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爲了將蕭三爺安葬,只能提前回來,但福伯雖回來,卻日夜寢食難安,只怕蕭黎有個啥。
好在,如今蕭黎平安回來了!
蕭黎看到福伯,鼻子也有些酸澀,他上前兩步,躬身將福伯扶起來,仰頭一臉認真的說道:“福伯,我讓您擔心了,對不起。”
以往,在蕭家,蕭黎就是個小魔鬼,總是不聽蕭三爺的話,總是在找人的麻煩,對福伯等人也從未有過真正的尊重,甚至他跟着之前的書童險些學壞,好在後來,白守義來了蕭家。
以往時,蕭黎何曾如此懂事聽話過,可如今蕭家遭逢大變,蕭黎也因此身受重擊,更因爲此次衝動趕往京城,此次離開,他遇到許多事情,更讓蕭黎明白了許多道理。
可謂一夜長大。
如今,蕭家所剩的人不多,這些人都是曾經受過蕭三爺恩惠的人,所以他們願意留下來繼續侍奉蕭家,而蕭黎也知道,自己必須長大,對福伯等人更是要尊重,因爲這些人以真心待他和蕭家!
福伯聽到蕭黎的話,顯是有些嚇到了,他身體顫抖,老淚衆橫着哽道:“小少爺,您,您受苦了,您不必……”
“福伯,如今蕭家不復從前,您還願意留在蕭宅,願意幫我守着這蕭家,便是我蕭黎最大的恩人,蕭黎謝過福伯。”
說着蕭黎躬身,朝着福伯行了一個大禮。
而後就見蕭黎起身,又面向身後的人,拱手行禮,道:“蕭黎謝過大家還願意留在蕭宅,大家的恩情,蕭黎記在心中,日後蕭黎必定重振蕭家,報答大家恩德!”
如此懂事,又如此禮貌有着大家少爺風範的蕭黎,是他們從未見過的,聽着蕭黎的話,衆人心中自是熨帖不已。
他們願意留下來,一大部分願意自是因爲蕭三爺,而今見着蕭黎如此,衆人心中更是有了一些佩服。
畢竟,不是每個人在面對自己唯一的親人離世後,還能做到此等地步,說出這些話!
“小少爺您嚴重了,只要您能夠平安回來,便是我等最大的安慰……”
福伯見蕭黎如此,又聽他說了這番話,哭的更是厲害,不過臉上卻是露出一絲笑容。
福伯擡袖擦了擦眼淚,心中只道,蕭三爺您在天上若是能看到小少爺,必定是極爲安慰的吧,他們的小少爺,終於長大了。
福伯和衆人將蕭黎迎進門,福伯便吩咐人準備水和衣裳,伺候蕭黎沐浴更衣,卻被蕭黎阻止。
蕭黎拉着福伯的手,緩緩問道:“福伯,我想給我爹的墳上上香。”
提到蕭三爺,福伯蒼老的麪皮上再次露出傷心難過之色,他點了點頭,便帶着蕭黎和白守義去了蕭三爺的墳前。
福伯等人將蕭三爺的屍身接回來後,便行了葬禮,將蕭三爺安葬了。
如今蕭黎回來,想來蕭三爺最想見到的也必定是蕭黎。
天色漸漸暗沉,蕭三爺的墳墓就在鎮外十里處的一塊墓地。
待蕭黎和白守義到了後,看到面前墓碑,看着墓碑上刻着蕭家三爺的墓碑,蕭黎終是忍不住,流下來,噗通一聲跪下來。
“爹,我終於見到您了……”
蕭三爺客死他鄉,且死的悽慘,連蕭黎最後一面都未曾見到。
而今,蕭三爺迴歸故土,也終於入土爲安,蕭黎也平安回來,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因爲蕭三爺的墓碑還是新的,所以紙燭都有準備,蕭黎跪在那裡,用火摺子點燃蠟燭,爲蕭三爺燒紙,邊道:“爹,您放心,您的仇,我總會報的,至於蕭家,您也不用擔心,蕭家還有我,我不會讓那個您辛苦了一輩子的產業全部付諸東流,我會讓蕭家更加輝煌,爹,您在天上一定要看着我,看着我是如何讓咱們的蕭家更好的……”
一旁站着的福伯忍不住流下來,將偷偏向一旁,偷偷抹着眼淚。
在他們眼中,蕭黎還是個孩子,誰知一夕間便要經歷這種親事離世的事情,便是個大人一時間怕是也難以承受吧。
白守義同蕭黎跪在一起,也爲蕭三爺燒紙,嘴裡邊道:“三爺,您放心,我既是阿黎的書童,便會一直陪在阿黎身邊,我會好好照顧他,以我的性命來守護他。”
蕭黎手中動作一頓,嘴脣緊抿,卻終是沒有擡頭看對面的白守義。
只聽白守義繼續道:“三爺,您以前教我的那些道理和本事我都記着呢,如今您雖不在,但您放心,阿黎日後會過的很好,不管是在蕭家還是白家,日後都是阿黎的家,我爹孃也是阿黎的爹孃,我們一家人會好好照顧阿黎,三爺,您放心吧!”
