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有糖吃,柳桐眼睛一亮,舔了舔脣道:“這是…”
——“好你個殷崇訣!”
話音未落,一擊響鞭甩向殷崇訣攥着金鎖的右手,手肘一麻不受控制的鬆開掌心,金鎖被響鞭擊到半空之上,吳佑狠抽馬鞭迎着金鎖落下的方向馳騁去,蹬着馬鐙躍起身子,穩穩的接下就要落地的金鎖。
——“還給我!”殷崇訣顧不得手肘的血痕,怒視吳佑道,“把東西還給我!”
“還有殷二少如此寶貝的東西?”吳佑哈哈笑道,“我可要好好瞧瞧,沒準兒,還是殷二少通敵勾結的罪證呢。”吳佑邊說着邊看向手心,見不過是個尋常的祈福金鎖,狐疑的翻來覆去看了又看,嘀咕道:“怎麼就是個這玩意兒…不該啊…”
“吳將軍。”殷崇訣步步逼近朝吳佑伸出手心,“我再說最後一次,還給我!”
吳佑早已經在殷崇訣這裡吃了不少憋屈,這會子身後還有不少軍士跟着,哪裡肯再遂了他的意思,就算看不出這小物件裡的玄機,也不願就這樣還了殷崇訣。
吳佑眼珠子一動,拉過馬繮道:“我瞧不出什麼來,給王爺看看便是,你要的東西,去找王爺拿回去吧!”
言罷已經策馬往雍城疾馳開去,殷崇訣急喘着氣息對陸榮道:“你看着這孩子,切勿離開他半步!”
——“屬下遵命!”
雍城,帥府。
吳佑跳下馬背,身後護衛小心翼翼道:“將軍,不過一個小金鎖爾爾,也告不了殷二少什麼罪名,不如…算了。省的王爺反倒責備起您小題大做…”
“閉嘴!”吳佑又是一股子無名火涌上腦門,“連你也覺得我吳佑就活該被殷家踩在腳底麼!小人才鬼鬼蛐蛐做那些見不得光的齷齪事,殷崇訣心思陰毒,我不信其中沒有問題!”
見吳佑凜凜如風的大步走來,書房外的親衛攔住道:“吳將軍,少主才用過午膳正在小憩,沒有非說不可的事,還請吳將軍等會兒再來求見。”
吳佑想推開這二人,可自打出了李重元那事,自己膽子不知怎麼的也小了不少,想了又想還是止住了冒進的步子,退到院裡道:“也不是什麼大事…等等…等等就好。”
也不知殷崇訣會不會即刻趕來,吳佑忽的又有些心慌,攥住金鎖片的手心不住的滲着汗水,幾次都差點抓不穩這塊小小的物件。
——“吳將軍拿着什麼這麼緊張?”嶽蘅扶着長廊笑嘻嘻道,“是尋到了什麼寶貝麼?”
“見過王妃…”吳佑慌忙單膝跪地,還未按下膝蓋,汗溼的手心一滑,本就小巧難握的金鎖“蹭”的一聲滑出了他的大手,朝着長廊邊的嶽蘅滾去…
金鎖滴溜溜轉噠了幾下頓在了嶽蘅的腳邊,嶽蘅低頭看去,俏臉煞白一片,拉過身後的婢女道:“快,撿起來給我!”
婢女彎腰拾起金鎖,吹了吹上頭沾染的泥土,俯身舉過頭頂呈到嶽蘅手邊。
嶽蘅顫動着接過,才一看清已經頭暈目眩,身子一傾半倒在了身旁的立柱上。
——“王妃您沒事吧!”婢女趕忙扶住嶽蘅孱弱聳動的身子。
嶽蘅深吸了口氣推開攙扶的婢女,“吳佑,這東西,你從哪裡來的!快說!”
吳佑見嶽蘅蒼白的面色也是一陣心慌膽怯,不知呈上這東西到底是福是禍,躊躇片刻脫口道:“是殷崇訣撿到的東西!就在城外農家邊上…小孩子身上掉出的…王妃…怎麼了?”
“桐兒…”滾熱的淚珠大顆大顆的涌出嶽蘅的眼眶,“真的是桐兒?是不是…一個三四歲的男童!?”
吳佑回憶着道:“王妃說的不錯,就是…就是一個三四歲的男童!”
“桐兒,一定是桐兒!”嶽蘅哭出聲道,“桐兒,還活着麼!”
“桐兒…”吳佑摸了摸頭,“那個男童看着好得很吶,就在城外淮河邊上…剛剛還與其他孩子鬧騰的歡…”
嶽蘅鳴起響哨,後院馬廄的白龍顛顛的晃盪到嶽蘅跟前,嶽蘅強穩着氣息艱難的跨上馬背,喘息着道:“白龍,我們去接桐兒!”
白龍歡騰的嘶鳴了幾聲,衝出了帥府。
——“王妃!”吳佑回過神急的高喊道,“您等等…”
——“阿蘅!”
柴昭被院裡的聲響驚醒,一把推開房門,“阿蘅!”
