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灣花火
天邊的雲被落日的餘暉浸染上大片金粉,無際的橘色彩霞,像燃燒在天際的霓裳,爲夜晚即將開始的夏日祭典增添了不少熱烈的氣氛。
熙熙攘攘的人流從車身邊魚貫而過,即使在隔音效果良好的車窗內,曲希洛似乎也能聽到人們嬉鬧歡笑的聲音,像被他們的快樂感染了一般,曲希洛不自覺的牽起嘴角,側着頭繼續觀望窗外穿着充滿濃郁日本風格的行人。
不得不承認,日本是一個把自身民族傳統文化保存的相當好的國家,這種全體國民皆穿和服慶祝盛典的盛況,在讓人賞心悅目的同時,也不禁感嘆這個民族強大的凝聚力。
“第一次參加夏日祭典麼?”身旁有聲音溫和的響起。
曲希洛愣了一下,纔想起泠今天沒有來。轉過頭看着坐在身旁的展初雲,點了點頭,“是的,我來日本的時間不長,今天是第一次參加這裡的祭典。”
展初雲頷首。
看展初雲沒有再說話的意思,曲希洛知趣的轉過頭,想到他和展初雲之所以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在山裡住了一段時間後,泠忽然提及要出遊的計劃,這讓曲希洛着實驚訝了一番。先不說自己跟泠之間既不像綁匪和肉票,也不像客人到主人家做客的曖昧關係,單說泠那個無時無刻不把“無聊”二字掛在臉上的人,竟然會提出這麼具有娛樂色彩的意見,實在是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曲希洛也知道,泠只是在通知他,並不是在詢問他的意見。泠在飯桌上跟展初雲提及這件事的時候,展初雲還是那種讓人琢磨不透的表情,不明所以的說了句“是該去看看了”,這件事就這麼敲定了。之後泠差人送來參加夏日祭的浴衣,曲希洛才知道原來所謂的出遊,就是去參加自家老哥在電話中提及的大華祭典。
偶然還是刻意爲之,曲希洛並不清楚。只是難得從山裡出來,再加上本來就對日本的夏日祭典很感興趣,所以曲希洛多少還是有些期待的。臨出門時,泠忽然接到了什麼消息,猶豫了一下便讓自己和展初雲一同出遊了。
然後,便出現了兩人在車內默默無語的情景。
認真來講,無論從任何方面來說,展初雲都不像是黑道中人,他的優雅和高貴彷彿銘刻在骨血中。就像此時,即使只是隨意的靠在沙發上,也淡然的像是微服出巡的貴族。和泠因爲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的淡然不同,展初雲是個會讓人產生‘這個人很溫和’的錯覺的人。雖然這半個月以來只有在每天的用餐時間纔會見到他,但曲希洛對此已經有了充分的認識。
看上去越是無害的事物,往往就越是會顛覆人們的認知。對此,曲希洛深感贊同。
“停車。”淡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曲希洛看過去,發現那人也正看着窗外,“下去走走吧。”
心裡有些意外,但曲希洛還是勾脣微笑,“好。”
川流不息的人羣中,兩人用“出色”都不足以形容的容貌和氣度,頓時讓本就擁擠的人羣更加密集起來。雖然流連在身上的視線無比熱辣,但與車內看到的完全不同的感受還是讓曲希洛心情飛揚了不少。注意到人羣中有不少來自同性的愛慕眼神都集中在身旁,曲希洛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依舊淡然的展初雲,忽然覺得這個人其實真的不適合這種紛繁雜擾的地方。
雖然對夏日祭典抱着很大的期待,但曲希洛並沒有到處亂跑。小範圍的跟着人羣走動了一會兒,看了看商販們販賣的紀念品,曲希洛想了想,給曲寧兒買了一隻月兔形狀的風鈴。回頭看了看展初雲,似乎沒有不耐煩的反應,便繼續順着商鋪排成的街市逛着。其實這種大規模羣體性的活動,講的就是一個氣氛——看着章魚燒攤位前排的長長的隊伍,曲希洛如是想到。夏日祭典不吃章魚燒似乎就會少了很多樂趣,於是曲希洛自覺地站到了隊伍的最後邊。瞄了一眼展初雲,唔,看不出在想什麼,不過有停下來等他。
想了想,讓前面的人幫忙佔下位置,曲希洛走到展初雲身邊,“展先生,隊伍還很長,您要不要先去那邊坐坐。”說着,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片座椅。
