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公耐心道:“孩子看着是瘦弱,但總是待在家或躺在牀上卻是不成的,還是要出來走動一二,練些氣功,排去身體裡的濁氣纔好。”
“再則,你們將孩子餵養的太過精細軟爛了。雖然是爲孩子好,但在他承受範圍內最好吃得粗糙一些。一開始可能有所不適,但還是得狠下心才行,適應了便好了。”
“你看我們鄉下孩子,哪個不是耐摔打的。他們小時候精養是對的,如今過了七歲,便該換個法子了。我也沒什麼本事,不過倚老賣老說幾句,你們覺得有理便聽,覺得不合適便罷了。”
姜嫂子對韋公的話的確有些存疑,老薑卻覺得很對頭。
老薑在孩子小的時候常年在外,姜嫂子一個女人家可不是對孩子便像護眼珠子似的嘛。
老薑覺得男孩子這般養,不娘們唧唧的纔怪,今天再聽韋公這麼說,更是確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韋公,多謝您指點,以後兩小子身體有所好轉,我便叫他們給你幹活。”
韋公笑着拒絕,“幹什麼活,不用,我啊,整日閒着罷了,沒什麼活可做囉。”
老薑還想說什麼,卻聽外面有人說道:周勤回來了。
兩人也沒那心思再聊孩子的病情了,韋公和老薑立刻起身出去聽結果。
徐丹已經在獨眼龍的提醒下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衆人不知,覺得十分氣憤,這證據確鑿的事怎麼就沒給判定呢?
老百姓可不敢講縣太爺的壞話,所以就對準陳何兩家下嘴,將他們說得一文不值,罪無可恕。
他們是一路破口大罵回去的,加上早上來客棧看戲的羣衆,在公堂外聽審案過程的老百姓,風聲吹到了各個角落。
連那正在打洞的一窩老鼠也不免聽了一耳朵,可想而知這件事引起的反響有多大了。
陳何兩家沒辦法一一堵上衆人的嘴,此時他們無論說什麼都會讓憤慨激昂的人說他們是再辯解的。
衆人散場,大全一家先回去了,徐丹帶着蜜蜜和陽陽住在了客棧裡。
不過徐丹知道他們要商議正事,她便帶着孩子和姜嫂子他們說話去了。
如今周勤萬事都處理得很好,況且還有劉管家和老薑他們四人呢,她又何必事事參與。
老薑率先開口:“我跟的那人進了陳家。”
獨眼龍道:“我跟的人進了何家。”
他們交換信息,逐一推敲,很快理出了真相。
事實真相便是,小魚當時和陳家下人小六抱怨時,卻被何家先聽了去,還入了耳。
何家便在暗中推動事情的發展,一步步透露線索給陳家,讓陳家去動手,他們來個漁翁之利。
其實小魚那二十兩,卻是何家派人去裝作陳家的人給小魚的。
只是沒想到,公堂上陳家竟然攀咬上了何家,這倒也算歪打正着了,現在他們兩家都沾上了騷。
真相是老薑和獨眼龍作樑上君子才得來的,很遺憾這不能成爲呈堂證供。
周勤和劉管家當然不可能讓這件事情輕輕揭過。
劉管家找人不經意給陳家遞消息,先讓兩家狗咬狗。
陳家當然是爲了自己的私慾,但他們完全不知道這其中還有何家的推波助瀾。
陳老爺得知來龍去脈,氣急敗壞之際便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吩咐下人去扯下何家的臉皮。
這不,何家不過大半天功夫,便笑料不斷,謠言滿天飛。
其實也不是謠言,真真假假摻夾在其中就是了。
“聽說了嗎?何家三少爺其實不是何老爺親生的,是個小廝的。”
“什麼小廝,其實是何老爺弟弟的。”
“我的天,他們真會玩!”
“這有什麼?聽說何夫人沒跟何老爺前訂過婚,何夫人對情郎念念不忘呢。”
“呀,這事我知道啊,那情郎就是我家八大舅的小姨母家的三表哥的好兄弟。”
“切,你怎麼不乾脆說是你!”
“這有什麼好說的,我知道一個更驚人的。”
“什麼什麼?說來聽聽。”
“他們說何老爺的爺爺輩是山匪二當家的,手裡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呢,聽說何老爺不是正經出身的。”
“怎麼不正經法?”
