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滴落的聲音不斷傳到千葉的耳中,像是一段極具魔力的催眠曲,她想就這麼慢慢地睡去,但黑暗之中,似乎有一個聲音正在呼喚她的名字。她用手拄着地面慢慢地坐起來,循着聲音的傳來處望去,而黑暗中,那裡似乎站着一個人。
她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朝着那人叫了幾聲,但那人並沒有迴應,像一尊雕塑一樣就靜靜地佇立在那。
忽然,拄着地面的手感覺到有些東西正在她的指縫中緩緩流動,她低頭看去,但昏暗的環境並不能完全認出身下流淌的東西,她用手沾了些液體,放在鼻子下謹慎的嗅了嗅,大致可以確認身下流淌的應該是水。
她站起身,環顧了一下週圍,黑暗的環境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讓她覺得有些喘不上來氣。
“喂!”她朝着那個人影大聲喊道,可迴應她的只有遊蕩的回聲。
她孤獨的站在那裡,望着死一般寂靜的黑暗,心中多了幾分不捨的委屈,她低下頭沒有穿鞋子的腳丫不停地踢動着流動的水流,彷彿這樣可以讓她開心一些。
“這鬼地方也沒個人來陪陪我。”她在嘴裡嘟囔着。伴隨着她踢水流動作幅度的減小,她的眼眶也漸漸地紅了,幾大顆淚珠從她倔強的眼角處砰然滴落,與她腳下的水流混在一起。她慢慢地彎下身子,似乎是在忍耐。可當她完全蹲下後,壓抑已久的聲音從她的喉嚨深處不斷傳出。
她將腦袋深深的埋向兩腿之間,像一隻遇到危險的刺蝟,用自己堅硬的外殼包裹住柔弱的身體。
不遠處的人影聽見哭聲似乎動了一下,但並沒有走過來,反而是再一次呼喚了一遍她的名字。
“噠、噠、噠。”千葉的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但她並沒有回頭去看,仍是蜷縮在那裡不停的哭。來者站在千葉的身後,靜靜地聽着她的哭泣,待到她的抽泣聲變小後,一隻纖細的手搭在了千葉不住顫抖的肩上。
她身體一震,慢慢地轉頭看去,來人的身上似乎自帶一層薄薄的柔光,不僅可以照亮自身的樣貌,也讓四周的黑暗有了些許的消散。柔光中的女子黑髮如瀑,肌膚如脂,眉若輕煙,杏眸流光,朱脣微啓,翩若驚鴻。
女子身着一襲白衣,傲然靜立在千葉的身後,默默地看着她。而千葉則一臉茫然的看着身後的女子。
女子身着的白衣雖然簡樸,但她那種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來的氣質卻是無可比擬的。一時間竟讓千葉看呆了,無論女子如何在她眼前擺手,她都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喂,看夠了嗎?”女子用食指彈在千葉的額頭上,隨後在她驚慌失措的表情中緩緩坐下,纖細的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額頭,目光中傳來的溫柔映射在她稚嫩的面龐上。
“瞧這模樣,我像你這般大的時候都嫁人了。都這個年歲了,怎麼還在哭鼻子啊。”女子伸手揩去她臉頰上的淚珠,同時還不忘在她的鼻子上輕刮一下。見千葉仍是癡癡的看着自己,女子笑了一下,在她柔嫩的臉蛋上捏了一把。
“怎麼,迷上我了?”
“不喜歡說話?還是說,不敢和我說話?”一連詢問了幾次,千葉都只是怯生生地看着她,並不言語。一時間女子也沒了辦法,用手拖着自己的面頰,歪着腦袋看向她,眼中好似流露出一道霞光。似乎能洞穿千葉的內心。
“我、我...我害怕。”她的臉紅到了耳根處,頭也埋到了兩腿之間,身體蜷縮的更緊了。
“害怕?這可是在你的夢中啊。”
“夢中?”聽到女子這麼說,她擡起頭疑惑的看向女子。
“對,確切的說這是在你的心裡。”女子伸出手指指向千葉的心臟處。
“那你爲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心裡?”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那隻狐狸又把自己的妖珠喂到了你的肚子裡吧。”她聽見女子這麼說,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經不在你肚子裡了喲。”女子指了指她略微隆起的胸部繼續說道。“妖珠一旦進入體內,它就會沿着經脈的流動慢慢的進入心臟中。”
“那這麼說,你認識白媽媽?”