看了一眼曲希洛,展初雲主動接過曲希洛手中裝着風鈴的禮盒,優雅的往休息區走去。
深吸一口氣,安撫一下因爲緊張而跳動頻率失常的心臟,曲希洛轉身繼續去排隊。
回到隊伍中後,曲希洛感覺到很多充滿不明意味的視線。順着視線一一看回去,發現多是年輕的女孩子。被發現後,臉上掛着奇怪笑容的女孩子們也沒有尷尬,反倒極其熱情的主動把位置讓給了曲希洛,因此曲希洛很快就買到了熱騰騰香噴噴的章魚燒。
拿了兩支竹籤,再次對讓出位置的女孩子們表示感謝,曲希洛快速向展初雲所在的方向走去。然後,身後爆發出一陣高過一陣的尖叫聲。
找到展初雲時,曲希洛有些失笑。明明周圍所有的位置都被人佔得滿滿的,那人周圍兩米的範圍內卻呈現真空狀態。真是……曲希洛搖頭,快步走到展初雲身邊坐下,想了想,還是把手裡的竹籤遞了過去。
“您如果不喜歡,可以不吃。”很難想象展家當家吃街邊小攤的樣子,但即使如此,曲希洛也還是把一份章魚燒放在了展初雲面前。
掀開船形的紙盒,三個金燦燦的章魚燒整齊的排列在其中,上面灑滿了沙拉醬、芥末和魚乾,散發着誘人的香氣。用竹籤挑起一個,嘗試着咬了一口,濃郁的香味頓時充滿味蕾。眯起眼睛,曲希洛滿意的點點頭,夏日祭典果然少不了這個。
一隻拈着竹籤的手從眼前優雅晃過,緊接着挑起章魚燒,把它送入微微開啓的淡色薄脣。
曲希洛怔怔的看着展初雲行雲流水的動作,發現即使是如此充滿煙火氣的事情,也會因爲做的人是展初雲而充滿了高雅的格調。
“怎麼?”嚥下口中的食物,注意到曲希洛的驚訝,展初雲出聲詢問。
“沒……”曲希洛搖頭,繼續對剩餘的食物發起進攻。
一年一度的東京灣花火大會,在大華祭典結束之時開始。從晚上七點開始,將有上萬只煙火燃放在東京灣上空。
臨近燃放煙火的時間,兩人起身向碼頭走去。天已經完全黑了,地上卻是一片燈火通明。數以萬計的遊客摩肩擦踵,只爲找一個角度好的位置來觀看這年的最後一場花火大會。人潮涌動,男女老少嘈雜的嗓音爲這幅生動的場景注入鮮活的靈魂。
一波人浪從遠處迅速撲來,曲希洛所在的位置不幸被殃及,躲過好幾只狼爪再擡頭時,發現展家那位身份尊貴的BOSS被他弄丟了……
稍微緊張了一下,纔想起真要算起來,展初雲也差不多是自己叔叔輩的人了,就算走散了,各自也都能找回去。這麼想着,曲希洛莫名的鬆了口氣。
按照原定的行程,接下來應該是乘坐泠早就包好的私人客船,在東京灣上觀賞焰火。只是難得身邊沒有某位氣場強大的展家當家,早先被曲希洛強行壓制下去的想要站在人羣中享受節日氣氛的想法再度蠢蠢欲動。四處觀察了一下,還是沒發現展初雲的蹤跡,曲希洛三步並作兩步的再度衝向剛纔沒來得及看的另一邊集市。
又吃了不少味道雖然差強人意但與慶典氣氛無比契合的小吃,再時不時的和陌生的商販老闆聊上兩句,間或看看同來出遊的男男女女打情罵俏,趕趕經常跑來搭訕的狼男浪女。最後,在曲希洛饒有興致的把天狗面具掛在臉上的時候,被某展家當家無比‘溫柔’的抓包了。
“這麼大的人了,還迷路。”十分自然的抓着曲希洛的手,展家當家的語氣讓人分辨不出情緒。
曲希洛反射性的想要縮回被握住的手,未果,便有些訕訕的道歉:“對不起。”
他沒想到展初雲會來找他。
展初雲轉身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牽着某小孩的手,從人流中一路走到船上。看着展初雲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手,曲希洛感嘆,這人果然沒外表看上去那麼溫和。
“咻——轟!”當第一支菸火在頭頂綻放時,整個世界都被巨大的轟鳴聲包圍,世界變得無比喧囂,卻又無比安靜。色彩豔麗的煙花不斷交替在夜的懷抱中舞蹈,用最絢爛的姿態在生命中最美麗的時刻剎那凋零。站在甲板上,曲希洛望着不遠處盛開在水面上的巨大花朵,彷彿在鑑證一場霧裡看花的迷離幻境。
這一晚,70萬遊客在東京灣的夜空下共同觀賞漫天流光;
這一晚,一宗驚天動地的連續姦殺無數清純少女的恐怖血腥案件,轟轟烈烈的公諸於世。日本三大黑道勢力之一關東組太子爺堂本光,以及關東組背後政客上杉沼的長子上杉秀明,在確鑿的證據面前被迅速收押在監;
這一晚,七個俊逸出衆的東方少年悄然離開日本境內;
這一晚,關東組及其死敵雙龍會所有高層,包括遠在美國的宮崎耀司,徹夜無眠。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