吳佑單膝跪地慌亂道:“回稟王爺…王妃…王妃騎着白龍…往城外去了。說是…”吳佑的聲音愈發錯亂,“說是去接…桐兒…”
“桐兒?”柴昭閉上敏銳的灰眸,“桐兒…是…嶽桐…”
——“嶽…桐…”吳佑脊樑骨驚出大片的汗,“嶽桐…!”
柴昭抽過門邊金甲護衛的佩劍,大步走出幾步回望帥府道:“來不及去牽馬了,你的馬給我,你留在帥府,召集本王的親衛速速去城外淮河邊接應,不得有誤!”
吳佑不知自己是不是說錯做錯了什麼,恍惚着應道:“吳佑知道了…王爺,不如我也去?”
話語間柴昭已經翻上了他的坐騎,勒了勒馬繮道:“讓親衛軍速速去找我們!”
——“是…”吳佑才擡起頭,柴昭策馬的英姿已經消失在長街盡頭。
雍城,城門外。
殷崇訣才衝進城門,只聽帥府方向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個黃衫身影愈來愈近,清脆的“駕”擊蕩耳邊,夾雜着白龍熟悉的粗重喘息眨眼間已經擦過殷崇訣的身旁。
——“是阿蘅!”
“阿蘅!”殷崇訣調轉馬身去追嶽蘅,“你聽二哥說!”
殷崇訣的黑風坐騎腳力不輸白龍,並肩與她騎行着道:“阿蘅,二哥尚未查清那個人是不是你小弟,本是想等水落石出,再告訴你的。”
“二哥!”嶽蘅一手拉着繮繩,一手高高舉起嶽桐的金鎖,直視着前方道,“這是我小弟貼身的東西,昨日你試探我許多,也是爲了這個?”
忽忽的風聲刮扯着自己的面頰有些生疼,殷崇訣看着嶽蘅果決堅韌的側臉,“你身子這樣重,趕緊回城去,二哥把那孩子帶回來給你瞧瞧,是真是假不就可見分曉了?回去,阿蘅!”
“我等不了這麼久。”嶽蘅狠抽馬鞭道,“桐兒是不是尚在人間,我即刻就要知道!駕!”
淮河堤岸邊的小徑上,半個時辰前還孩童歡聲笑語不斷,這會子卻是安靜的許多,泥沙地裡翻滾的痕跡還在,卻是不見了陸榮和柳桐的身影。
“人呢?”殷崇訣環顧四周疑道,“難道陸榮把人送回去了?”
“桐兒!”嶽蘅高聲喚着嶽桐的名字,“是你麼桐兒?”
單薄的馬蹄聲又至,一臉焦慮的嶽蘅連柴昭到了身邊也未在意,沿着小徑一路高呼着,“桐兒!嶽…桐!”
——“王爺也來了…”殷崇訣惶恐跪地道,“是崇訣的錯。”
“不關你的事。”柴昭並未看他一眼,直直追着嶽蘅大步邁開,扯出嶽蘅的手腕低聲道,“把你弟弟的東西給我瞧瞧。”
嶽蘅哽咽着停下腳步,艱難的攤開手心伸到柴昭眼前,“桐兒的…”
柴昭小心的接過,灰眸凝視着那已經有些發黑的“桐”字露出大片憾意,這般看了片刻,柴昭將金鎖塞進貼身的懷裡,將嶽蘅拉近自己,不容分說道:“我答應你,若是你小弟當真還活着,我一定把他安好的帶到你身邊,再也不離開我們半步。可,現在阿蘅必須和我回城!”
“桐兒剛剛還在這裡!”嶽蘅抽出手急道,“他就在這裡!”
柴昭一步上前攥緊她的手心,另一隻手貼近脣邊鳴起鴿哨,白龍順從的顛顛馳來,搖頭晃腦的湊近他的臂膀蹭個不停。
“阿蘅…”柴昭低啞嚴峻道,“桐兒的東西此刻此地出現實在有些異樣,待我和崇訣細細查清定會給你一個交待,阿蘅信我。”
嶽蘅擦了擦眼角止住抽泣,白龍見主人落淚,哀嘯了聲朝嶽蘅蹭着自己茂密的鬃毛。嶽蘅撫了撫白龍,點頭道:“是我有些魯莽…這就先回去…”
柴昭灰眸溢出溫情,托起嶽蘅的手愛憐道:“我扶你上馬。”
殷崇訣顧不得這頭,四下張望着越發狐疑——“陸榮人呢?”
嶽蘅一隻腳才踩上馬鐙,驟的一聲弩鳴劃破天地見的澈靜——警覺的柴昭猛然拉過嶽蘅貼緊白龍的馬身,只見一支鋒利的弩/箭劃過白龍的頸脖,濺起大片的血珠。
白龍痛苦的嘶鳴着,前蹄高高揚起差點掀翻還未站穩的嶽蘅,頸脖的深痕讓白龍劇痛難忍,撒開蹄子橫衝開去,柴昭扶穩嶽蘅,迅雷之勢將她拉到自己身後,一手抽出腰間的佩劍擋在身前。
——“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