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二哥,以農不見了!”
一早風見玥便氣急敗壞的跑去向風見凌報告大事。
風見凌聞訊,臉色丕變。那傢伙膽敢逃跑?
無止盡的憤怒與憎恨像熊熊烈火,迅速竄遍他全身每個細胞。
“傳令下去,就算弄傷那傢伙也無妨,把他給我逮回來。還有,通知在美國待命的那匹人馬,立刻對那幾個多餘的傢伙展開全面攻擊,只要人不死,弄斷他們幾根骨頭也無所謂。”風見凌重擊桌案,撞擊的痛楚加深了他的憤怒與怨恨。
以農,這是你逼我的,休怪我無情!
碧落山苑座落於德國有名的黑森林腹地裡,是已經卸任黑十字老大之位的風見燁最鍾愛的居所,近半年來大部份的時間,他都住在此處,過着閒適的半隱居生活。
今晨,風見燁和往常一樣,起牀第一件事便是到前院餵食滿池的錦鯉,在七里香淡雅的幽香中,享受充滿性靈美的寧靜清晨。
他的貼身保鏢亦如往常,安靜地待在一旁守護主子。
只是,今晨的貼身保鏢神色有點異樣。
“發生什麼事了?”風見燁雖已退居幕後,但黑十字不論發生什麼大大小小的事,還是都瞞不過他。
“您是知道的,見凌少爺前些日子從美國帶回了以農少爺,剛剛總堂那邊有消息傳來,說以農少爺逃走了,見凌少爺大爲震怒,已派大匹人馬四處搜索,引起了不小的騷動。”貼身保鏢據實以報。
“以農逃走?”
“傳言有誤,我可是特地帶我在美國結識的狐朋狗友來拜見見燁大哥,哪是什麼逃走。”向以農不可一世的話由遠而近直逼風見燁。
“誰?”貼身保鏢即刻全面戒備,忠心護主。
風見燁卻示意他退下,態度是一貫的沉穩冷靜。
“見燁大哥,好久不見了。”向以農很快地出現在風見燁眼前,後面跟着幾個嬉皮笑臉的同伴。
“以農?”僅管風見燁是個感情十分內斂的男人,瞥見向以農那張極其自然的笑臉時,還是失控地流露不敢置信的眼神。
“嗯,是我。”向以農笑顏更加燦爛。
“你──”風見燁極力平復自己受到震撼的心緒,企圖以最短的時間接受眼前這個判若兩人的陽光男孩,正是他記憶中那個孤傲叛逆的向以農這個事實。
“對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幾位就是我在美國結識的朋友,清、令揚、烈、希瑞和君凡,至於凱臣是我的世交,我以前就跟你提過了。”向以農聒噪的本性此刻發揮得淋漓盡致。
風見燁保持緘默地凝睇笑顏粲粲的向以農半晌,然後目光落在葉清的身上許久,又端詳了另外五個氣質相近的小夥子好些時候,冷不防地輕笑數聲,“你變了好多,簡直就像另一個人,我都快不認識你了,是他們改變了你?”他的視線停留在其他六人身上,眼神是溫和友善的,像個大哥哥一樣。
“嗯,連我自己也很訝異自己會有這樣的一面。”向以農極其自然地搭靠在身旁的展令揚肩上,心情十分輕鬆自在。他自己也發現了,只要和這羣好夥伴在一起,他就會自然而然地變得溫柔坦率起來,無論如何努力也回覆不了過去的孤傲冷漠。
“這樣很好,表示你已經找到了真正的同伴。”風見燁衷心地說。
“見燁大哥……”已到脣邊的話,突然說不出口。
“快說啦,否則笑死你哦!”以展令揚爲首的六個人居然動作整齊劃一的各踹向以農一腳──說好聽叫打氣,只不過趁機K人的成份也佔去不少就是了。
“知道啦!”向以農雖然被踹,心裡卻很感激同伴們這臨門五腳,給足了他勇氣,“見燁大哥,我一年前不告而別,這一年來又連半點隻字也沒有,你會怪我嗎?”重新啓齒已不再躊躇,很俐落地道盡了心中的話語。
“我爲什麼要生氣?我當年遇到志同道合的同伴時,也是和你一樣。所以你不必對我感到抱歉。事實就是:你所尋求的同伴不是我們,如此而已。”風見燁確實是如此看待這件事。
他一番開誠佈公的話,讓向以農十分受用,心中暖洋洋一片,“謝謝你,見燁大哥。”
“你不必道謝。我倒是要提醒你,見凌和見玥可就不是這麼想的。尤其是見凌,他一直希望你加入黑十字,也一直深信你一定會加入,他萬萬沒想到你會不告而別,離他遠去。對他而言,這等於是最嚴重的背叛,他內心所受到的創擊之大可想而知;再加上他那激烈的性格,你恐怕得多費點心思了。至於見玥,她一直喜歡你,而且是女人對男人的那種喜歡,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所以我希望你這次能妥善處理,爲了你自己,也爲了見凌和見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因爲你有六個不顧一切從美國追你而來的好夥伴,是不是?”風見燁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閱人無數的不凡之輩,從他的說法和口氣,東邦確信他一定非常清楚風見凌對他們所做的一切。
“我會的。”有了風見燁的諒解,加上好友們的支持,向以農變得信心十足,決定和風見凌正面攤牌,不再一味地自責逃避。
“很好,我想見凌和見玥也快來了,你們就趁這個機會好好談談吧!”風見燁又說.
“耶?”
“下巴快掉啦,還耶。人家見燁老兄剛剛在和你閒聊時,就已經示意旁邊那位酷老哥聯絡他們來啦!”曲希瑞欣賞夠了他的蠢相,才大發善心的點通他。
向以農正要反擊,適巧發現風見燁神情有點怪異,不禁關心地問:“見燁大哥,你怎麼了?”
