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她的意料,溫言沒有絲毫的異樣神情,反而詫異道:“一隻手她就滿足了?”
白玉霜愣道:“她是想要兩隻手來着,但我費盡心思勸她,才改成一隻手的……”
溫言點頭道:“這要求非常合理。”
白玉霜萬萬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爽快,錯愕道:“你是不是沒聽清我說的條件是什麼?”
“砍斷我的一隻手,讓洛大小姐開心,好讓我再費心去治好她,我聽得一清二楚。”溫言一本正經地道,“沒要我命我真得跪謝她大度,當然也得謝謝霜姐這麼好心替我救了一隻手回來,此恩此德,溫言畢生難報。”
“沒……沒什麼,我該做的。”白玉霜下意識地道。
“我就只有一個問題很想問問。”溫言正色道,“希望霜姐一定回答我。”
“你說。”白玉霜已經有點跟不上事情發展的節奏了。
“你們去過醫院了嗎?”溫言問道。
“嗯?爲什麼去醫院?”白玉霜莫名其妙。
“檢查一下你們的腦袋,看是不是哪裡短路了。”溫言仍是一臉絕無玩笑的神情,“不然爲什麼會認爲我會這麼缺心眼兒,讓你們砍斷我一隻手,還拼命去救那瘋子?”
白玉霜終於明白他什麼意思,色變道:“你罵我們!”
溫言把臉湊近她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道:“看看我這張臉,有什麼地方寫着‘犯賤’兩字嗎?”
白玉霜終於忍不住了:“我說了可以用其它方式彌補你!”
溫言有聲無意地笑了一聲:“哈!能補回我丟掉的手嗎?”
白玉霜一時啞口無言。
溫言再不理她,開門下車。
白玉霜趕緊從另一邊下車,叫道:“條件我們可以商量,只要你答應,無論什麼樣的條件我都可以滿足你!”
“看來談判沒用,霜霜,事情交給我吧。”一個沉渾的聲音驀地響起,來自神色坊大門那邊。
溫言轉頭看去。
大門處,一箇中等身材的健壯男子正大步從臺階上下來,朝着他們而來。在他身後,四個面無表情的彪悍男子跟着,眼神均充滿令人不寒而慄的冰冷。
白玉霜一震,叫道:“廣哥!”
那壯男一頭故意挑染出的黑白雜發,臉形極闊,但模樣平平無奇,不過左臉到左耳下一道長長的刀疤,登時爲他整個人增加無限的肅殺之氣。
走近後,他打了個手勢:“把他給我抓起來!”
他身後四個壯男立刻踏前,把溫言團團圍住。
溫言環目一掃,淡淡道:“你是誰?”
白玉霜卻搶了過來,叫道:“廣哥,不要衝動!”
那刀疤男不耐煩地道:“我非常冷靜,霜霜,雲珠的身體要緊,這事你既然沒辦法,那就聽我的!我已經答應了雲珠,今天一定要幫她辦到這事,你別插手!”
白玉霜失聲道:“什麼!”怎麼也沒想到洛雲珠竟然找了他!
那刀疤男看向溫言,喝道:“本人樂廣,雲珠是我妹子。男子漢敢做敢當,你敢揩她的油,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溫言錯愕道:“等等,讓我先搞清楚一件事,你找我麻煩到底是爲了幫她報仇,還是爲了救她?”
刀疤男樂廣神情自若地道:“當然是兩件事都要做,我先砍了你的手,再逼你治雲珠,你要不答應,我就殺了你。”
溫言瞠目結舌地看着他。
這傢伙腦子是什麼做的?竟然以爲這樣可以搞定自己!
就在這時,他忽有所覺,擡頭朝上看去,立刻看到其中一層樓的一扇窗戶處,一人正得意洋洋地居高俯瞰,不是洛雲珠是誰?
白玉霜也看到了樓上的洛雲珠,嗔道:“胡鬧!廣哥你怎麼能跟着雲珠瞎鬧!”
樂廣失聲道:“胡鬧?!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認真!”
白玉霜不滿道:“有你這麼‘認真’的嗎?你要真來硬的,溫言他要是狠下心不答應怎麼辦?”
樂廣一臉不屑地道:“就這一臉娘娘腔的傢伙?我至少有一百種辦法可以讓他生不如死!”
白玉霜蹙眉道:“你不能這樣,他幫雲珠是恩,怎麼可以對他動粗?”
溫言看看樂廣,又看看白玉霜,忽然嘆了口氣。
兩人同時看向他。
“我說,”溫言慢條斯理地道,“你們的紅臉黑臉唱完了嗎?”
兩人一愣。
幾秒後,樂廣哈哈一笑:“被人識破了!我就說這招沒用。”
白玉霜恨不得給他一耳光,人家一隨便說一句,這傢伙竟然就自己說穿了!
溫言若無其事地道:“我說明一點,你們一定要記牢,因爲我只會說一遍。”
白玉霜還想補救:“溫言你別誤會,我們……”
“我的身體,無論是哪部分,”溫言像沒聽到她開口般,“都是我的私有財產。任何人想要傷害它們,都會毫無例外地成爲我溫言的敵人,無論你爲什麼原因。”
周圍靜了下來。
半晌,樂廣才燦爛一笑,伸出大拇指:“有性格!我欣賞你!”
