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洛非凡守在陸蓉的牀邊,他握起陸蓉的手放在頰邊,對她輕聲細語地說話:“記得把你從齊百川那裡要回來的時候是炎熱的夏天,不知不覺,現在又已經到了冬天了,對於別人來說,時間或者過得很快,但對於我來說卻覺得很漫長,我每天都在等你醒來。兩歲的時候我就失去了你,雖然那時年紀小對你沒什麼印象,但自從我懂事後,每一次想起你已經不在我身邊的事實,都讓我感到一種痛徹心扉的痛,這種痛沒有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減弱,而是不斷加深,成爲我心靈深處最痛的一個角落。媽,以後我要充當你的保護神,我不會再讓世人辱你一句,傷你一根汗毛,就算是傷你至深的洛錦華也不能,你快點醒過來吧,看看你的兒子,看看如今落魄的洛錦華,再看看這個屬於你的兒子的新時代。”
“我就要向趙叔叔的女兒晨曦求婚了,我希望你能參加我們的婚禮,希望你見證我的幸福。”
“媽,對不起,我本來想等你醒過來後再和她結婚的,但如果我再拖下去就是對她不負責,所以求求你快點醒過來吧,我真的很想你做我的證婚人。”
“從小我就缺乏父愛母愛,所以從小到大,我都無比渴望一個完整的家庭。與自己相愛的女人廝守終生再養育幾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在我看來人生中最幸福的事莫過於此,所以結婚後我會和晨曦生好幾個孩子,我希望將來我老的時候,兒孫們環繞在我和晨曦的膝下聽我們講我們年輕時候的故事。媽,你也一定很想看着你的孫子出世,一定很想享受天倫之樂吧,所以你快點醒來吧。”
“媽,我想聽聽你的聲音,看看你的眼睛。”
“我們大家都很想你……”
一滴眼淚無聲地滴落到陸蓉的手腕上,陸蓉的手指輕輕地動了動,因爲動作太輕微,所以洛非凡沒有注意到,但是洛非凡的眼睛卻看到她的眼睫毛輕輕地顫動了幾下。
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他全身的血液都彷彿沸騰起來,他遲鈍地回過頭,有些顫抖地朝門外大喊:“乾爹,乾爹,你快過來。”
老師父聞聲而至,他一出現在門口,就看到陸蓉的一隻手,有顫動的跡象。
洛非凡激動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老師父說:“乾爹,我看到我媽的眼睛動了。”
老師父大步走到牀邊,把陸蓉的手拿起來,探測她的脈博,片刻後,他有些激動地對洛非凡說:“她的脈博比以前強了很多。”
洛非凡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這麼說,她很快就會醒過來?”
老師父看着陸蓉微動的眼睛,嘴角帶着一絲罕見的笑:“顯然,這是種好跡象。非凡,我這邊繼續對她用藥,你那邊則加強和她的精神交流。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醒過來了。”
兩天後的一個深夜裡,陸蓉在黑暗中醒了過來。她緩緩地睜開雙眼,看到四周一片黑,她有些茫然所措,心想,這是地獄嗎?
她記得她和趙知行曾經被大火燒死了。知行,我好想你,你在哪裡?
突然,她聽到好像燈被打開的聲音,然後門外透進一縷光線,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門外,只見門外有一個人影飄過……
藉着燈光,陸蓉看到這裡是一棟房子。一棟不算奢華,但卻清幽雅緻,帶着古風的木房子。
房子?她的眼睛頓時微眯起來,地獄有房子嗎?
門外的人影一走而過,很快就消失了蹤影,她決定去瞅瞅。從牀上爬起來的時候,她的頭有些暈,可能是因爲沉睡了太久的原因。
她的腳步也有些生硬沉鈍,這不奇怪,因爲她已經沒走路二十幾年了,拖着沉重不自然的步伐走到房間門外,她一眼就看到樓下的大廳亮着燈,而大廳裡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正坐在沙發上閒適地喝水。
她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裡應該是人間吧?她沒死吧?陸蓉想到這兩個問題的時候,心情陡然變得激動起來,她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心跳得有多麼快,好像一分鐘跑了十公里的路,幾乎氣喘吁吁的。
她張了好幾次嘴巴,才把暗啞的聲音說出口,但因爲緊張,聲音分貝不高:“請問,這是誰的家?”
婆婆聽到樓上傳來聲音後,下意識地看上去,當看到眼前的陸蓉時,她的眼睛都直了,心潮激動得像大石投入湖面中激起千層浪,她手中的水杯砰的一下掉在地上摔碎了,碎玻璃和水濺到她的腳邊,濺溼了她的褲腳。
“陸蓉,是你嗎?你醒來了?什麼時候醒的?”婆婆從沙發上站起來,帶着震憾的神色,看着樓上的陸蓉,顫抖着聲音問。
“你知道我的名字?”陸蓉驚訝地問。
“是啊,你就是陸蓉,你記得自己的名字?太好了,你應該是清醒了,”婆婆的心情越來越激動了,“我馬上打電話給非凡,讓他過來。”
婆婆說着就拿起了座機電話,陸蓉驚訝暗啞的聲音此時從樓上傳來:“非凡?”
婆婆欣喜地看着她:“你不記得啦,非凡是你的兒子啊。”
“兒子?”陸蓉想起自己的兒子,感到鼻子一酸,然後眼睛瞬間溼潤了,眼睛的建築物漸漸地變得模糊起來,她的腦海裡像播放音樂一樣,反覆地播放着“非凡,兒子”這兩個音符。這兩個音符如鐘聲一聲一聲地撞向她的心靈深處,在她的心裡,引起一股巨大的潮浪。
她記得她的兒子叫非凡,這是洛錦華爲他取的,洛錦華曾經說過,他要他的兒子做最與衆不同,最非同凡響的男子漢,所以取名爲非凡。非凡。洛非凡。
她是不是還活着?
這個想法在她心裡越來越強烈,她不由自主地邁開步伐下樓,下樓梯的時候,她聽見婆婆興奮地對着話筒說:“非凡,非凡,我要告訴你一件天大的好事,你聽着,你的母親醒了,她醒了,你快過來看看。”
“什麼?”洛非凡本來挺困的,聽到婆婆說的這句話,他殘存的睡意立即煙消雲散,他的心砰砰地跳着,彷彿大火之上的油鍋裡沸騰的油,幾乎要躍出胸口,他驚得立即從牀上坐下來,連呼吸也變得急促沉濁起來,他聚精會神,仔細聆聽着婆婆那邊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