“沒事,只是覺得很奇怪,剛剛滿池的錦鯉都還聚集在靠近我的池邊吃食,怎麼一轉眼全都遊走了,不論我丟多少飼料它們就是不肯再游過來,從來沒有這種情況的,真古怪。”風見燁一臉納悶。
展令揚他們可是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鹹把目光鎖定正在池邊、和風見燁並肩站着的曲希瑞。
“死希瑞,快涼到一邊去啦,明明知道自己超沒動物緣,還死皮賴臉的站在那邊惹魚兄們嫌,可不可恥啊你。”向以農率先發難,超沒口德地嚷個沒完。
曲希瑞肯乖乖地罵不還口才有鬼,立刻反攻:“可恥的不是我,是那些笨肥魚,明明一隻比一隻肥胖臃腫,都快浮不起來了,膽子竟然那麼小,真是枉爲有肥胖症的大肥魚。”
“拜託,連那麼笨的大肥魚都知道要躲你躲得遠遠的,你看你做人多失敗。”向以農刻意擡高下巴對準曲希瑞,用鼻子大聲哼笑,好讓曲希瑞清楚的知道他是在嘲笑他。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樣子很欠扁?”說這話時,烏雲已經開始向兩隻鬥雞頭頂聚集。曲希瑞早已擺出隨時準備攻擊的架勢。
“這句話該我來說。”向以農話未斂口便先下手爲強,朝曲希瑞攻了過去。曲希瑞馬上迎擊,不慌不忙地射出第一隻手術刀,向以農反應敏捷地躲過去,不過自己的第一拳也因此打住。
南宮烈一見好戲登場,馬上從容不迫地端出專任莊家的面孔,賭徒一號雷君凡旋即湊向他。
哪知還沒開始下注,曲希瑞和向以農便不約而同地朝他們兩個攻過來。
“幹嘛呀?”南宮烈和雷君凡一面反擊一面齊聲追問。
“哪能每次都當你們免費下注的標物,想要拿我們下注,就得付出代價。”曲希瑞說話的同時,已連射了兩把手術刀,一把目標是南宮烈,一把是雷君凡。
“就是說嘛!現在就是你們該付代價的時候。”在這一點上,向以農和曲希瑞立場一樣,也毫不留情的左右開弓,攻擊南宮烈和雷君凡。
很快地,戰況變成曲希瑞V.S.南宮烈,向以農V.S.雷君凡。
“只要不打到我這裡,他們想怎麼打就可以怎麼打。”葉清找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靠在展令揚的身上看好戲。
“飛刀神射對上撲克牌神射,西式拳擊對上中國功夫,實在有看頭,很值得好好欣賞。”展令揚一派隔岸觀火的悠然。
被當成岸的安凱臣可就沒有他那麼閒適自得,沒好氣的說:“既然要好好欣賞,幹嘛躲在我背後,何不站到我前面或旁邊來,視野會更好。”居然拿他當肉盾,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不必了,我在這裡就看得很清楚了,不勞兄臺費心。”展令揚才說着,一張揍克牌朝他們便的方向飛射過來,展令揚便從容不迫的地調整肉盾的角度和位置,讓自己安然無恙地逃過一劫,幸福滿足的說:“真好,逃過一劫。”
“你當然好──”被當成肉盾的安凱臣可就沒那麼好運,左耳下方的頭髮被撲克牌削掉了幾根,殺氣正孕育而生。
展令揚還不知死活,笑着一張自以爲可愛的臉道:“唉呀呀,你不必這麼感激我啦,我只不過是略施小恩,給你機會感受一下爲善最樂的滋味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實在不必這麼崇拜我啦!”
咻──!話才說完,安凱臣已經轉身,以風馳電掣之勢,賞了早已聰明地逃之夭夭的展令揚一顆子彈,可惜給展令揚揮灑自如的長軟劍一掃,擋掉了。要知道他現在可不是一個人,身邊還靠了一個葉清,他可不能讓她受傷,否則,他的耳朵可要受罪了,說不定還會遭到圍攻。
“死凱臣,不要對着令揚的臉蛋開槍啦,要射射別的地方,聽到沒?”向以農一面和雷君凡激烈對打,一面不忘以破口大罵的方式提醒安凱臣。儼然自命爲展令揚的臉蛋保護者。
“誰管你,我就要射這小子的臉,怎樣?”安凱臣如果是那種人家叫他向東,他便乖乖向東的人,就不叫安凱臣了。
“你欠扁啊──”向以農旋即改變戰鬥目標,朝安凱臣攻過去。
曲希瑞偏偏壞心眼的拐他一腳,害他氣勢跌掉一大半。
“王八蛋──”於是,向以農的攻擊目標又多了一個──曲希瑞。
雷君凡和南宮烈互看一眼,便不約而同加入戰場──“凱臣、以農、希瑞,我們來幫你們了!”其實是覺得好玩才瞎湊熱鬧。
下一秒鐘,五個好夥伴已打成一片,玩得渾然忘我,不亦樂乎。
只有展令揚和葉清聰明地站在一旁欣賞夥伴們免費提供的娛樂,一派衆人皆打我獨閒的閒適。
另一個觀戰者風見燁則是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那個生龍活虎、聒噪火爆的小夥子當真是他所認識的向以農?孤傲叛逆、寡言不合羣的向以農?和以農嬉鬧的幾個人也令他大開眼界,瞧他們個個身懷絕技,看一眼就知道絕非泛泛之輩。
“見燁老兄,你有什麼疑問嗎?”展令揚不知什麼時候摸到風見燁身邊當然身上依舊掛着某人。
霎時,震愕的不只風見燁,還包括風見燁的貼身保鏢──這小子什麼時候接近他們的?他們居然都未警覺,更甭論戒備。
“我只是很難想象以農現在的樣子。”風見燁究竟是叱吒風雲的黑十字上任老大,捻指間已掩去內心的驚愕,平靜溫和地說。
“農現在這樣不好嗎?”葉清問。
“你們根本已認定我覺得以農現在的樣子比較適合他,又何必多此一問?”
“我們只是想確定,當以農和你弟弟、妹妹正面衝突時,你會不會介入,如果你介入,又會幫哪邊?”展令揚笑意不減。
好小子,原來是想逼他表態袖手旁觀!
假如他希望以農一直保持現狀,那就得幫以農,但這麼一來,他就得和見凌、見玥對立。
假如他幫見凌、見玥,那就是要迫以農回覆以前的模樣,這麼一來便和他先前說過的話背道而馳,無異是自打嘴巴,於情於理都難服人。
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當個局外人。
“我之前不是對以農說得很清楚了?”他纔不會輕易上勾。
“你只說你沒怪以農、沒生以農的氣,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認爲我會幫見凌、見玥?”
“至少你明知他們要到美國找以農時,並沒有阻止;當你知道以農是被迫回德國來時,你也沒有出面。今天如果不是我們主動來找你,你也沒有打算出面制止你弟弟妹妹對以農做的事,不是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風見燁變得有點慍怒。
“我只想說,你既然從頭開始就袖手旁觀,那就繼續袖手旁觀下去吧!”展令揚纔不是那種人家裝迷糊,他就會輕易放棄的人。
“你以爲我會插手這種小孩子的事?”
