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深進宮覆命之後,又被聖上留下問了幾句話,是以纔回來的晚了些。
待他回府後,先行拜見了高淵。
二人在書房內商談了一些事情後,就聽暮雲深道;“姨父,待郭家事情解決,我想向聖上請辭欽差身份,同錦兒他們一起回去。”
高淵皺眉看着暮雲深說道:“雲深,如你今不再是以前的身份,你若想在京城有一番作爲,如今正是時候,我看得出來,聖上對你很是看重,在加上我對你的推舉,相信依你能力很快便能在朝中有一番作爲,雲深,你何苦要回去呢?”
高淵是打心底裡看重暮雲深,雖說暮雲深是一個獵戶出身,但他有膽有識有謀略,如今更是對聖上有救命之恩,正是因爲聖上看重,這一次暮雲深才能以欽差大臣身份去查案。
如今郭家的事情已然解決,聖上大悅,還說要賞賜暮雲深,顯是看好暮雲深。
高淵想了想又道:“雲深,你若不放心錦兒,那大可以讓錦兒住在此處,實在不行也可將錦兒一家人接到京城內。”
“姨父。”暮雲深溫聲道:“我對官場本就無心,如今京城事情解決,我只想同錦兒回去安心度日。”
高淵見暮雲深冷峻的面容上滿是堅定,顯是決定了。
個人有個人的選擇,高淵是知道的,但是他還是不得不感嘆道:“雲深,你便沒有抱負,不想有所作爲麼?”
暮雲深笑了笑,溫聲道:“我此生只願同心愛之人安穩度日。”
高淵瞪着暮雲深,最終無奈嘆了聲道;“那錦兒呢?若錦兒願意留在京城呢?”
暮雲深笑了笑:“那我便留在京城,陪在錦兒身邊。”
總之,說來說去,暮雲深無心官場,不願在朝中有所作爲。
高淵心中只覺可惜,倒是也沒有在說什麼,他拍了拍暮雲深的肩膀道;“好吧,不管你想做什麼,姨父和姨母總是支持的。”
暮雲深心中感動,他自小無甚親人,如今能得高淵和張秀娥如此關心,心底又是感激又是感動,他緊繃面容,低聲道;“多謝姨父。”
高淵一向嚴肅的面容上滿是慈愛之色,擡手拍了拍暮雲深的肩膀。
二人談完事情後,暮雲深忽然想到什麼,道;“姨父,還有件事需要得您幫我。”
高淵揚眉問道;“何事?”
彼時,白錦正在屋內陪着張秀娥說話。
只聽張秀娥蹙眉沉聲道:“真是沒有想到,郭家的手伸的這麼長,竟害了這麼多人,好在如今那郭常義已然伏法,也算是得到報應,爲那些受害的人討回了公道。”
白錦點頭道:“是啊。”
張秀娥擡眼望着白錦,目露慈愛之色,伸手撫着白錦的手道:“錦兒,你受累了。”
將白錦送回去,本想讓她遠離危險,誰知她回去亦不能逃脫這京城纏繞的事情,好在,最終大家都平安無事。
“錦兒,這一次你回來可得在這裡多陪陪我,知道不?”張秀娥拉着白錦的手,一臉不捨的說道。
看得出來,張秀娥極喜歡白錦,一方面是因爲張秀娥欣賞白錦,也極爲投緣,另一方面是張秀娥沒有女兒,見到漂亮懂事的白錦就更爲喜歡了。
白錦笑着點頭道:“是。”
張秀娥嘆息得到;“還是閨女好,唉,我咋就生了三個來討債的。”
大兒子自成親搬出去後,就每日跟高太師一樣忙碌朝中之事,二兒子癡迷釀醋,如今更是……三兒子云遊四海,不常回家,如今這太師府內除卻那些伺候的丫鬟婆子,就是她和高太師了。
想到此處張秀娥面上失落更濃。
白錦握緊了張秀娥的手,溫聲道;“姨母,雖說他們都在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可是我相信他們心中一定同姨母一般,牽掛着姨母呢。”
張秀娥卻嗤笑一聲道:“要牽掛我,早就回來了!”
白錦笑了笑道:“姨母,您可是他們的母親,他們怎會不想念您?或許是因爲他們太過忙碌,所以沒有趕回來,但是我相信他們定是時不時的爲姨母送來禮品的。”
白錦說着,就見張秀娥面上的神色好了一些。
這倒是,她這三個兒子,雖說都不在家,但是每隔一段時間總會讓人送來一些禮品,有時候是一些補品,有時候是一些首飾,總之心裡總是惦念着他們父母的。
雖是如此,張秀娥見不到兒子,心中還是失落的。
張秀娥笑了笑,對白錦道;“錦兒,同你說了會兒話,我這心裡果然是舒服了一些。”
見張秀娥雖笑着,但眉宇間依舊帶着一絲愁緒,白錦想了想,出聲問道:“姨母,師傅他……”
提到高江雲,就見張秀娥面上愁緒更深。
“唉,錦兒,你師傅他……”張秀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低聲道“錦兒,你還小,就……”
“姨母是因爲師傅喜歡男子的事情鬱鬱寡歡麼?”白錦問道
張秀娥一愣,擡眼看向白錦,眉宇間愁緒更深。
她道:“你都知道了?”