溫言淡淡地道:“你如果以爲誇我一句就能讓我改變對你的觀感,那就錯了。”
樂廣搖頭道:“不,別誤會,我夸人是隨性而爲,不帶任何目的。”一邊說話一邊反手到腰後,再伸出來時赫然已拿了把手槍,擡手指向溫言額心。
白玉霜這一驚非同小可,驚叫道:“廣哥不要殺他!”
“放心,我不會殺他。”樂廣一臉滿不在乎的笑容,“我只想先打斷他一條腿,然後再逼他治雲珠。”
話音甫落,他手一低,槍口已指向溫言左膝,驀地扣下了扳機。
砰!
槍聲驟起,子彈打在了地上,擦出火花。
溫言早半秒移腿,避開了對方這一槍,錯愕道:“你竟然是認真的!”
“廢話!”樂廣翻了翻白眼,臉上絲毫不見殺氣,但手一動,已再次指向溫言偏離原處的左膝。
溫言雙眉一揚,正要動作,身邊四條壯漢突然同時伸手,一把把他摟住,要迫他無法移動!
白玉霜臉色已變。
她太瞭解樂廣了,他既然動了脾氣要按他的方式來處理這事,那溫言就是真的死定了!
砰!
悶哼聲響起,但中槍的卻不是溫言,而是他左前方一人斜斜倒下。槍響前的剎那,溫言身體一扭,把那傢伙移到了自己面前,擋下了那顆子彈。
樂廣錯愕道:“動作挺快,都給我閃開!”
溫言冷冷道:“遲了!”雙手一振,仍抱着他的三個人頓時被甩了出去。
樂廣反應快極,已閃電般扣下扳機。
溫言一聲冷哼,一個左前穿撲,不但避過子彈,更直接穿到了對方右手邊,反手一把抓住了樂廣右腕。
樂廣雖驚不亂,喝道:“有一手!”左手一翻,不知道從哪摸出的匕首,朝着溫言胳膊上劃去。
溫言向後一拉,力量迸發的同時腳下輕輕一絆,樂廣登時失衡,不但沒劃中目標,還整個“啪”地一聲摔趴在地,乾脆利落。
樓上,洛雲珠看得心急,大叫道:“廣哥快起來揍他!”
下面的溫言聽清了她的叫聲,不禁莞爾。
這妞就跟個孩子似的。
旁邊白玉霜雙手捂住了嘴脣,吃驚地看着樂廣從地上爬起來。
“有意思!”樂廣擦了把嘴邊摔出的鮮血,轉身看着溫言,惡狠狠地吼道,“都給我出來!”
呼啦一下,神色坊大門內涌出大片人羣,涌到了樂廣身後,一聲不吭地站定,個個都是神情兇悍,一副要擇人而噬的模樣。
白玉霜心中一沉。
事情到了這步,已是無法挽回了!
溫言夷然不懼,目光掃過衆人。
粗略一數,這至少有四十到五十人!
樂廣喝道:“老子出道這麼多年,還第一次流血是被人摔得!小子,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麼乖乖束手就擒,要麼就別怪我不客氣!”
溫言把目光緩緩移回他臉上,二話不說,把襯子慢慢地挽了起來。
既然對方想捱揍,那他也沒什麼必要非放他們一馬。
樂廣眼中奇光閃現:“有意思!”手一擡,打了個奇怪的手勢。
剎那之間,他身後所有人整齊劃一地反手到腰後。
溫言微微一愕。
半秒後,所有的人同時拿出來,平舉於空。
溫言張大了嘴,瞬間石化。
所有人手上竟然都拿着槍!
樂廣斜着眼看他:“有能耐給我動手試試!”
溫言萬萬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這傢伙竟然敢讓這麼多人持槍示衆!
尼瑪就算是宗巖都沒這麼大膽子!
樂廣指着他手臂:“把袖子給我放下去!”
溫言苦笑起來,把剛剛挽起的袖子又給放下。
樓上,洛雲珠尖叫道:“打斷他的腿!”
下面的人都聽清了她的話,樂廣無奈搖頭:“真是個孩子!算了,誰叫她是我老婆的妹妹呢?棍子呢?”
後面立刻有人遞來一根棒球棍。
樂廣一把接着,踏前兩步,喝道:“忍着!”猛地揮棍,朝着溫言左膝彎狠狠砸了下去!
白玉霜露出複雜神色。
她已經盡力想用更溫和點的方式處理,奈何溫言不肯,結果搞成現在這樣。
樓上的洛雲珠卻激動得小臉都脹紅了。
這傢伙終於惡有惡報了!
喀嚓!
一聲脆響,斷影橫飛出至少十多米,才“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樂廣張大了嘴,把棒球棍舉了起來。
整根棍子已經只剩近柄的小半截!
樓上的洛雲珠霎時石化。
旁邊的白玉霜一臉震駭。
樂廣看看棍子,又看看溫言,下意識地問道:“你腿啥做的?”
溫言輕輕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這種無稽的問題我從不回答。”擡手輕輕在對方胸口一按。
樂廣愣愣地低頭,見他又把手收了回去,不由愕然道:“你在幹嘛?”
溫言若無其事地道:“爲我爭取點籌碼。”
話音甫落,樂廣驀地一聲慘叫,捂着胸口跪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