“我就知道你不會。必竟你是德國有名的教父大人,如果因爲插手小輩們的事而有損名聲,實在是得不償失。所以我相信聰明如見燁老兄你,當然不會介入。”展令揚就連威脅人的時候,也是一臉自以爲可愛的笑容。
“哼!”風見燁雖然因爲吃了悶虧而不爽,但心裡挺佩服這小子的。
年紀輕輕的,居然能把他逼到這個地步。
大門外突然揚起一片煙塵。很快地,一輛黑色的奔馳疾駛而至,風見凌和風見玥火速地現身。
“大哥──”風見凌纔開口,便被眼前的混戰場面奪去了注意力。
映入他眸底的是向以農神采飛揚地和他那一羣夥伴嬉鬧追逐,笑聲連連的歡樂場面,使得他不禁憶起先前在美國看到的那幕類似的嬉鬧情景,心中的恨意又在瞬間爆發,手上的槍轉眼已瞄準一羣打鬧的人。
“二哥,不要──”風見玥連忙阻止他。
呯──!槍聲還是響了,只不過是朝天空鳴響。
“見凌──”向以農終於注意到他們兄妹的到來。
“你忘記我說過的話了?”風見凌一言一行都流露出想殺人的強烈恨意。
“我沒忘記,我只是想──”
“有危險接近,快閃!”南宮烈突然大聲高呼。
間隔不到三秒鐘,一枚火箭炮便急速從天而降。
轟隆──!在爆炸後的混亂中,風見燁遭人挾持,貼身保鏢想護主,卻因方纔的爆炸被炸傷雙腳而無能爲力。“見燁少爺──”他只能拼命高喊,引起其它人注意。
咻──呯──!風見凌還沒來得及開槍,安凱臣已經拿起槍對準敵方正在等候的車子輪胎掃射,與此同時,葉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解決了挾持風見燁的兩名黑衣人。
在那兩名黑衣人摔出去的當兒,一道閃光劃過天際,直趨風見燁,在對方還沒搞清楚狀況時,風見燁的腰已被那道閃光纏住,飛向天空,最後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落人展令揚的掌握中──當然這些驚愕的目光並不包括東邦人。
此時,向以農等人早已攻向敵方,把兩個受到槍傷倒地不起的黑衣人和在車子裡接應,正準備逃跑的另兩名黑衣人,全給逮了回來。
“你們究竟是誰?”第一個回覆正常的風見燁力持平靜的瞪視着眼前這幾個身手不凡、且合作無間的人問道。
“大哥、二哥,不好了,總堂那邊傳來緊急消息,說我們在全國各地的幾個重要堂口,幾乎都在同時遭到了攻擊,現在各分堂正在火速做損失估計,確定敵方身份,一有消息會立刻回報。”風見玥是負責總堂和各分堂聯絡的副老大,一收到緊急報告便立即告知兩位兄長。
風見燁和風見凌還沒表示什麼,最近的緊急訊息便又傳來。
風見玥臉色在瞬間刷白,困難地說:“大哥、二哥,剛剛總部又傳來消息,說──”她深吸了一口氣纔有足夠的勇氣往下說:“總部又遭到第二次攻擊,而且情況比第一次糟糕,總部已被炸燬泰半,重的幹部全被入侵者擄走了,其它的人不是受重傷就是傷重身亡,死傷非常慘重,傳來的訊息到這裡便中斷,我想發訊的兄弟只怕也凶多吉少了……”
“他媽的──”風見凌咬牙切齒的低咒,帶着傢伙怒氣衝衝地走向車子。
“站住,見凌,你要幹什麼?”風見燁喚住他。
“當然是回總堂。”
“不準回去,你連情況都還沒搞清楚就莽撞地跑回去,根本是自投羅網的蠢行。”
“幫裡出了這麼大的事,身爲老大的我豈可不聞不問、坐視不管?”風見凌完全不聽勸,反而加快腳步走向車子。
“站住,見凌!”風見燁正想追上去攔阻,雷君凡比他快一步,在風見凌的後頭以指尖點了一下,“老兄,別這麼衝,好歹尊重一下老大哥的話嘛!”
風見燁感到很匪夷所思,見凌絕不是那種被人說個一兩句,就會改變意向的人,怎麼這回這麼好商量,被那個小夥子一說就立刻接受,站在原地不再前進,連話也不吭一聲?
向以農古道熱腸地爲他解惑:“見燁大哥,你放心,見凌沒事的,君凡只是點了他的穴,讓他暫時無法自由行動和說話,好讓見凌冷靜一下,待會兒君凡替他解穴就沒事了。”
“點穴?”風見燁頗感驚訝。
“嗯,君凡是個中國功夫高手,點穴功又是他最拿手的看家本領之一,所以不會傷到見凌的,你不必擔心。”
“我明白了。”風見燁對這幾個來歷不明的人愈來愈感興趣了。
“大哥……”風見玥不安地望着自己的大哥。
“把見凌帶進屋裡,你們也都進屋再談。”風見燁一聲令下,全部的人都很配合。
一進風見燁的私人會議室,展令揚就先聲奪人:“這裡有電腦嗎?”
“有。”
“那就借一下。”
“請用。”風見燁倒也爽快,手邊搖控器一按,左邊隱形壁櫃的門便緩緩打開,一套配備完善的計算機便呈現衆人眼前。
展令揚走向計算機前,先對曲希瑞交待:“希瑞,麻煩你問一下那四個黑衣老兄的來歷和動機。”問的方法自然是利用曲希瑞擅長的催眠術。
“沒問題,看我的。”曲希瑞立刻鬥志高昂地採取行動。
展令揚一坐上計算機屏幕前,雙手便在鼠標與鍵盤上忙碌起來。
葉清從展令揚的身上跳下,用手肘撞了撞向以農,向以農纔會意地挨近滿心納悶的風見燁,爲他解惑:“希瑞是催眠高手,一定能從那四個黑衣老兄口中問出端倪;而令揚是個情報蒐集高手,咱們再稍待一會兒,他們兩個就能給我們最完整詳細的答案了。”語氣中盡是對同伴的信任和激賞。
“那我就靜待結果。”風見燁並不像向以農那麼信心十足,只是對於他口中所謂的催眠高手和情報高手很感興趣,想看看他們究竟有多少真本事。
少頃,展令揚便笑咪咪的昭告天下:“查出來了,這回的攻擊是和黑十字同爲德國三大不良幫派的另外兩個幫派聯合共謀的結果。原因是黑十字新上任的正副老大皆是過於年輕的小輩,他們認爲少主當家,有機可乘,所以想乘機擊垮黑十字而聯合密謀這次的攻擊,就算不能徹底瓦解黑十字,也足以讓黑十字元氣大傷。如此一來,他們便能趁勢瓜分黑十字許多重要的地盤和勢力。”
“我已經問出四位黑衣老兄的身份,他們的確來自那兩個幫派,所以令揚的說法應該無誤。”曲希瑞接着報告自己催眠問供的成果。
“你們什麼都不懂,少在那裡胡說八道──”風見玥極不友善地惡言相向,一想到以農和他們這麼要好,她就無法對他們有任何好感。
“見玥,閉嘴。”風見燁厲聲制止。
“可是──”
“退下。”
“是,大哥!”眼見風見燁端出嚴厲的面孔,風見玥不禁瑟縮了一下,不敢再多加妄言。
風見燁這才轉向展令揚,正色地說:“不管你們提供的訊息可信度如何,我很感謝你們的熱心,我代表黑十字向你們致謝。不過接下來的事,是我們自己的幫務和道上恩怨,你們全是一般人,別再介入了,否則我不保證你們能全身而退。”他是出自好意,不想將他們捲入黑幫的恩怨,究竟道上有道上自成一格的行事準則,非普通人所能接受、理解,普通人還是留在普通人的世界比較幸福妥當。
展令揚也十分乾脆的響應:“謝謝見燁老兄的好意,你放心,我們不會介入你們黑幫之間的恩怨的,不過讓我們在這兒多待一陣子應該不礙事吧?我保證我們絕不會妨礙你們的行動。”
“當然沒問題,只要請你們那位朋友幫我弟弟解穴就行了。”
“OK!”當雷君凡替風見凌解穴後,東邦便乖乖地閃到計算機那邊,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果真不再打擾風家三兄妹。
風見凌愈看他們一團和樂的樣子心底愈火,尤其被他們點穴偷襲的事,更令他懷恨在心,若非眼前有重要的大事得處理,他一定立刻找他們算帳。
臭小子,算你們好運,等我處理完幫裡的事再和你們算帳!風見凌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才收回視線,和風見燁、風見玥到一旁去共商大計。
於是偌大的會議室,形成了壁壘分明的兩個族羣,各自爲政。
展令揚坐在計算機屏幕前,不停地遊移着雙手,其它人則圍在他身邊靜侯,隨時準備支持。當然,葉清不包括在內,從來她都幾乎只是在一邊看着的。
二十分鐘後,展令揚終於停止忙碌的雙手道:“我們就從解救人質、削弱他們的武力和財力三方面着手。”
“快說。”其它人真感謝這些德國黑道份子,送給他們這麼一個有趣的遊戲,這趟德國之旅鐵定不會無聊了。
由於事態緊急,展令揚這回沒多加刁難,就勾勾食指,示意他們湊向自己,秘授機宜。
不一會兒功夫,他們的臉上就出現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惡表情,只可惜正面色凝重地共商大計的風氏三兄妹沒機會發現。
“大致的計劃像我剛剛說的這樣,以農和希瑞負責營救人質,凱臣和烈負責破壞武器,君凡和我留守,負責搞垮他們的財務,至於清,就隨你跟哪一組了。如果沒問題,就說出你們需要的資料和配備.”展令揚閒話家常的道。無論玩什麼遊戲、搞什麼計劃,他永遠知道該如何分配同伴的任務才能讓遊戲效果最High.
