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是烏朵。.,”一名赤着膀子的中年漢子從院子另一端的屋子裡走出來,“今天想賣點什麼?
“飛翔啦,四隻,多少錢?”烏朵指着溫言肩上的飛羚。
“我看看。”中年漢子走近後,先看了溫言一眼,才伸手摸了摸他肩上的飛羚,“不錯,每隻算你二十五塊銅幣吧,一共給你一塊銀幣。這可是看在你烏朵的面子上,其它人來我只給二十哦。”
烏朵大喜,正想讓溫言把飛羚放下,後者突然道:“等等,不賣了。”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烏朵一時愕然。
他這怎麼回事?
不多時,烏朵追上已經走到碎石大道上的溫言,一把拉住他:“怎麼啦?”
溫言反問道:“信我嗎?”
烏朵這次毫不猶豫地點頭。
溫言露齒一笑:“信我,那就讓我來處理,走吧,先回家。”
烏朵一頭霧水地跟着他朝外走去。
這纔剛來,東西還沒賣就回去?
出了苗寨,回到木屋後,溫言把飛羚扔在院子裡的空地上,捋起袖子,把短刀拿了出來。
烏朵忍不住了:“你到底要怎麼做?”
溫言一語不發,抓着其中一隻飛羚,短刀斜斜插下,刺進了飛羚的後頸。
烏朵好奇地蹲了下來:“你想做什麼?”
“好好看着。”溫言隨口道,短刀一個橫拉,繞頸一週,已把飛羚的頭給旋落。
烏朵吃了一驚。
他的手法非常奇怪,按說飛翔的頭部和頸骨連着,要斷頸肯定需要砍斷頸骨,可是他這一刀下去,根本沒有砍到骨頭的聲音,這頭就斷了!
鮮血瞬間狂噴出來,灑滿一地。
溫言抓着羚蹄把鮮血倒盡,纔再次揮刀。
血腥味升起。
旁邊烏朵呆呆地看着他刀起刀落,眼都不會眨了。
在溫言的刀下,很快羚皮、羚蹄、羚角一一剖了出來,放到了一邊。他的動作熟練而靈活,比烏朵見過的最好的獵手還要高明,看得她目瞪口呆。
十來分鐘後,一隻完整的飛羚就被完全地分解開來,擺放在院中。
溫言隨手把短刀拋在一邊,轉頭問她:“這值多少錢?”
烏朵愣道:“二……二十五個銅幣……”
“錯。”溫言指着羚角,“這是五個銅幣。這雙羚後腿各是三個銅幣,就是六個銅幣,前腿各是兩個銅,合計四個。還有羚皮,這是十個銅幣現在是多少了?”
烏朵結結巴巴地道:“已……已經二十五個銅幣了……”
溫言笑了笑:“不只這樣,翔尾是三個銅幣,而最值錢的,是羚頭確切地說是羚眼,一對價值十二個銅幣!”
烏朵呆看着他,半晌始回過神來:“你怎麼知道這些東西的價格?”
溫言若無其事地道:“他門口的牌子上不是寫着嗎?”
剛纔一進獸獵店的院子,他就看到了那塊大木牌,上面寫着至少十多種野物的價格,其中還包括了剖好的“零件”價格。溫言只粗略一算,就已經算出了更高的價值,立刻決定離開。
烏朵倒吸一口冷氣,目光掃過另外三隻飛羚。
她以前從沒注意過那邊的牌子,更不知道這些獵物剖好了賣竟然這麼值錢!
這樣算下來,一隻飛羚可以賣到四十個銅幣,而且羚肉自己還能留着吃!
溫言忽然再道:“不過這錢不是誰都能賺,羚眼要求很高,要求保持完好,而且不能摻上羚血。幫我準備一碗清水,我要動手了。”
烏朵回過神來,趕緊去取來他要的東西。
溫言這才動手,把羚頭從中剖開,然後才平放到碗的上方,刀尖入頭,一個敏捷的旋割。
一隻羚眼掉落,砸起水花。
烏朵仔細一看,那眼切割得非常完整,而且被水洗淨後,有種晶瑩透明的感覺,非常漂亮。
她疑惑道:“這個很難嗎?”
溫言把刀和剩下半邊羚頭遞給她:“試試。”
烏朵有點好奇,照着他之前的動作,小心地把另一隻羚眼挖了出來。
撲通!
羚眼掉在了清水裡,但眼珠邊緣破了好幾處,顯然不合格。
烏朵看得一呆:“這……”
溫言笑笑:“我說了,這錢不是誰都能掙的,技術活兒。來,趁着時間還早,先把其它的飛羚也剖好,一會兒咱們再去苗寨!”
兩個小時後,兩人重回獸獵店。
把剖好的東西一一擺放到院內空地上後,那店主皺眉道:“自己剖的?兄弟,這可考較手藝。”
溫言輕描淡寫地道:“見笑了,不過和你的刀功相比,我還是有點自信的。”
那店主不由一笑:“呵呵,活兒不是吹出來的!別的不說,單是這皮子,你要是有點破損,那就根本不值錢了。還有這角,必須要把嵌進頭裡的根也剖出來,要有損壞,至少得減一半的價!”
