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周以太,華夏紀元兩千三百九十二年生人,太是太陽太陰的太。我永遠不會說我的父親母親姓甚名誰,這對他們來說很不安全。
我的童年生活和村裡的其他孩子毫無二致,除了父親和母親總會盯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會做出驚天動地的事情……”
我不知道所謂“驚天動地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他們也不知道。不過他們的這番話讓我覺得我是獨一無二的,儘管當時年幼的我並不知道,他們也會對我大哥周以正說出同樣的話。
隨着年齡的增長,我逐漸表現出了和同齡人不同的特徵,父親和母親說這是野心,令他們既感到欣喜又感到害怕的野心:欣喜的是我的野心不小,周家可能會出現一個能夠帶領全家擺脫平庸境況的那個人;害怕的是我的野心太大,周家可能會因爲出現這個能夠帶領全家擺脫平庸境況的那個人招致滿門抄斬的責罰。
事實證明他們的擔憂不無道理,在華夏泰和鑾駕經過萬歲山腳的時候,我終於把積壓在心裡多年的話脫口而出:“總有一天,我周以太會像你一樣威風!”
沒有像父親、母親和大哥一樣屈身行禮,我站在相對隱蔽的地方注視着華夏泰和出現、經過、離開,在我的意識裡,男人就應該利用短暫的人生成就霸業,以俯首之姿接受天下人的頂禮膜拜!
不過很顯然,經過我深思熟慮才發表出來的言論嚇到了我的家人,父親和母親甚至還請來了名滿華夏帝國的算命先生爲我破解反帝之心。結果算命先生在走進我們破敗不堪的庭院的時候就突然臉色發青,看到我之後更是表現得方寸大亂,幾乎是以連滾帶爬的方式逃離了現場,只以“天機不可泄露”爲由拒絕說出他意圖逃逸的真實原因。
後經父親和母親反覆請求,算命先生終於在他以爲是在我聽覺範圍以外的地方說出了真相:“令郎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目邃鼻挺耳大眉高、精如游龍神如飛鳳……此皆帝王之相,然而所有路有長短道有正邪,令郎天生反骨且印堂有紫金之氣繚繞,乃‘一將功成萬骨枯’之預兆……”
見聽不懂他講話內容的父親和母親焦急萬分,算命先生終於在嘆了口氣之後用華夏帝國語言將之前的廢話翻譯了一遍:“令郎雖有帝王之相卻無帝王之命……因爲令郎並非帝星,而是災星!”
說完,算命先生以搖頭擺手的姿態離開了我們家的庭院,留下父親和母親面面相覷,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不相信算命先生的話,因爲我始終固執地認爲人類的命運永遠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只憑他三言兩語就能定他人一生,我們乾脆在出生的時候就直接死掉算了!
事實上,算命先生的胡言亂語並非沒有對我的人生產生影響。“一將功成萬骨枯”,我知道我的成功註定要讓很多人爲我犧牲,它打消了原本存在於我內心深處對尚未發生在我身上的血腥事件的負罪感,使我變得更加心安理得,以致於在我之後的人生裡經常會在成就大我的機會降臨之際做出犧牲小你的選擇。
這也正是我在華夏帝國獵人圈裡受盡了排斥的原因,他們覺得我不是獵人,是集賊匪於一體的罪惡化身。
我覺得這件事情本身就很可笑:身爲獵人,還有什麼比不擇手段地取得獵物的所有權更敬業的事情嗎?
不過我覺得算命先生的話對父親和母親的影響極爲明顯,他們對我的態度再不似之前一般的親近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甚至開始懷疑我到底是不是他們的孩子。直到有一天,對僵化的家庭氣氛忍無可忍的我終於找到了算命先生的住址,那是一處曲徑通幽的深宅大院:樹木遮天蔽日、花草相映成趣。
“‘術業有專攻’,我不覺得你行騙致富有什麼可恥的地方,‘願者上鉤’的道理我懂。”可能是被我犀利的眼神嚇到,算命先生竟然癱坐在價值可以抵得上我家庭院的座椅上一言不發,“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你欺騙了你不應該欺騙的人……”
爲了防止在殺人現場留下線索以危及家人的安全,我拿出了從來不在人前使用的飛刀:“你想逃走是不可能了,留遺言吧。”
“災星火神,總有一天你會爲你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算命先生的話被我的冷笑打斷,“哈……我今天就要你爲你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手起刀落,依然身爲獵人的我人生第一次體在人類的身上體會到了殺戮的快感。算命先生的鮮血封鎖了我臉上的每一處毛孔,我依然保持着會被所有人視爲奸邪的笑容:“你算出了今天會喪命於此嗎,混蛋?”
不得不承認,殺死算命先生的事情提前了我離家出走的時間,爲了不至於連累
家人一同遭遇責罰,我驅馳着獵馬鑽進了萬歲山的密林之中,以不告而別的方式離開了父親和母親:既然你們不理解也不接受我的人生觀,孩兒便不會再跟你們解釋。但是請你們相信,孩兒永遠都會愛着你們,等孩兒功成名就之時,就是我們一家團聚之日。
對着周家院門磕了三記響頭以後,形單影隻的我在夜色之中離開。
久居萬歲山下,我竟然不知道在周家小院的背後竟然隱藏着數量如此龐大的山匪組織。聯想到周家數十年不曾遭遇山匪襲擊的事實,我不知道應該作何感想:距離如此接近竟然都提不起山匪的興趣,想不到貧窮也是一種可以作爲保護色的存在呀。不過你們不光顧我們周家並不代表我不會主動送貨上門。今天夜裡,我周以太就要洗劫你們一次,讓你們知道對我周以太實施冷暴力的下場!
搖身一變成爲萬歲山山匪的領袖,我卻並不甘心沉醉於“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草寇生涯。修改過萬歲山山匪門規以後,原本只知道打家劫舍的部下們似乎也開始有了點兒軍人的風采。說到軍人,我突然想起了已經加盟神騎軍的大哥:“你選擇爲國效力,我選擇與君爲敵……大哥,我們終有一天會在戰場之上相遇,你會像我對你一樣地對我嗎?”
突然有一天,我受到了從位於華夏帝國東北邊陲寄來的家書。被海水浸泡得已經無法辨認的字跡告訴我大哥已經爲國捐軀。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的我甚至連眼淚都沒有流下:終於不必擔心我周以太會將災星之手伸向自己的同胞兄弟了。
從小到大,大哥總是對我多番忍讓才成就了我今日對任何獵物都志在必得的意志,不過放眼當下,有什麼樣的獵人膽敢把華夏帝國皇帝設置成獵物呢?就只有我,周以太!沒有大哥擋在面前,我周以太的動作必將如同地震海嘯般一發而不可收拾!
不知道是不是和成爲超自然生命體的事實有關,我從大哥噩耗造成的陰霾之中走出就只花費了一夜的時間。宣佈火神教成立以後,我開始着手實施先征服江湖再推翻朝野的霸權主義計劃,將要成爲我第一個攻擊目標的當然就是在華夏帝國境內以刀法著稱的金刀門了。
看着被我燒成了灰燼的金不煥和龍駿的遺體在午夜時分起死回生,我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歡迎金左使龍右使加入火神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