以這次的計劃來說:之所以派向以農和曲希瑞去營救人質,是因爲人質經常和鎖很有緣,所以需要開鎖專家,向以農正好是個中好手;其二,黑十字的人不可能輕易相信陌生的救援者,所以需要借用黑十字老大風見凌的面孔,這需要精湛的易容術支持,而易容術又是向以農的拿手絕活,所以這個任務非向以農莫屬。
另外,黑幫的人質通常不會被善待,加上先前的攻擊,人質中必不乏傷勢不輕之人,這往往會影響救援的進行和成功率,所以需要醫術高手同行,曲希瑞正好是個醫學天才。
所以讓他們兩個負責營救人質,再適合不過。
想要爆破人家的武器庫,首先要知道武器庫的正確位置,在沒有任何數據下,只能靠南宮烈奇靈的第六感行事。找到武器庫之後,接着面對的必定是重重機關,此時,需要的是破解機關的高手,而破解機關除了靠高超的技術,還要強勢的運氣,所以技術專家安凱臣和第六感超強的南宮烈無疑是絕妙拍檔。
最後就是爆破武器庫。這任務自然歸爆破高手安凱臣。
所以,讓安凱臣和南宮烈負責爆破武器庫也是天衣無縫的組合。
想搞垮人家的財務嘛,當然需要計算機高手和財務高手互相搭配囉!
計算機高手可破解任何公司的財務系統,竊取任何超A級的機密資料。
財務高手只要善加運用這些超A級的機密資料,再和計算機高手合作無間,便能搞垮任何一家公司的財務。
所以這個搞垮敵方財務的任務,當然是計算機奇才展令揚和財務高手雷君凡所義不容辭。
葉清嘛,完全是屬於那種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的類型。
很快,他們便有了更進一步的行動──由占卜高手南宮烈負責佔出最適合行動的時間。
“希瑞和以農最好今晚十一點十五分展開正式的救援行動,凱臣和我在今夜十點四十分,令揚和君凡等十二點過後行動最恰當。”南宮烈一一解出占卜的結果。
“很好,那現在咱們就解散,各自進行行動前所必需的準備工作,晚上八點在這裡集合。”展令揚做出最後的結論。
“不管見燁大哥他們行嗎?”向以農不放心的問。風見燁行事一向冷靜,不會莽撞,他並不擔心;真正令他擔心的是風見凌和風見玥這對血氣方剛、容易衝動的兄妹。
“不打緊,咱們親愛的見燁老兄製得住他們,不會讓他們有機會亂來。”展令揚老神在在地笑道。
有了展令揚的保證,向以農便不再擔多餘的心。
於是,他們全都興致高昂地展開行動,誰也不想錯過這個好玩又刺激的遊戲.
自從東邦紛紛離開碧落山苑後,便整天都不見人影,也沒有半個人回來過。
此刻,已是晚上七點多,碧落山苑裡依然不見他們的蹤影。
整天待在碧落山苑共商大計的風氏三兄妹,忙了一天下來,對於該如何應對,依然毫無進展,光是安撫全國各分堂的兄弟,就夠他們忙了。加上外頭風聲超緊,讓他們動彈不得,想連絡上各分堂殘存的重要幹部已經非常艱難,整個作業的運作之慢、之沒有效率可見一斑。
僅管風氏三兄妹在這兒心急如焚也無濟於事,只能盡力而爲。
畢竟這件事發生得太快、太突然,事前又沒有任何預警,足見敵方是有備而來,早已孕育多時,是非常有計劃性地採取行動,所以他們根本防不勝防,會措手不及、慘遭重創實在無可厚非。
風氏三兄妹也知道這樣的情況,所以無論心裡有多焦急氣憤,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以農他們不知道怎麼樣了。”風見燁天外飛來一筆的說。
“管他們幹嘛,以農根本沒把我們放在心上,我們遭到如此嚴重的問題,他不但不理不睬、又不聽勸,硬要和他那羣狐羣狗黨溜出去玩,如果被埋伏的敵人幹掉也是活該,大哥幹嘛還替他擔心?”一提到整天不見人影的向以農,風見玥便又氣又傷心。
“見玥,你忘了以農不是咱們道上的人了嗎?難道你想把不同世界的人拉進我們的恩怨之中?”風見燁嚴厲地薄責妹妹。
“我──”風見玥被問得啞口無言。大哥說的道理她都明白,可是她真的很希望以農在她身邊,尤其在這麼四面楚歌的困境下,她更希望自己心儀的男人能成爲自己的依靠,難道這樣也算過份的要求?
風見凌纔想反駁什麼,風見燁便搶先堵住他的口:“難道身爲黑十字老大的你,也和見玥一樣不明事理?”
本來風見燁剛纔對妹妹說的那番話,真正的目的就是要說給這生性固執激烈的弟弟聽的,風見凌豈會不知大哥的用意,這會兒又被這麼一說,自然不好再多言,只得憋着滿腹怒氣和怨恨,無從渲泄。
對展令揚那羣被向以農所珍視的人,恨意愈發強烈。
不過風見凌畢竟是黑十字現任的老大,不會輕易忘記身爲老大的重責大任:“難道我們就只能這麼等待下去,什麼也不能做?”
