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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南岸,曹陽亭西南,西涼軍與白波軍大營之間,一片尚算得上平整的平野上,兩支兵力相距懸殊的軍隊遙遙相對。
西面,是西涼軍三個軍陣,左翼爲張濟軍,右翼爲郭汜軍,中軍爲李傕軍。兩翼兵馬都在三千以上,只有中軍少一點,大約二千上下。
西涼三巨頭中,原本李傕的兵力是最多的,否則也不可能當老大,西涼軍從來就是隻認拳頭不認人的。但先是楊奉、宋果叛逃,再被馬悍攻擊大本營,實力銳減,從雞頭變牛尾,無怪乎李傕恨馬悍入骨。也正因爲這刻骨的恨意,使得他一聽到竟是馬悍搦戰,頓時從案牘後跳起來,二話不說,擂鼓聚將,點兵來戰。
西涼軍三大營,每營都有不下五、六千人馬,不過,刨掉輔兵、役夫、隨軍匠人、伎樂,還有部分新降的、暫時沒法派上戰場的白波軍與官兵,真正可戰之兵,不過半數。這一傢伙基本全拉出來了,可見西涼三巨頭對馬悍的重視程度。
相比西涼軍七、八千人馬,旌旗招展,左右延伸數裡,鋪天蓋地的大場面,對面的狼牙飛騎只有區區二百騎。不過因爲是一人雙馬,四百匹戰馬鋪開,相當於一個騎兵大陣,面對西涼人千軍萬馬。氣勢竟絲毫不弱。只是在狼牙飛騎陣後百餘步外,三個分別擎着“徐”、“王”、“魯”三個步兵方陣,就實在太令人泄氣了。
徐字大旗之下,是徐晃代表的楊奉軍,除了徐晃的一隊騎兵扈從之外,其餘全是武器都配不齊的步兵。三四百號人,一個個面黃肌瘦,神色畏縮,戎衣破爛不堪,不少人還帶着傷。整個一傷兵加老弱組合。這樣的兵別說打仗,就是搖旗吶喊都不夠格。
而另外兩個分別代表胡才與韓暹的步兵方陣,更是連徐晃這邊都不如——徐晃好歹還有一支精銳從騎,另兩位王、魯白波將領,完全是上不了檯面的無名之輩,他們率領的“助戰”之軍,與徐晃這邊相比,沒有最弱,只有更弱!
烏追頻頻回首。咬牙切齒:“這幫混蛋,做得也太明顯了,咱們的糧秣還不如拿去喂狗!”
馬悍至始至終都沒回頭,目光鎖定前方敵中軍。冷然道:“這樣最好不過,他們不仁,就休怪我們不義了。”
烏追扭頭看向白波三營,那裡刀戟閃動。人影幢幢,刁斗森嚴,已做好嚴密警戒。眯縫着眼,舔舔嘴脣:“屬下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他們驚嚇的嘴臉了。”
馬悍舉手:“傳令,做好準備。”
身旁的旗令兵立即打出黃旗,狼牙飛騎戰士最後一次給戰馬餵食、飲水,然後束緊馬肚帶,檢查無誤後紛紛上馬。
馬悍一抖繮繩,胯下銀箭向前躥出,身後只跟着持旗手與四個從騎。
得得得,得得得……一行六騎,馳至戰場中央,距西涼軍陣約二百步。
馬悍深吸一口氣,胸膛賁起,以丹田之氣衝對面大吼:“我是大漢右將軍、光祿卿、襄平侯、遼東太守——馬悍!我向天子告罪,從百里之外的黽池趕了一天一夜的路跑回來,只爲我遼東英勇戰死之軍士討個公道!李利、胡封,找的就是你們!我馬悍就站在這裡不動,我的大纛就在身後。看清楚了,那一夜,就是這個人、這杆旗,爆了你們西涼軍的菊!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斬將奪旗,復仇雪恥的機會,你們兩個可以一起上!敢不敢來?帶不帶種?”
挑釁,赤果果的挑釁!西涼軍那邊一下炸開了鍋。
車騎將軍郭汜扯着頜下如針虯鬚,伸出腥紅的舌頭舔了舔,彷彿嗅到血腥的兇獸:“自呂奉先之後,好久沒見過如此張狂之輩了,可惜,他要挑戰的人不是我。”
一旁的騎都尉伍習諂笑道:“想必馬驚龍也聽聞過將軍勇名,不敢捋將軍虎鬚,只敢找那兩個柴犬。”
郭汜嘿嘿一笑,雖不言語,神情卻頗有傲然之色。畢竟他可是天下間有數幾個曾正面單挑虓虎呂布之人,儘管被一擊傷臂,但雖敗猶榮。
左翼軍陣的驃騎將軍張濟卻暗鬆了口氣,幸好那個傲岸的從子張繡與桀傲的悍將胡車兒不在軍中,否則聽到這等挑釁之言,怕是要第一個跳出來應戰吧。這馬悍能以三百騎拔李傕中軍,驍勇過人,非易與之輩,可不能讓唯一的侄子冒這樣的險。
李利與胡封,一個是李傕從子,一個是李傕外甥,每有戰事,必傍其左右。此刻二將一聽這啪啪打臉的挑釁,肺都氣炸,哪裡還忍耐得住,立馬趨前,來到李傕的戰車傘蓋之下,行禮請命:“請大司馬下命,我等願出戰,擒殺此獠,獻頭於帳下。”
李傕捋須斜睨李利那打着繃帶的左膀子,淡淡道:“你用一隻手跟他打麼?”
