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羣峰也醒覺過來,尷尬地和溫言從樹後出來:“嗨,你們好。這麼巧在這遇上……”
李中和看到溫言,失聲道:“你怎麼在這?”
溫言輕輕扶了扶眼鏡:“我是這裡的老師,怎麼不可能在這?”
李中和登時冷笑:“就憑你?一個口口聲聲說什麼氣功專家的騙了?”他心情不好,話中更是毫不掩飾,直接把“騙子”都說出來了。
哪知道這句話剛出,一旁的冷凝曦卻突然道:“溫哥本來就是這裡的老師,爲什麼說他是騙子?”
這下連嶽羣峰都吃了一驚。
李中和自不用說,已經表情完全呆了:“什麼?他真是……他教什麼的?”
冷凝曦還沒上過溫言的課,當然原因是溫言自從和韓書扯破臉之後,其實連一節課都沒去上過,只是這時聽到有人說溫言是騙子,她忍不住出口幫溫言,哪答得上來後者教的什麼?
溫言卻不緊不慢地道:“健康論。”
李中和“哈”地一聲笑了出來:“就你?健康論這種論題?你知道你在說什麼論題嗎?”
溫言若無其事地道:“對於你這種無知的人,看來跟你討論這個確實浪費時間。”
李中和登時臉色沉了下來,笑容早消失了:“有意思,你想討論我跟你討論!”
溫言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奇怪,我是受虐狂嗎?跟一個固步自封的盲目無知者討論問題?明知道不可能跟他說得通還說?抱歉,我沒這種癖好。”
李中和霍然擡手,指着他怒道:“你!”
溫言卻突然道:“韓老師!你來得正好,來,跟我面前這個笨蛋解釋一下,上次你讓我教的是什麼課?”
衆人聞聲轉頭,只見一個穿着中山服的中年男子正從裡面出來。
冷凝曦不用說,連李中和都對這個曾經教過程念昕、現在是冷凝曦導師的男子有所認識,立時肅容,露出尊敬之色。
當然,他不知道韓書私底下和女學生的醜事。
韓書看到溫言,立時臉色尷尬起來,但又不敢不過去,上前咳嗽兩聲,打了個招呼:“小溫你好。”
他這種客氣態度,登時讓李中和一呆。
溫言微笑道:“你好像沒聽懂我的問題。”
李中和這下更呆了。
韓書不但是名大學導師而已,更是業界出了名的中醫大師,否則哪有資格成爲程念昕和冷凝曦這種天才學生的導師?這傢伙竟然用這種態度跟他說話!
哪知道更驚異的在後頭,韓書竟然一拍腦袋,毫不生氣地道:“啊,忘了說了,我想想,上次請你教的應該是……《脈氣論》和你的按摩術。”
李中和徹底傻掉了。
想不到這傢伙還真的在這裡當老師!
溫言對這傢伙臉的感覺非常滿意,笑道:“韓老師,之前我沒什麼時間,現在有空了,再重啓這門課怎麼樣?”
韓書苦笑道:“這……不如咱們私下討論好嗎?課程安排不是簡單的事,得考慮很多因素……”他當然不想再和溫言見面。
溫言意味深長地道:“韓老師是拒絕我的要求?”
韓書一震,慌忙道:“沒有沒有!溫老師要來上課,我再歡迎不過!”他有把柄在溫言手上,哪敢和拒絕?
李中和再沒話說。
他學的是西醫,以前和中醫沒什麼交集,但也知道首都中醫大學是全國頂級的中醫高校,能在這做老師,絕對是極高的榮譽。
可是這傢伙和韓書之間的態度有點似乎太特別了,按說兩人至少也該是平等論交吧,現在卻是有點高下之別的感覺。
溫言轉頭看向李中和,微笑道:“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李中和狠狠瞪了他一眼,跟韓書和冷凝曦道了別,轉頭就走。
韓書小心翼翼地道:“溫老師準備什麼時候來上課?”
溫言聳聳肩:“看我什麼時候有時間吧,我會通知你的。拜拜,我先回去了。”竟然轉身就走,毫不停留。
韓書氣得牙癢癢,卻拿他沒轍。
沒辦法,人家有把柄握着!
溫言還沒走遠,冷凝曦突然從後面追了上來:“溫哥!”
溫言停了下來,轉頭看她。
冷凝曦停在他面前,玉容有點擔憂:“你能去看看陸爺爺嗎?他最近狀態似乎有點不好。”
溫言錯愕道:“陸遠山陸老?他怎麼了?”
冷凝曦搖頭道:“不太清楚,但精神很差,又不肯讓我和爺爺替他把脈,也不肯去醫院,總說他的情況他清楚。”
陸遠山本身就是名醫堂的神醫,按說不可能不清楚他自己的情況,不過所謂醫者不能自醫,說不定還真有什麼不對勁。溫言對這老頭的印象非常不錯,想想現在沒什麼事,點頭道:“行,我去看看他。他現在在哪?”