“當然不是這樣,你們可以好好的吃一頓飯,再好好的休息一晚,養精蓄銳,以便應付接下來的挑戰。”展令揚的聲音由屋外奪門而入。
“你們還回來幹什麼?”風見凌一看見他們幾個就嫌惡,口氣之差,連笨蛋都聽得出他非常不歡迎他們。但他心裡倒是頗感意外。這幢碧落山苑四周都有十分先進的計算機警備系統,除了像火箭炮之類的炮彈攻擊從空中襲擊有可能成功外,一般人是很難在不驚動警備下進入的,爲什麼這幾個小鬼能無聲無息地闖進來?而且,外頭明明埋伏着許多適人,他們又如何能毫髮無傷地來去自如?
“當然是回來吃晚飯的。”葉清根本不把人家的不友善當一回事,一臉幸福的抱着好幾個飯盒傻笑。“忙了一天,人家都餓死了。”
“那就滾到一邊去吃!”風見凌恨不得把他們攆出去,省得礙眼。
“見凌,注意你的態度。”風見燁出面斥退自家兄弟,轉而對他們道:“不好意思,幫裡發生這種大事,所以見凌心情不太好。”
“我瞭解,肚子餓的時候氣總是特別大。”展令揚一副“一切我瞭解”的體貼。
葉清也很大方的說,“沒關係,我不會和他們計較的。如果換做是我,餓了一天也會火氣大。”
風見凌卻氣上加氣:“誰說我肚子餓了,滾邊去!”
“敢情大名鼎鼎的黑十字老大隻是一隻紙老虎,事實上根本是一個遇到難關就怕得食不下咽的膽小鼠輩?”南宮烈以一派門縫裡看人的輕蔑態度聲援展令揚。
“誰說我膽小怕事?”風見凌真想將這羣礙眼的小鬼大卸八塊。
“那就把飯盒吃了以茲證明。”展令揚正中下懷的把一個飯盒塞給他,順便也給風見燁和風見玥一人一份,“爲了黑十字的名聲,你們就好好努力證明吧!”
“你──”風見凌沒想到自己居然會上這種沒水準的當。
風見燁忍俊不住悶笑出聲。
“大哥?”風見凌和風見玥不解的齊望向風見燁。
“既然令揚小兄弟這麼有心,咱們就爲了黑十字的名聲,好好的把這些便當解決掉吧!”
連自家大哥都這麼說了,風見凌和風見玥只好照做,賭氣似的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飯盒。
展令揚他們則不再搭理他們,有說有笑的在一旁邊吃邊打鬧,一點也沒有即將涉險的緊張感。
晚飯結束不久,安凱臣和南宮烈便率先動身離開碧落山苑。
“這麼晚了,你們想去哪裡?”風見燁追問。
“我們想出去兜兜風。”
“我看你們最好取消,現在山苑外只怕危機四伏,你們如果踏出這幢別苑,我可不能保證你們能像早上那麼走運。”風見燁說着,便想到今早他們離開的情形。那時他們也是完全不聽勸阻,說走人就走人,他以爲他們早遭埋伏襲擊,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條命了,沒想到他們居然沒有半點受傷的樣子,一個個活蹦亂跳。這會兒還說要去兜風,不要命了不成?還是他們以爲他們每次都能這麼幸運?
“見燁大哥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語畢,安凱臣和南宮烈便一溜煙走人,不再給風見燁勸阻的機會。
風見燁知道他們根本不可能聽勸,也就不再贅言。
哪知不久之後,曲希瑞和向以農也蠢蠢欲動。
“你們該不會也要出去兜風吧?”風見燁就是無法坐視不管,不聞不問。
“不,我們是要去夜遊。”
“還不是一樣!”風見燁沒力的說,實在拿他們沒轍。
曲希瑞和向以農也未再多化時間和他瞎耗,一轉眼也已不見人影。
風見玥曾想喚住向以農,礙於自尊和妒恨,終究沒有赴諸行動,只是眼睜睜目送他離去。
這時,葉清也往大門走去。
“你該不會也要出去兜風或夜遊吧?”風見燁略帶關切的說,“一個女孩子大晚上出去可是很危險的。”
“我沒說我要出去啊。”葉清轉頭對風見燁回眸一笑,“燁哥哥,你不介意把你房間後面的那個叫‘落明’的湖借我用一下吧?”
風見燁奇怪的問,“不知道借湖有什麼用?”
“洗澡啊。”葉清的表情述說着“你真笨”。然後,大步一邁出去了。
“你們兩個待會兒是想出去兜風呢?還是夜遊?或者也去洗澡?”風見燁打趣地對還留在屋裡的展令揚和雷君凡問道。
“不,我們很乖,什麼地方都不去。”展令揚和雷君凡一副正宗乖寶寶的模樣。
“我看是沒膽吧?”風見玥不屑地冷嘲熱諷。
“見玥,閉嘴!”風見燁再一次發出警告。
展令揚和雷君凡則發揮強力篩選功能,把風見玥不適合入耳的話篩掉,沒轉進耳裡,雙雙自顧自地在計算機屏幕前你來我往地大玩計算機遊戲」。
夜愈來愈深、愈來愈靜,靜到只聽得見計算機鍵盤敲打的聲音。
風見凌被滴滴答答的鍵盤聲搞得心煩氣燥,終於火山爆發地怒聲咆哮:“你們能不能離開計算機,滾遠一點,別在那裡吵死人。”
“就是說啊!一點教養也沒有,真不知以農是哪根神經不對了,居然會把你們這些人渣誤當寶,捧上天去。”風見玥立刻幫腔。
“你們兩個給我住口。”風見燁出聲阻止。
“大哥難道不這麼想嗎?他們根本就是無用的垃圾,爲什麼以農就是寧願和他們在一起,也不肯回到我們身邊?”風見玥愈說愈惱恨,根本不顧大哥的制止,“如果沒有這幾個礙眼的傢伙,以農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的,都是這羣爛人渣不好,他們憑什麼搶走以農?”