白錦點頭,握緊了張秀娥的手道:“姨母,不管師傅他喜歡誰,他依舊是您的兒子啊。”
張秀娥愣了愣,目光呆呆的看着白錦,喃喃道;“是啊,他喜歡誰,他始終都是我的兒子。”
白錦點頭道;“是啊,所以姨母您不用傷心,師傅他雖不在府內,但他總會回來看望您和姨父的,再者,我相信師傅他心中必然也十分牽掛姨母和姨父,更擔心你們二老因爲他的事情憂壞了身子。”
“所以,姨母您何必憂心這些?每個人都有他要選擇的日子要過的,姨母憂心這這些,豈不是杞人憂天?”
白錦溫聲安撫道。
“可是……”張秀娥蹙眉,低聲道;“那種事情畢竟是有違人倫……我擔心他日後被人說道。”
“可是師傅他並不怕啊。”白錦道。
張秀娥再次愣住。
白錦溫聲道;“姨母,我相信師傅在作選擇之前,必是想到了這些,但師傅還是選擇了,所以師傅他並不怕外面流言,我想他最擔心的便是姨母和姨母會因爲他的事情而憂心吧。”
張秀娥聽了白錦的話愣住。
其實這些年,高江雲自小到大的一系列奇怪舉動,張秀娥已然是習慣了。
就如高江雲這樣一個堂堂的太師府二少爺,哪怕是像老三一樣做一個閒雲野鶴也好,可他偏偏癡迷釀醋,太師家的公子釀醋賣醋這落到別人口中,必會出言輕賤的,但高江雲似乎並不在乎這些。
一開始張秀娥亦是不能接受的,但時間久了,見高江雲將醋坊經營的有聲有色,她倒是也看開了。
可如今,高江雲所做的事情實在太過匪夷所思,讓人無法接受。
高江雲堂堂太師家的二公子,竟然是個喜歡男人的斷袖,不止如此,他竟還大搖大擺的同那男子同進同出。
想到此處,張秀娥又嘆了聲,低聲道:“也是我和你姨父前段時間逼他成親逼的太狠了,這才讓他……”
白錦聽張秀娥竟然將此事怪在自己身上,忙道;“姨母,師傅他早已知曉自己作何選擇,即使姨母不逼迫師傅成親,師傅還是會作現在的選擇,所以,這件事情又怎能怪姨母?”
張秀娥還是深深的嘆了口氣,一臉難過糾結道:“錦兒,你不懂,那種事情可是要斷子絕孫的……”
白錦笑了笑道:“姨母,您忘了?師傅他既然已經做出選擇,必是知道之後會面對什麼事情,師傅都不怕,姨母您還怕什麼呢?”
“可是……”
“姨母,若師傅他遵照您和姨父的安排選擇了自己不喜的人還成了親,那師傅一輩子豈不是都會不痛快,活的痛苦。”
張秀娥愣了愣,細細想了想白錦的話,覺得的確如此。
“不僅如此,師傅過的不痛快,那嫁給師傅的女子豈不是也不痛快?如此,兩人受折磨,姨母和姨父是否也會擔憂,不痛快?”
白錦溫聲道。
張秀娥想了想點點頭,嘆道:“是啊。”
他們作爲高江雲的父母,自是希望高江雲如他們的意,選他們爲他選好的路,可若江雲不痛快,活的痛苦,那他們豈不是也跟着難受?
如此想着,張秀娥看着白錦便又笑了起來,她溫聲道:“錦兒,你還真是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你這樣一說,姨母忽然就想通了。”
頓了頓,張秀娥嘆道:“是姨母太過執着。”
白錦道:“姨母只是太過擔憂師傅。”
張秀娥嘆了聲道:“孩子都大了,我這個做孃的不能逼迫他們,只能由着他們選擇自己要走的路。”
言語嘆息中滿是無奈和傷感。
此時,屋門外,高淵和暮雲深身姿挺立的站在門外,高淵本是要敲門進屋,可聽到屋內二人談話,談到高江雲,高淵終是沒有打斷。
暮雲深擡眼望着高淵,低聲道:“姨父,錦兒所言不錯,不管江雲作何選擇,他依舊是您和姨母的兒子。”
抿了抿脣,暮雲深繼續道:“江雲所做或許會讓姨父和姨母傷心,但這是他選的路,受到的苦果自是他自己承受,這也是他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