“白媽媽?”
“嗯,就是白狐。”
“你還給它取了一個蠻有趣的綽號。認識,我們倆可是很久的朋友了。”說到這,女子若有所思的看向黑暗之中。
“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爲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心裡?”
“因爲,那狐狸的妖珠當中,有一部分是我的靈力。你現在可以見到我,也就說明你的身體接受了我的靈力,並且混合在了一起,再過一段時間,你就見不到我了,因爲那時,我這殘存的靈力就會被你的身體完全吸收。”
“吸收以後會怎樣?”
“吸收以後,你會變得很強,可以獲得更多的靈力儲存在體內。”
“那服下妖珠有什麼作用嗎?”
“作用嘛,其實我也不知道,畢竟我當時也沒那麼多的時間去研究妖珠這個東西,但我知道,哪怕是已死的人,只要保證軀體的大致完整,無論是那種等級的妖珠都可以將他救活。”
“妖珠還分等級嗎?”
“是呀,小傻瓜。”女子微笑着看向天真的千葉。
“是這樣啊,聊了這麼久了,我可以請教一下您的芳名嗎?”
“可以啊,但是在詢問別人的名諱時,一定要先說出自己的名字喲。”
“我叫千葉。”
“還不錯的名字。看來我們還是同宗吶,我叫千蓮,千家第一位女性妖師。”她目光柔和的看着千葉,千葉眨了眨眼睛翹起小嘴。
“第一位女性獵靈師?千蓮?我好像從沒聽爺爺和父親提起過。”
“百餘年前的事情了,總提它做什麼。”
“可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嗯,我年齡不大,就叫我姐姐吧。雖然是你的前輩,但我不喜歡別人把我稱呼的老了。”千葉看着千蓮的年輕的容貌,點了點頭,她嚥下一口唾沫繼續問道。
“那姐姐,你的子嗣都叫什麼啊?也好讓我推算一下輩分。”
“這個嘛?”千蓮撓了撓腦袋。“我當年受命出去獵靈時候他們兩個還是個剛過百日的娃娃,而且自我產下他們兄弟二人後便很少見面。當時的任務確實很多,我夫君甚至以爲家裡是客棧呢。但我當時好像在絹上寫過兩個字,那兩個字原本是打算給我父親祝壽所用,交給我夫君後,好像被他當作是我給他們兄弟二人落下的名諱了。”
“是哪兩個字?”
“唔....好像一個是喜,另一個是祝。原本我還想寫的多一些,但是當時的任務催的急,所以就只寫了這兩個字,以至於被我夫君誤會。”千蓮笑的很開心,不過這到讓千葉卻有些疑惑,她略微的思索了一陣,不免一臉詫異的看着千蓮,因爲族譜上唯有一人的名字中帶喜字,那便是爺爺,而帶有祝字的人也只有一個,那便是爺爺的堂弟千祝,只不過千家的這個分支如今已經不在從事妖師的工作,轉而投入了商人的行伍。
此刻千葉的臉上佈滿黑線,因爲眼前這個笑的十分開心的人正是她的祖奶奶。
“我覺得還是叫您前輩比較好。”千葉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聽到這話的千蓮倒是很不開心,兩隻手扯住千葉的臉蛋來來回回的捏動。
“什麼嘛,我哪有那麼老,叫姐姐顯得年輕,給我叫姐姐。”此刻的千蓮彷彿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時不時的會耍一些只有孩子纔會耍的小無賴。
“前...姐姐,我有些事情想問。”
“嗯,說吧,姐姐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調皮的用手指去勾千葉的下巴,而後又十分開心的在她的頭上輕輕撫摸。這一連串的動作不禁讓千葉十分疑惑。
“姐姐,你說你和白媽媽是認識很久的朋友,爲什麼它的妖珠當中會有你的靈力啊?”
“關於這個問題,其實是一個很長很長又無聊的故事,你要是想聽的話,我可以慢慢講給你聽。只要你不會覺得無聊就行。”千蓮仍是歪着腦袋看向千葉,似乎是在等她作出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