“以農不是東西,他有決定自己要做什麼的絕對自由,任何人都沒權利強迫他做任何非他心所願的事。如果是他的朋友,就更不該讓他爲難。”雷君凡直視着她道。
“少在那裡唱高調,如果今天以農是離開你們回到我們身邊,我就不信你還能說得那麼正氣凜然。”風見玥又妒又恨的譏諷。
“我們不會阻止以農的任何決定,不過我們也有自己的做法。以農可以選擇離開我們,我們當然也有權利選擇對以農窮追不捨。”展令揚也加入戰場。
“所以你們就死皮賴臉的黏來了?”風見玥緊咬不放。
“對,因爲我們不想失去以農。”展令揚坦率地給予正面的回答。
“你無恥。”這個可惡的人渣怎能這麼輕易的說出心裡真正的願望?簡直該死,這種坦白是她做不到的事,所以她更加討厭這個人渣。
“我不覺得坦白說出自己真正的感情有什麼可恥。如果你真的有怎麼也不想放棄的東西,就應該盡全力去追求,而不是隻等着對方自己送上門。”
“令揚說得沒錯,一個連追求的勇氣和意願都沒有的人,等於自動放棄,沒有資格多說什麼。”雷君凡的想法和展令揚如出一轍。
“別說得那麼輕鬆,有些事並不是可以隨便說出口的,你們這羣無恥的小偷懂什麼?”風見凌忍不住大吼。
“我們或許不懂很多東西,但卻懂得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展令揚雖然依舊維持那張溫和的笑臉,言語間卻流泄出無比的堅決和說服力。
“你這個──”
“不準打令揚。”風見凌朝着展令揚揮出毫不留情的重拳,卻被突兀介入的向以農以手掌不偏不倚地攔截阻擋。
風見凌的眼神霎時變得十分古怪,猛力地收回握緊的拳頭,殺氣依舊,不過已斂去許多,盤踞腦中的是眼前這個和自己有着相同面孔,卻擁有向以農的聲音的男人。
“怎麼有兩個老大?”被向以農和曲希瑞救回來的黑十字重要幹部們,眼睛瞪得一個比一個大。
“他纔是你們真正的老大,看清楚了。”向以農當衆撕下巧奪天工的易容面具,回覆真正的面目。
除了東邦成員外,在場的其它人全都看傻了眼。
“易容術?”風見燁率先反應過來。他們怎麼不知道以農有這項絕技?
“對。”曲希瑞靠在向以農肩上,搶着代答:“易容術可是這小子的看家本領之一呢!”
“那剛剛和你營救我們的老大是他?”幾個被救的黑十字重要幹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眼目睹的一切。
“你們去救他們!?這是怎麼回事!?”風見燁終於注意到最重要的問題。
“我們回來了。”還沒有任何人回答風見燁的話,安凱臣和南宮烈便雙雙歸來。
“成功了嗎?”展令揚就愛玩多此一問的把戲。
“我們兩個出馬會有失敗的可能嗎?”安凱臣和南宮烈也老實不客氣地自吹自擂一番。
“那就剩下我和君凡嘍。”才說着,展令揚和雷君凡已重新在計算機螢光幕前就位,開始合作無間地忙碌起來。
風家兄妹實在很想問展令揚他們究竟在搞什麼,卻礙於場合不宜而作罷。面對重要幹部們一雙雙充滿疑問的眼神,又是另一項棘手的難題。
向以農正要出面解圍,風見燁已搶先道:“他們是我的朋友,我特地找他們來協助處理這回的事。”
“這麼說來,見燁先生已經知道這次的攻擊是我們兩個死對頭聯手乾的好事了?”重要幹部們個個神情激動地問。
“嗯!”風見燁淡淡地回答。沒想到真給那幾個小鬼說中了。他們究竟是何方神聖?不但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確定敵方,還把他們被抓走的人質全數救了回來?
風見凌和風見玥也不由得面面相覷,再如何不服氣,也無法否認東邦的過人實力。
風見燁又問,“你們剛纔出去是爲了……那那個葉清呢?怎麼還不見她回來?”
展令揚看了看時間,“還早。”
“那她又是去做什麼?”
“剛纔清不是說了?”這次換雷君凡回答了,“去洗澡啊。”
風見燁徹底無語……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重要幹部們一個個咬牙切齒,無不想以牙還牙地回敬兩個死對頭幫派,給他們加倍的回報。
“各位大叔先別激動,我保證明天中午以前便會有最新戰況出現,今天大家都折騰了一整天,一定都累了,不如就好好休息一番,明天才有精神全力應戰。見燁老兄,你說是嗎?”展令揚關掉計算機主機,氣定神閒地說道。
風見燁深凝展令揚片刻,才順水推舟地指揮手下們解散休息。
待全部處置完畢,會議室裡再度剩下東邦和風家三兄妹時,風見燁再一次問道:“你們究竟是誰?”
“我們只是一羣在美國K.B.大學一起唸書的好朋友。”很及時的葉清也趕來了,七個人正好異口同聲,語畢,不禁爲如此的默契相視而莞爾。
“小清清今天好早啊。”展令揚向葉清招手示意她過去他身邊。
葉清也很不客氣的坐在他的大腿上,撇撇嘴,“有人偷看人家洗澡嘍,真是的,麻煩。”
“什麼?竟然敢偷看清洗澡?!”向以農第一個跳起來,“不想活了!”
曲希瑞攔下了捋起袖子準備幹一架的人,“以農,看清的樣子就知道她沒事啦!”
南宮烈略帶同情的說,“不過,那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偷窺狂可就慘了。”
“對哦。”向以農這才冷靜下來,要知道她是什麼脾氣什麼身手,那幾個人估計不死也殘了。
“清怎麼還不去睡覺?”安凱臣問,照常說,她這個時候應該去睡覺了。
“是啊,這麼晚了。”雷君凡示意她看看時間。
葉清輕哼了一聲,“怎麼,不歡迎?”
“當然不是!”展令揚帶着他特有的笑容,“小清清到哪兒都有人歡迎。”
“這還差不多。”葉清想了想又問,“對了,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萬事OK!”六人齊奏。
“又用不着人家了。”這是什麼話!明明是自己怕累着不想參加……
流竄在他們周遭的空氣顯得格外溫暖真摯,連旁人都不免受感染而對他們的情誼感到羨慕。只是那份羨慕很快便在風見凌和風見玥兄妹倆的內心轉化成無邊無盡的憎恨。
風見燁的反應較之自家弟妹,顯然超然許多。
他已經不再小覷他們的本事,對他們的興趣不覺間暴增。
“能告訴我,你們究竟在搞什麼把戲嗎?”他已等不到明天才知曉了。
東邦知道風見燁已完全承認他們的實力,不再把他們當成小鬼和局外人,互看一眼後,才由向以農代表宣佈標準答案:“我們只是玩了一個挑撥離間的小把戲。破壞其中這邊的武器庫,嫁禍給另外那邊;再搞亂另外那邊的資金,栽贓給這邊,如此而已。”
“你──你們……”風見燁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什麼叫如此而已!?
幾個不滿二十歲的小鬼,居然打算在短短一天內,搞得兩大幫派反目成仇,互相猜忌攻擊!?開玩笑的吧!?
“你們只是隨便說笑而已,不是真的這麼做,因爲這根本是天方夜譚,不可能做到的事,是不是?”風見燁寧願相信如此。
東邦並沒有再回答他任何問題,只是笑咪咪的道了聲晚安,便自動自發地溜去休息啦!