冷凝曦喜道:“那太好啦!他今天在我們學校開講座,現在應該在階梯教室,我帶你去吧。”
……
到了階梯教室門口,探頭看時,只見裡面近三百個位置全坐滿了人,走道上還站着不少人。
前方的講臺上,果然陸遠山正邊講邊寫,但偶爾會停下來揉揉胸口,不是特別有精神。
溫言低聲訝道:“這老頭這麼受歡迎?”
冷凝曦低聲道:“當然,名醫堂的人來這都會受到大家的歡迎。”
溫言突然想起程念昕:“那個波霸呢?”
冷凝曦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溫言提醒道:“程念昕!”
冷凝曦反應過來,頰上微紅,說道:“她是最受歡迎的,開講座得到大禮堂去。”
溫言疑惑道:“大禮堂?有多大?”
冷凝曦想了想:“大概有八千個座位吧,環繞式的,就像那種足球場一樣的佈置。”
溫言失聲道:“什麼?!能坐滿?”
冷凝曦搖頭道:“哪有那麼誇張?只是沒有更適合的地方了。一般能坐到三分之二左右吧。”
前兩句溫言聽了之後鬆了口氣,聽到最後一句,他頓時愣住了。
現在陸遠山這算下來,應該有不到四百個學生,那邊大禮堂要算下來,可以達到五千多人!
雖然沒坐滿,可是這和陸遠山的相比,那絕對是超人氣的表現了!
不過迴心一想,程念昕是什麼人?人美波大家世好,她開講座,整個首都中醫大學的男生不全蜂擁而來,那才叫奇了!
冷凝曦沒注意到他在想什麼,低聲再道:“等一會兒吧,講座應該快結束啦。”
溫言點點頭,就那麼站在門邊看着臺上的陸遠山。
確實,這老頭狀態不是很好,和上次見面差太多了。
等了十多分鐘,講座終於結束,但卻到了自由提問的時間。兩人又多等了半個小時,聽講座的人才慢慢離開。
溫言和冷凝曦走了進去,還沒到講臺前,正收拾東西的陸遠山就發現了他們,錯愕道:“你們怎麼……”
溫言皺眉打斷他的話:“你生病了?”
陸遠山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噢,你是曦曦叫來的?沒什麼,我不用看病,我的情況我知道。”
冷凝曦實在忍不住了:“陸爺爺!”
陸遠山笑了起來:“傻丫頭,我這是心病,哪有治療的辦法?”
連冷凝曦都是第一次聽到他這說法,錯愕道:“什麼?心病?”
陸遠山看看她又看看溫言,嘆了口氣:“幫我收拾一下,咱們出去邊走邊說。”
幾分鐘後,三人並肩走在校園內。
陸遠山先看溫言:“你還記得我說過我有個孫女嗎?”
溫言點點頭。
上次在桐子巷,他聽到了這話,還知道他那個孫女從小失蹤,二十來年沒見過面。
陸遠山輕嘆道:“我和老冷是好朋友,其中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經歷類似,都有早逝的兒女,不同的是他好歹還有孫女在旁,而我的孫女卻被人拐走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到處遊醫,對外地的醫院或者私人的邀請來者不拒,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盡量在當地查找,看能不能找回我的孫女。”
溫言這才恍然。
難怪這老頭這麼大年紀還會去平原,原來是有這種原因。
冷凝曦輕聲道:“陸爺爺你別傷心啦,我不也是你的孫女麼?”
陸遠山哈哈一笑:“小丫頭嘴真甜,不知道我那孫女是不是跟你一樣,還是……唉,說多了都是淚啊。現在我年紀越來越大,前幾天接到邀請,想去南海一家醫院參加一個研討會議,哪知道啓程前兩天突然感冒,原本以爲吃點藥就好了,哪知道越來越嚴重,錯過了時機。那時我才突然意識到,我已經老到很可能再沒辦法出去找彤彤了。”
冷凝曦聽得心痛,挽住了陸遠山胳膊。
陸遠山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向溫言解釋道:“彤彤是我孫女的小命,我還記得以前一叫她名字,她總會乖乖答應一聲。有次她得打預防針,嚇着了,她那一個哭呀,都快哭斷氣似的,我在旁邊不斷叫她的名字,小丫頭邊哭邊一聲又一聲‘哎’地答應,聽得我心都愉碎了。”
溫言知道他在藉回憶減輕心理上的壓力,也不插嘴,默默聽着。
陸遠山自己醒過神來,苦笑道:“扯遠了。總之我想到我已經沒辦法再去找她時,心情就再難好起來。沒想到你這丫頭竟然把溫言都找來了,心病哪有藥醫啊?”
冷凝曦欲語還休,卻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哪知道溫言突然道:“當然可以醫,對症下藥,包你立時心情大好。”
冷、陸兩人均是一呆。
這還有藥?
陸遠山突然一震,激動地道:“難道你知道彤彤現在在……”
溫言毫不留情地道:“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麼知道?”
陸遠山頓時神情黯淡下來。
溫言緩緩道:“但我可以讓你這六十歲的老頭,煥發三四十歲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