李利右拳攥得喀吧響,尚未答話,身側的胡封踏前一步,頓首道:“還有末將兩隻手,可助益民一臂之力。”
李傕神色冷峻:“右中郎將張苞,我麾下之悍將,其人之勇,你二人俱知。他在那夜遼東軍突營時戰歿,我對張濟與郭多(郭汜原名)言道其沒於亂軍之中,而事實上,他是被馬悍親手擊殺。這是他倖存下來的扈從所言,他連馬悍之身都近不得,在尋丈之外就被其以鐵流星擊碎頭顱——此事我未宣諸於衆,是怕影響軍心。如何,現在你們還有信心與之交手麼?”
這一下,連胡封都捏拳不語了。胡封不言,李利卻發話了:“若我等避戰,必爲張、郭所笑,也會影響士氣……而且。難得他自己送上門來,這可是一個除掉馬悍的大好機會啊!”
李傕點頭,恨恨道:“不錯,此人不死,必爲我西涼軍大患。故此,你們一定要出戰。”
看到從子與外甥一臉驚訝的表情,李傕陰陰一笑:“既然連張苞都無法近其身,那麼你們就不要近身,於百步之外射殺之!”
胡封眼睛一亮:“我來!”
李傕指指李利,再點向胡封:“益民先出馬。你緊隨其後,借益民的身體遮掩。事先張弩準備,掛於馬鞍一側,近至可射之距,立即取弩上矢,閃出射之——任那馬悍再是驍勇,也難逃百步追魂!”
李利也興奮握拳一揮:“叔父……呃,大司馬好計!仲合之射,三軍聞名。連那樊稠、李蒙都命喪矢下。馬悍再強,也管叫他有來無回。”
胡封既自得,又自傲,李利所言。正是他最得意的戰績。當初西涼軍三大擎天柱之一的樊稠及宿將李蒙,因積怨與李傕發生矛盾,李傕遂借會議之故,招二將前來。令胡封率衛士伏於耳室殺之。
李蒙倒也罷了,那樊稠可是西涼軍中數得着的勇將,就算是郭汜這個敢向呂布單挑的傢伙。也自承不是樊稠的對手。胡封又是怎殺的呢?弩殺!胡封擅用強弩,有百步穿楊之能。在樊稠沒反應過來之前,一矢正中其心口,當場了斷這位勇將的性命。
西涼諸將中,論武勇,胡封排不進前十;論危險,卻足以擠身前列。
正如馬悍並不曉得胡封是個弩射高手一樣,李傕叔侄甥三人,同樣不知馬悍神射之名,所以才制定出這麼一個自認爲必殺之策。
一個強弩手,一個神射手,都在彼此不知底細的情況下沙場對決,誰能勝出?
李利當先催馬出陣,爲了表現西涼人的無畏精神,他特意在三軍陣前縱騎繞行一個來回,讓所有將士都看清他是帶傷出戰,他李氏將門子是帶種的。
李利這個舉動,立即贏得西涼大多羌胡兵的擁躉與歡呼,“李鎮西”之呼聲不絕於耳。與之相比,胡封出陣就顯得低調許多,他被看成是爲李利掠陣的副手。而這正是胡封想要的,他與李利,一明一暗,明面上看主戰是李利,實則真正的殺着,是他胡封。
胡封的鞍邊左側,掛着一張已勾上弦的五石蹶張弩,可於百步破甲奪命。這倒不是西涼軍沒有弓力更強、射程更遠的弩——這支軍隊從雒陽殺到長安,大漢武庫全搶了個遍,什麼武器弄不到?只不過弩這東西,弓力越強,反震越大,瞄準越難,而且距離越遠,胡封就越沒把握一擊命中——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必須確保一擊必殺。
“馬悍,我們來了,受死吧!”李利單手持矛,大喝縱騎飛馳而來,胡封緊跟其後,二將只隔了一個馬身,從馬悍的視角看去,只見到李利,後頭的胡封偶爾只露出半邊身子,兩個人,基本在一條直線上。
馬悍嘴角勾起一絲詭笑,拍馬迎上,同時飛快摘下魔瞳弓,抽出一支純鐵重箭。
就在馬悍縱騎而出那一刻,一名徐晃派來的扈從騎士正急急奔來,對攔住自己的幾個狼牙飛騎戰士道:“奉都尉之命,有一事相告右將軍。”
其中一狼騎戰士戒備問道:“何事?”
那扈從騎士正要開口,卻見馬悍已迎敵而上,不由大急:“糟糕……”
“什麼?”
“都尉要我提醒右將軍小心那胡封,此人擅用弩,馳射一絕。”
幾個狼騎戰士互望一眼,齊聲大笑,笑得那扈從莫明其妙,乾着急卻沒法。
就在這短短几句對話工夫,勝負已決。
雙方接近至一百五十步,馬悍已經把握住對方二將的馳行節奏,並計算好風速、沙塵及提前量。奇怪的是,這兩人始終保持在一條直線上。這是幹嘛?有貓膩!不管你們想玩什麼花樣,只有我射人,人難射我的超遠距離註定了你們——變串燒吧!
馬悍無聲吶喊,雙臂一振,引弓發射。
弦翻雷鳴,箭化流星。
噗!箭矢穿過李利脆弱的脖頸,餘疾強勁,透頸而出,化爲一道血光,正正釘在胡封的雙眉之間——而此時胡封的左手纔剛剛觸及強弩的握把……
噗嗵噗嗵!一對難兄難弟,幾乎同時栽下馬,血濺塵揚,掩不住兩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馬悍猛然勒繮,戰馬人立而起,長鞭戟指,聲似雷霆:“李傕,這只是利息!本金就是你的腦袋,容後再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