獨留在會議室的風家三兄妹則各有所思,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第二天上午十點多,由黑十字在全國各地分堂傳回的緊急訊息,一次又一次的印證東邦的戲言屬實,連各大新聞網也以快報插播的方式報導德國兩大幫派全面對峙的事。
起因果然是兩大幫派互相指控對方背信,對彼此展開暗中攻擊,造成雙方莫大的損失,但雙方都矢口否認自己是加害者,而認定自己是對方背信下的被害者。
目前兩大幫派正劍拔弩張,隨時可能發生全國性的連鎖激烈械鬥,全國各地的警方全部嚴陣以待,以防引發全面性的社會動亂。
“太棒了,這麼一來,在未來的幾個月裡,他們光忙着互相尋仇就來不及了,根本沒有多餘的心力再來對付黑十字,黑十字正好可以趁這段時間重振旗鼓,鞏固自己的地盤和勢力。”向以農把聒噪的本性發揮得涓滴不剩,口沫橫飛說得痛快極了。
黑十字的重要幹部們面對如此戲劇化的大轉變,全都驚愕得呆愣成一團,一個個眼中都充滿對東邦的驚佩和讚賞。
雖然他們都不知道風見燁究竟是何時結識這幾個不平凡的小鬼的,可是那已非重點,眼前最重要的是──要求見燁先生請他們加入黑十字。
於是一大夥人個個人同此心地齊喊:“見燁先生──”
風見燁豈會不明白手下們的企圖,當下擋了回去:“他們永遠是我們黑十字的朋友、貴賓,這樣就夠了,其它的就不必再說了。”
“可是──”重要幹部們哪肯輕易死心,眼睜睜放走這幾個實力超強的人才?立刻又轉向風見凌:“老大──”
“這件事我完全尊重大哥的決定,你們不必再說了。”
重要幹部們見勢不可爲,纔不得不死心,一個個依依不捨地和東邦打鬧了好些時候,才紛紛離開碧落山苑,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共同擔起重振黑十字的重責大任。
清場完畢後,風見燁衷心地對東邦說:“這次真的很謝謝你們──”
“見燁大哥,你自己都說我們是黑十字的朋友了,再說這種見外的客套話豈不是自打嘴巴?”向以農代表同伴們阻止他一連串的謝意。
“好吧,那至少多住幾天再走,如何?”
“這件事我們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此刻,風見燁和向以農都知道,過去的種種已全都隨着這次的風波逝去,新的友誼正在彼此心中萌芽茁壯。
“現在的神情最適合你了。”風見燁一直到這時才肯說出內心真正的感覺。
“我自己也覺得。”向以農知道自己今後將不會再對這位有恩於自己的黑道大哥感到歉疚,令揚他們說得沒錯──與其不斷自責後悔已無法挽回的過去,不如把握更多未來的日子來填補曾經犯下的錯誤。
眼看向以農真正走出對風見燁的心結,其它幾個東邦夥伴都非常開心。
接下來,就剩風見凌和風見玥的事懸而未決了……
入夜,風見凌出人意料地來敲東邦的客房房門。
“我有事想和你私下談談,可以出來一下嗎?”風見凌劈口就對應門的向以農道。
向以農深睇他莫測高深的表情片刻,便一口答應:“當然可以。”
向以農示意東邦其他人不必擔心,便和風見凌雙雙離去。
其它人也認爲該是他們兩人面對面好好談談的時候,所以也未多加攔阻。
風見凌一直不發一言地走在向以農前方,向以農也只是靜靜地尾隨在後。繞過轉角之際,向以農突遭襲擊,被比他快一步繞過轉角的風見凌噴了滿臉的迷魂噴劑,向以農在疏於防範下,吸進了一大口迷魂噴劑,而迅速失去知覺。
“你……爲什麼……”喃喃幾字後,便失去意識,昏迷在風見凌懷中。
自向以農和風見凌離去已過了三個多小時,南宮烈突然產生不妙的預感。
“怎麼了?”展令揚第一個注意到南宮烈的不對勁。
“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發生。”南宮烈實話實說。
其它幾個聽了不禁面面相覷。
莫非……門在此刻被急促敲響,進門的是神色倉惶的風見玥.
“以農被我二哥抓走了……我不知道我二哥究竟想做什麼,只覺得情況不太對勁。但這事我又不想驚動我大哥,所以──”
“以農現在人在哪裡?”展令揚從容不迫地代表發問。
“看我二哥的樣子,應該是把他帶到我二哥自己的私人別墅去了。”風見玥一臉頹喪和焦慮。
“可以把別墅的位置告訴我們嗎?”
風見玥躊躇了一會兒,才點頭答應,“嗯!”
她畫了一張位置圖交給他們,吞吞吐吐地說:“我希望──你們──你們別讓我二哥知道是我泄的密……”
“我們明白,謝謝你,風小姐。”
當東邦匆匆趕至風見凌的別墅門口,立刻發現風見凌正佇立在大門口,看樣子是刻意在等他們到來。
“我就知道見玥靠不住,一定會背叛我,把你們找來。”他不屑地冷哼。
不等他們反應,他便又說:“既然你們追來了,我就老實告訴你們,以農就在這幢別墅裡昏迷不醒,你們可以進去找他,不過在這之前,我要提醒你們,我在這幢別墅裡埋下許多zha藥,只要我輕按手中的搖控器,整幢別墅便會被炸個粉碎;就算我不按搖控器,炸彈因爲裝有定時器,也會在五分鐘後自動爆炸,因爲我已經在你們下車的那一刻激活定時設定。當然你們或許有五分鐘的時間可以救出你們的同伴,但我可不保證在你們進去之後,我會不會立刻按下引爆器就是了。所以你們最好考慮清──”
他沒想到話還沒說完,東邦已經毫不考慮地一齊衝向別墅,頭也不回地闖進屋裡。
風見凌見狀,不禁有點震愕。但看了看還站在原地沒動的葉清,嘲諷道,“你不一起進去?”
“人家怕死嘛。”葉清對他燦爛一笑。
“以農真是交錯了你這個朋友。”
“不會啊。”葉清笑着否定他的話,“如果以農知道的話,他也不希望我一起進去,更何況,根本不需要我進去幫忙,揚他們足夠了。”
風見凌冷笑一聲,“你倒是很有信心他們能救出以農,如果我現在按下引爆器,他們全部得給以農陪葬!”
“你會嗎?”葉清並沒有感到緊張,反而一臉輕鬆的反問道。
“你——”風見凌本想按下按鈕,可是手指顫抖着怎麼也下不了手……只是呆呆地瞪視着緊閉的大門,思緒呈現空前的紊亂。
他只是想要以農回到他身邊……
風見凌緊閉雙眸,眉心緊蹙,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睜開雙眼時,已少了許多猶豫,多了幾分決然。
“何必猶豫,就讓他死吧!”風見玥從他身後冒出來,趁他出神時,用力壓下他放在按鈕上的手指。
葉清想要阻止也已經來不及。
轟──隆──!
