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不僅力大如牛,還腹大如牛,是個十足十的飯桶,“終於能吃飯了,可餓死我了。”
韋榮打趣道:“還真不能餓着我們大牛。”
幾人說笑間便端碗執筷,準備開動。
小義見周勤沒動作,還以爲他是想嫂子和孩子了,忙把飯碗放到他面前。
飢腸轆轆的幾人正要下筷,周勤卻雷厲風行的用筷頭攔住。
小義第一個察覺不對,忙道:“周勤哥……”
周勤趕緊搖頭示意他別說話,剩下幾人見了,忙屏住了呼吸。
小義想了想,像往常一般說了句:“今天這滷菜不錯啊,阿鋒你也嚐嚐。”
阿鋒立即會意,“我愛吃這家常豆腐,和我奶奶做的一個味。”
周勤挑眉,給了他們兩人一個讚賞的眼神,其它人見狀也演了起來。
大牛道:“放屁,這個話說得我都忍不住要拆穿你,相隔這麼遠,怎麼可能是你奶奶做出來的味道?這分明是大廚做出來的味道。”
其實幾人忙起鬨道:“就是就是。”
要是讓別人知道這輕鬆的對話是配上驚恐又心有餘悸的表情,一定樂翻了天。
周勤他們看着銀針末端慢慢變成了黑色,身體都不約而同的往後一仰,要不是怕有人隱在暗處偷窺,早就起身散開了。
周勤還穩得住,打手勢叫他們吃兩個沒被下藥的菜,其中一個就是他們剛剛調侃的家常豆腐。
他們連連擺手,撥浪鼓一般左右搖頭,避如蛇蠍。
周勤不免覺得有些好笑,端起白飯悠閒的吃起了豆腐和白菜,晚上可有得熬了,不吃點東西填飽肚子也不成。
大牛肚子早就餓的打鼓了,看周勤沒事人一樣,也拿起碗筷吃了起來。
剩下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頗有一種要死大家一起死的決心,拿起碗筷謹慎吃了幾口。
其它下有藥的飯菜周勤先找東西裝了起來,這可是證據。
周勤此時慶幸自己警惕,也感激劉老爺平時愛講些以前走鏢時遇到的驚險事蹟。
如今還有老薑他們教的保命功夫,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也能抵擋一二的。
畢竟隱在暗處的賊人還不知道他們計劃的關鍵步驟已經落空了呢。
劉老爺說過接着賊人就該用迷煙來二次加強保險了。
周勤分配好各人的崗位,做好安排,然後讓他們都找東西掩住口鼻,只等着大魚主動進籠了。
夜半十分,整個客棧都陷入了昏沉。在大堂看夜的小二哥在忙碌了一天後再也支撐不住,趴着打起盹來。
一陣迷煙鑽進小二哥的口鼻,他便進入了殺豬都不會醒的睡眠。
“咚咚咚。”
周勤他們就算預先知情,做了安排,還是不由得緊張到不敢呼吸,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
“咚咚咚。”
……
黑夜裡不說話的敲門聲最是嚇人,可是此時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做無聲的應答。
門外的人似乎聽到了所要的答案,用刀在油紙門窗上劃開一個口,然後準備吹迷煙。
韋榮和周勤站在門口的兩邊,拿起早準備好的碟子蓋住那迷煙口。
“咳咳。”
門外傳來兩聲咳嗽,然後還有一個輕輕的巴掌聲。
尖刀穿過門栓,“嗒”的一聲挑起插銷,門被緩緩打開了。
對方也顯得很慎重,頓了一會才慢慢走進房間裡。
人下意識的視線是往前看的,更何況是在黑夜裡。
那賊人只顧高興的着看牀上隆起的被子,和假裝伏在桌子上的小義他們,一時竟沒發現人數根本不對。
等三個賊人踏步進了房門時,周勤他們迅速行動起來。
周勤畢竟有過經驗,知道此時心態很重要,忙大聲鼓勁道:“兄弟們,上!別給老薑他們丟臉!”
爲首賊人還沒反應過來,便得了當頭一棒,一下子翻倒在地。
“啊!”
“他們沒中迷煙!”
“是黑吃黑,快撤!”
大牛一個悶棍解決掉一個,阿鋒小江對付一個,小義小亮對付一個。
周勤和韋榮是他們幾個裡面悟性最好的,一手持棍一手持刺刀便跨步出門開打。
韋榮扯開嗓門大喊:“着火了,快來救火啊!”
這也是劉老爺的經驗之談了,他說你要是大半夜喊抓賊或殺人什麼的,別人嚇得瑟瑟發抖,恨不得躲到牀底下,纔不會好心出來幫忙呢。
喊着火就不一樣了,客棧都是木頭搭建而成的,一但着火,不消一刻便會燒成火海,難以逃出生天,所以他們聽到着火,提着褲子都會跑出門。
果不其然,到處都想起了噼裡啪啦開門的聲音和咚咚咚着急下樓梯的聲音。
客人紛紛逃亡,奔跑到一半才發現不對勁。
周圍黑漆漆的,連大堂守夜的燈火也滅了,這哪裡有火?
“哪裡着火了?”
“誰喊着火了?”
“怎麼回事啊?”