溫言也是一笑:“看看。”
那店主冷哼一聲,笑容消失,一把抓起一張羚皮,反覆翻了翻,皺眉道:“這張剖得還算不錯。”重新又抓了一張,再次翻看起來。
溫言見他沒昧着良心說話,對他好感大生。
看來蛇神的子民確實比較誠信,比外面的奸商好多了。
連着看完四張皮,那店主臉色已經完全不同,擡眼看向溫言:“手藝確實不錯,有點門道!”
溫言含笑道:“看完其它再說。”
那店主也不廢話,把其它東西一件一件拿起來看,最後把裝在木罐子裡的五隻眼珠倒了出來,動容道:“高手!”
溫言莞爾道:“沒這麼誇張,一般手藝。”
那店主驚異地道:“不,絲毫沒有誇張。其它的我也能做到,但要說把羚眼保護得這麼好,我恐怕沒法辦到。兄弟你這手本事不賴!”
溫言微微一笑:“算錢吧,天快黑了,我還得趕回家呢。”
店主爽快地道:“一共算你兩塊銀幣吧。”
旁邊烏朵失聲道:“這麼多?!”
店主爽朗地笑了起來:“就當交個朋友,我叫烏林,兄弟你以後有什麼貨儘管拿我這來,我不會虧待你!”
溫言不置可否地道:“看情況吧。”
回家的路上,烏朵來回把兩枚銀幣翻來覆去地數,樂得小嘴都合不上了。
原本一塊銀幣的東西,生生被溫言賣出了兩塊,這下賺大了!
“烏朵你知不知道他拿這些東西來做什麼?”溫言忽然問道。
“嗯?賣呀,我不是說過麼?”烏朵回過神來,奇怪地看他。
“賣給誰?”溫言追問道。來回兩趟,他也大概地估算了黑苗人的規模,恐怕最多也就萬來人的規模,人戶分散,基本上相當於外面一個小鎮的程度。
另外,根據烏朵所說,寨子裡這樣的獸獵店至少還有十來家。要知道單是烏林收購的獵物都是數量不菲,十來個這種獸獵店,苗寨根本不可能消化得了。
“唔,這我可不知道,不過我聽說烏林會去山越集,該是賣給那裡吧。”烏朵猜測道。
“山越集?”溫言愕然道。
“哦,那是在咱們苗寨北邊的一個集市,每五天會有集會,很多人的。”烏朵解釋道,“在那有很多好玩的東西,不過都很貴。”
溫言聽出不對來,奇道不:“都是你們黑苗人?”
烏朵莫名其妙地道:“怎麼可能?南疆這麼多人!”
溫言一拍腦袋,暗叫失誤。
一直以來,他都以爲南疆不過是個小地方,所以只有黑苗人,想不到原來還不只!
路上向烏朵虛心求教後,溫言才大概地明白了整個南疆的情況分佈。
這片位於深山密林中的神秘區域,大體上分爲三大塊,南部的黑苗,西北的白苗,以及東北的蠱苗。三個種族據說源出一脈,但後來隨着各自信仰的不同,漸漸分裂,成了今天的“三苗鼎立”。
其中黑苗族信奉蛇神,白苗則是以鳳凰爲至高神明,而蠱苗的保護神則是蠱神。
從人數上來說,白苗人數最多,超過五萬人的族民是遠古南疆苗族的直系,而黑苗人口只在白苗一半左右,至於蠱苗,更是隻有數千人。
很久以前,三大苗族相互之間曾發生過戰爭,但最後的結果卻是各有缺陷的三族,誰也不能征服其它兩族,最後形成了現在的相峙局面。
那就像國與國之間的關係,誰都不能隨便進出對方的疆域。
但不同的疆域有不同的物產,所以三苗之間難免需要有物資上的交換,爲此,山越集纔會出現。
每個月從第一天算起,每隔五天就會在三族之間的一條小河邊形成集市,熱鬧一整天,稱之爲“山越集”。這集市由三族的人共同維持,約定不得在此衝突,各族可以從自己的族民中按照需要挑出合適的人選,參與集市。
不過隨着時間流逝,很多人都看出集市有利可圖,不是被挑中的人,也開始使用各種手段參與其中,現在山越集的狀況已經越業混亂,但也越來越興盛。
說話間兩人已經離木屋不遠,驀地一聲破風聲響起!
嗤!
溫言霍然轉頭,右手一把把烏朵推開,自己同時向左側偏頭。
利箭挾着勁風從他右耳邊掠過!
溫言勃然大怒。
假如他慢半拍,這刻長箭就已經命中他面門了!
木屋那邊,一聲怒喝傳來:“沒有信用的人!”
烏朵勉強站穩,驚訝地看向自己家,失聲道:“烏洛!”
五十多米外的院子裡,正持弓怒立的不是烏洛又是誰?
溫言看見他,不由一呆,怒火頓時消減。
我草!
忘了這傢伙約自己中午去決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