隨着一聲聲震地而起的爆炸聲,別墅在瞬間變成一片火海,放肆地狂燒。
風見凌腦袋瓜一片空白,只聽見妹妹又恨又悲傷的哽咽不斷涌向他:“他已經不是我們熟悉的以農,不論我們怎麼做,我們所熟悉的以農都不會回來了,與其讓他快樂的和他那羣同伴在一起,我寧願讓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我絕對不給,所以這是最好的結局,我絕對不會後悔。”
風見玥強忍着淚水,高傲地不肯讓眼淚滾落。她絕對不哭,如果哭了,代表她在後悔,所以她絕對不會哭。
“這就是背叛的代價。”風見玥望着熊熊的火海,以不帶任何人類感情的口吻,爲這個和二哥共謀的毀滅計劃下了最後的評斷。
風見凌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若有所思地凝望着黑夜中的火紅,瞬也不瞬、動也不動.
“我不認爲以農背叛了你們。他並不是黑十字的人,從頭到尾都只是你們在一廂情願。”葉清的話重新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風見玥死死的盯住她,“那你呢?站在外面的你!你背叛了他!”
“我沒有。”說話間,葉清已經放出了絲帶。
“沒有嗎?”她放肆的笑了起來,“那你現在就進去!”
“你怎麼知道我現在要進去。”葉清對兄妹兩嫣然一笑就乘着絲帶飛了進去……
驚愕並沒有持續多久,“二哥,我們走吧!不需要爲叛徒哀悼。”風見玥在按下引爆器時,便已封閉自己的心,如今也毋需再多加駐留。
“二哥?”
“你先回去,我要再待一會兒……”
風見玥冷冷地睇了他一眼,丟下一句:“隨你!”
之後便不再回首地先行開車離去。
再度獨自佇立在夜空下,風見凌的心比最深的海還要深沉、黑暗無光。
這就是他和以農之間最後的結果嗎?
難道他真的做錯了?
難道真的像那個女人說的那樣,只是他一廂情願?
爲什麼最後關頭,那個女人會毫不猶豫的衝進去?
她應該知道進去必死無疑纔對……
往事不禁浮現心頭,和眼前的火海交織成一片火紅。
他所熟悉的以農,雖然總是獨來獨往,而且他不主動去找以農,以農絕不會主動來找他。但是每當他和其它幫派械鬥需要幫手時,以農絕對會義不容辭的跨刀相助,他們合作無間的默契,讓他們贏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
以農雖然沉默寡言,甚至一整天也不吭一聲,但只要以農在他身邊,他就會覺得有所依靠,不會孤獨。
所以他只是希望以農回到他身邊,如此而已。
消防車終於浩浩蕩蕩地趕來,開始展開滅火的工作。
風見凌知道自己該走了,雙腳卻生了根似的,動也不動一下。
爲什麼不走?
難道他還期望什麼奇蹟?
在那樣巨量的zha藥下,不可能有生還機會的。
他萬念俱灰的再一次緊閉雙眸,倒抽了一口氣,終於上車,在警方未抵達前緩緩駛離火場。
車子沿着蜿蜒的林間小徑慢慢前進,倏地,小路側旁的樹叢鑽出了黑鴉鴉的人影,而且還不只一個。
……居然有七個!
風見凌見鬼似地緊急煞車,驚魂未定的下車確定眼前所見的究竟是不是幻影。
“嗨!你來得可真慢,比我們預估的還慢了五分鐘。”展令揚全身溼透的對他揮手,站在他四周的是也同樣狼狽不堪的六個好同伴。
“真是的,把人家的新衣服弄成這樣。”葉清還是一副老樣子,“要不是爲了你們,打死我也不進去。”話雖這麼說,可在zha藥被引爆的瞬間,她還是義無反顧的衝了進去。
“回去了給你買十件,總行了吧?”
“你們──”風見凌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可能!?他們怎麼可能在那種生還機率等於零的情況不死裡逃生!?
“送我們到機場,可以嗎?”展令揚又說。
風見凌頓時一楞,久久才揚起淡淡的笑意道:“上車吧!”
結果,東邦很有默契的分成兩組,向以農獨坐駕駛座旁邊的助手席,其它人全擠在後座,也不怕超載…… Wшw◆тт kān◆c o
車子一路靜默無聲地向機場奔馳。
這幾個傢伙是刻意待在那裡等他的……風見凌百感交集。
到了機場,風見凌在停妥車子之後,突然開口:“我……”話才起個頭,便不知該說些什麼、能說些什麼?
向以農想拍拍他的肩,掙扎之後卻又放棄。
反倒是展令揚伸出手,笑容可掬的道:“有空再到美國來找我們玩,我們隨時奉陪.”
“記得來的時候要帶上十件,不,是一百件好看的新衣服!”葉清還在爲她的衣服耿耿於懷。
風見凌一楞,旋即展露難得一見的笑容,釋懷地道:“一定。”
“太好了,這樣一來,這個傢伙就不會再鬧彆扭了。”展令揚弄亂始終低着頭的向以農一頭頭髮。
“誰鬧彆扭啦?”向以農就是禁不起人家激他,馬上反駁。
“終於把頭擡起來了。”展令揚不疾不徐地朝他猛笑。
“你這傢伙……”向以農沒轍的又紅了眼眶。
“好了啦!又不是女人家要出嫁,隨時可以再見面的嘛!如果見凌老兄沒空來美國找我們玩,我們就自己跑來德國找他們玩囉!”南宮烈也湊上一句。
“是嘛是嘛!”安凱臣趁機K向以農的頭一拳。
“唉呀,不得了了,鼻涕流出來了。”曲希瑞故意誇張地大叫。
“對耶,好惡心哦!”雷君凡樂得瞎起鬨。
“你們這羣大混蛋──”向以農終於忍不住漫天大吼。
“農,你兇人家。”葉清作勢要哭,“要不是人家及時趕到,你就變成灰了,現在不但不感激我,還要罵我……人家好無辜啊……”
“那個……我不是在兇你,清……”向以農見葉清埋頭痛哭,怎麼也聽不進去他的話,就只好對其他五個人發作。
“哈哈哈。”葉清突然笑了起來,“怎麼樣?人家的演技越來越好了。”
安凱臣伸長手拍拍向以農的肩膀,“以農,你該讓賢了,演技天才應該是清纔對。”
“承讓!承讓!”葉清雙手作揖。
他們不覺笑成一氣。連風見凌也感染了他們的難言情誼。
向以農真的太感謝上天賜給了他這麼一羣好夥伴,不但不因爲遭到險些喪命的危險而疏遠他,還不計前嫌的和見凌成爲朋友,免去他左右爲難的痛苦。
這樣的朋友再也找不到了……然後,飛機起飛了。望着飛向藍天的飛機,風見凌內心不覺豁然開朗──他和以農並沒有結束,而是重新開始,加上其他六個新的朋友!
有了這層新的體認,他便不再流連,穩健地駕着車返回黑十字總堂。
無論如何,他是黑十字的老大,絕不能輸給那幾個小鬼!
他不禁深刻的一笑。回去後,他會告訴妹妹這個意外的好消息,他相信她一定會高興得哭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