韋榮見大家都出來了,又高聲喊道:“這裡,放火的賊人在這裡!他們不僅放火,還下飯菜裡下毒,謀財害命。”
“鏘鏘鏘。”
周勤反手持木棍橫擋住那人的刀,然後一個掃堂腿攻其下肢,接着一個平滑瞬移到那人反方向下手。
那個身姿輕盈靈活,忙左右避過。
門外也是兩個賊人,但韋榮和周勤兩人畢竟實戰經驗太少了,比不得那兩人動作招式刁鑽,他們只能勉強應對,纏着不讓那兩賊人走。
等大牛幫阿鋒和小江放再倒了一個出來加入戰局後才能平衡一二。
那兩個賊人相互看一眼,便玩命似的打起來,再不走,他們就玩完了。
周勤見狀大喊道:“三人行!”
大牛立即站到中間左右揮棒,看似毫無章法,但他力大如牛,木棍也揮出了榔頭的架勢來。
周勤和韋榮便換至賊人左右兩邊,一個攻下肢,一個專攻頭頸部。
房間裡的那三人已經被拿下,小義了衝出來,這下週勤四人對兩人,完全佔據了上風。
客棧裡的客人也反應過來了,急忙出主意。
“快快快,有人打鬥,快去幫忙。”
“快點把小二哥叫醒。”
“誰去報官吧。”
周勤他們手上拿的棍棒和小尖刀,那兩個賊人不僅穿着夜行衣,還持手刀,衆人一見哪還能不明白。
等周勤把人都拿下,衆人便紛紛開口詢問。
周勤抱拳行禮道:“實不相瞞,晚間有人假扮小二來給我們送飯食,我留了個心眼,發現飯菜裡面被下了藥。幸得我們幾兄弟機警,這才逃過一劫。”
“哇!要是我碰上肯定沒命了。”
“我也是啊,我從沒想過出門在外這麼可怕呢。”
“我聽說過,沒想到今天真碰着了。”
嗡嗡的議論聲中有人驚呼道:“咦,這間房門怎麼還是關着的啊?這麼大動靜他們沒聽見嗎?”
“會不會沒住人啊?”
“不可能,小二哥明明說客滿了。”
“就是啊,怎麼可能有空房間,這幾日鎮上這麼熱鬧,來玩的人可多啦。”
“有人的,我之前還碰到過他們,是兩個挺斯文的年輕人。”
有人反應過來大喊道:“快敲門看看,該不會出事了吧?”
離那房門最近的才輕輕一推門,那門便“吱呀”一聲自動打開了。
兩個年輕人躺在牀上不知人事,身上和帶來的包袱被翻得一團亂。
“你過去看看還有氣不?”
“我不敢!”
“切,膽小鬼。”
“那你去啊?”
“呃,……其實我也不敢。”
周勤見狀大步走近屋裡,伸手探道兩人鼻尖和頸動脈,然後向衆人說道:“還活着,可能是中了迷藥昏睡不醒了。”
“哦,那就好。”
“就是就是,要是死人了想想就可怕。”
那掌櫃的被別的小二哥從家裡叫來,一路跑得滿頭大汗,臉色慘白。
他氣都沒喘勻,忙高聲喊道:“是哪路英雄逮住賊人的?老夫在此重重謝過!待明日一早報了官,定好好酬謝一二!”
衆人都很自覺讓出一條路讓老掌櫃上樓,待他來到周勤幾人面前便直接跪了下去,“多謝幾位英雄出手懲治賊人,救我們客棧與水火之中,救客棧衆人性命。”
周勤忙上前扶那掌櫃,“我們也是爲自保,掌櫃不必如此多禮,先把事情料理清楚纔是。”
老掌櫃忙道:“好!明天小店再認真謝過幾位英雄。”
說完趕緊讓周勤將那五個賊人拖到大廳那裡,叫小二看着,等天亮便去報官處理。
衆人心有餘悸,也不敢再睡,便扯着周勤他們講事情的經過。
周勤忙叫韋榮和小亮過來說,畢竟他們口才可比自己好多了。
除了周勤,剩下六人都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到現在一顆心還在砰砰亂跳,全身的血液還快速在每個器官裡來回竄動。
再加上被叫幾聲英雄大俠什麼的,便飄忽了起來。
周勤直接上二樓回房睡覺了,身後除了阿鋒、韋榮和小亮的精彩演繹,還有羣衆們的各種語氣助詞。
“嗬,好傢伙!”
“喲,好眼力,夠聰明!”
“呀,太嚇人了!”
周勤失笑,覺得莫非這幾人在客棧時都是段大刀教導的?
客棧掌櫃等天一亮便叫人去報官,捕快前來抓人,需要周勤他們幾個上堂陳述和作證。
這縣令姓樊,倒是一股子書卷氣,看着就讓人覺得信服幾分,“周勤,你是如何得知飯菜被下毒的?”
“回大人的話,草民那時無意瞥見那送菜的小二很是匆忙的下了樓,便覺得不對勁。那時已經戌時中了,按理說客棧飯點已經接近尾聲,這麼着急忙慌的很不尋常。”
“再則就是當時大堂小二說現在正忙,沒空算飯菜錢,叫草民先報了菜名,他們送飯菜時再收錢,但那小二卻什麼都沒有說。”
周勤條理清晰,字句清楚。
小義他們幾個便不成了,雖心知沒做壞事,但在公堂上總有些打顫,講話也不利索。
樊縣令正色道:“你一個走商的怎麼對客棧之事這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