白守義話語說的極重,就像是在承諾又像是在發誓一樣。
是的,白守義在承諾,在發誓,在得知蕭三爺被害那一瞬,白守義在心中便暗暗發誓,他會好好保護蕭黎,絕不丟下他一個人!
蕭黎手中用力,眼眶有些紅。
一旁的福伯聽着白守義的話,眼淚卻是流的更兇。
直到此刻,福伯才覺得,蕭三爺將白守義帶到蕭宅,實在是做的最對的一件事了!
如今蕭黎雖沒有親人,可卻有白守義這樣一個好兄弟,還有白家三房那一家人對蕭黎的照顧,蕭黎並不孤單。
“……爹,您安息吧。”
蕭黎低着頭,幽幽說道。
天色沉暗,恰巧此時一陣風吹來,颳起了地上的落葉和塵灰,卻並未熄滅蠟燭。
風兒呼呼颳着,似在嗚咽,也似在回答蕭黎的話。
蕭黎和白守義跪在那裡,時不時的說幾句話,仿若真的是在同蕭三爺話別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然沉黑下來,郊外的夜色更爲陰沉,有些陰森,但是這裡是他們最親的親人,所以,他們沒有感覺到一絲害怕。
蕭黎和白守義站起身,只見蕭黎垂眸望着墓碑,出聲緩緩說道:“爹,我不想再去讀書了。”
站在一旁的白守義一驚,忙轉眼看向蕭黎。
只見蕭黎雙眸直直的望着墓碑,就像是望着蕭三爺。
“爹,我要做一個商人,我會做一個很好的商人,會做一個比爹更要厲害的商人。”
說着,蕭黎也同樣轉眼看向身旁的白守義,緩緩說道:“這是在我在回來時,決定的事情。”
白守義嘴脣微抿,擡眼直直望着蕭黎,低聲道;“你已經下定決心了麼?”
蕭黎點頭,精緻好看的眉眼間,滿是認真嚴肅之色,此時的蕭黎周身都散發出一種堅韌的氣息。
“是,我已經下定決心。”
白守義看了蕭黎一眼,而後清秀的臉上忽然綻放出一絲笑容,他道:“好,我支持你!”
蕭黎笑了笑,雖然天色沉暗,可依舊難掩蕭黎眉眼間的精緻俊美,尤其脣邊那一絲笑容,白守義看到心頭一跳,卻是急急的移開視線,出聲道;“我會繼續留在私塾,但是阿黎,我也會留在你身邊幫助你。”
白守義深深吸了口氣,轉眼直視着蕭黎,緩緩說道;“就讓我們彼此扶持,努力變的強大,然後,在給我們的敵人重重一擊!”
“好!”
蕭黎擡手,白守義看了一眼,隨即也舉起自己的手。
啪!的一聲,二人雙手用力一拍,而後緊緊相握在一起。
“守義,從此以後,我們要互相扶持!努力讓自己變的更爲強大!”
……
白守義和蕭黎在蕭宅內待了一夜,第二天,二人便回了大邱村。
沈氏和白高忠早就等着他們回來,沈氏做了飯菜,還將自己親手縫製的衣裳讓白守義和蕭黎換上。
沈氏在給蕭黎衣裳時,心中還有些怕蕭黎不喜歡。
她買的布匹不是上好的綢緞,而蕭黎以前穿的可都是上好的綢緞,可在蕭黎接過沈氏親手做的衣裳時,雙目頓時就又紅了。
他的手緩緩的摸着衣裳,那上面似乎好留有沈氏手中的溫度,這是,母親對兒子的關懷,是母親身上的溫度。
蕭黎擡眼看着沈氏,笑了笑,道:“娘,這衣裳真好,我日後要一直穿着它。”
沈氏聽到蕭黎叫了自己一聲娘,頓時愣在原地,下一瞬,就見沈氏也紅了眼睛,她點着頭,哽咽道:“好,好,那日後我,娘就一直給你做衣裳,只要你不嫌棄就好。”
誰知蕭黎搖了搖頭,他道:“娘每年爲我做一件衣裳就好,做多了,我怕娘累着。”
沈氏心中熨帖又感動,看着蕭黎乖巧的模樣,沈氏心中更爲喜歡。
從此,他們白家三房便不再是三個孩子,而是四個孩子,這四個孩子都是沈氏和白高忠的心頭肉。
沈氏和白高忠也得知了暮雲深的事情,得知暮雲深在京城還有一位高居太師夫人的姨母和姨父也都替暮雲深高興。
當然,京城的危險,白錦不能告訴他們,只道暮雲深同自己親人住一段時間,日後就會回來。
爲此,沈氏還有些擔心。
沈氏道:“錦兒,雲深雖然是個好孩子,但如今他的身份不一般,如今又留在京城,他會不會……”
白錦愣了愣,便明白了沈氏的意思。
沈氏這是怕暮雲深得知自己身份不一般,又見識到了京城了繁華,會負了她。
白錦握着沈氏的手,溫聲道:“娘,不會的。”
“雲深,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