流月雙眸一亮:“你是說北軍區司令燕青峰?”
溫言這還是第一次聽到燕從雲他老爸的名字,沉聲道:“較外圍的人員,未必在對方目標之內,他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對象。”
靳流月剛剛亮起的眸子突然又隱去了喜色,蹙眉道:“但我和燕總司令沒有什麼交情,我們的話他未必會信。更重要的一點,我乾爹是他頂頭上司,假如他貿然去試乾爹,結果暴露了我們猜到乾爹被控制的事,恐怕對方會反擊,那時乾爹一聲令下,只要咱們還在z國,天上地下都很難逃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