“嗨,就那個啊?”
“傳言何老太爺不喜歡女的。”
“哇哩咧,我可得跟別人說去。”
何家一團糟,何老太爺當天便中風癱瘓不省人事了。
何老爺什麼都顧不得了,拿刀在後院胡亂砍妻妾。
家裡上上下下雞飛狗跳,鬼哭狼嚎。
劉管家對這結果還不夠滿意,一邊又放風給何家,讓他們知道自己是被陳家陰了一把,一邊又派人去找陳家的料,全部抖落個乾淨。
反正不過也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不過才一日,又輪到陳家倒黴了,最近鎮上的瓜子特別好賣,真是聊八卦必備啊。
“陳家真的和那換囚的王大富人有牽連?”
“他們都是靠賭發家的,能沒有關聯嗎?”
“陳老爺右手斷指就是出老千被人砍下的!”
“聽說了嗎?陳家賣的飯菜不乾淨,他們夥計說都是用的死魚死豬肉。”
“聽說陳家少夫人同時侍奉陳家老爹和兒子呢。”
“好傢伙,厲害啊!”
雖說現在沒有實質證據,但陳何兩家的風評已經跌落谷底了。
馮縣令本想着押後一段時間再慢慢審,拖一拖讓陳何兩傢俬下給他送些好處來,沒想到事情竟演會變成這樣。
事不宜遲,馮縣令便決定趕緊開堂再審。
陳家主動推了個庶子出來認罪,僱兇殺人,免不了被砍頭的了。
陳家還賠償了周勤客棧的所有損失。
嗯,連白糖嘴邊被燒的毛髮也要算損失的。
何家做得隱秘,沒有證據有他們參與,只能放過,不過兩家已經損失慘重了。
他們這幾天店裡的生意極其慘淡,連蒼蠅都不願意上門了。
徐丹正在房間裡給周勤換藥,“周大哥,就這麼算了?”
徐丹知道這兩天鎮上的風風雨雨肯定有他和劉家的手筆,周勤不主動交代,她不想過多幹涉。
男人嘛,不想讓枕邊人覺得自己手段不太光明,這是可以理解的。
周勤點點頭,“目前只能是這樣了,何家是個滑泥鰍,抓不住他的證據。陳家自毀一棋,也算付出了代價。”
雖然他們都知道推出來的棋子不過是個棄棋,但是目前只能這樣了。
徐丹不滿他最近總是一臉深沉,安慰道:“好啦,事情既然告一個段落,我們也拋開那心思,好好經營起來吧。”
“這幾日,讓你擔心了吧?”周勤將人抱在懷裡,下巴抵在她肩膀親暱的磨蹭,頗有些示弱的意味。
徐丹溫柔摸摸他的腦袋,輕聲道:“無論如何,我總是最牽掛你的。如今我們還不夠強大,難免有些風雨,不過不要緊,我們一家人齊心協力,日子定會蒸蒸日上,紅紅火火的。”
“嗯,只要丹娘一直在我身邊就好,這樣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周勤有些動情,平時吐露心意的那個人都是他,難得遇到娘子主動的這一面。
他想了想,卻揚起了脣角。
徐丹雖不喜表白,看似柔弱,但身上卻一直有一股溫暖而包容的力量。
穩穩的託着他,在這一路上讓他摔倒也有一片柔軟的愛意呵護着。
兩人溫情脈脈的待了一會,直到孩子們的聲音越發的吵鬧起來。
周勤不由感嘆道,“臭小子似乎很喜歡老薑他們啊。”
徐丹笑了笑,在家裡脾氣很大的陽陽卻非常喜歡老薑他們四個,他們只要一抱,陽陽就咯咯咯笑個不停。
蜜蜜見芝麻受傷了,嚎啕大哭了一場,全靠老薑他們用拳腳功夫,一招一式逗笑的。
這不,蜜蜜興致大發,便要纏着他們練功夫。
小丫頭正是興頭上,清晨天一亮就一骨碌爬起牀去跟着他們晨練去了。
別說,因着蜜蜜都這般熱情,看得老薑兩個兒子也很是眼熱,蠢蠢欲動。
蜜蜜最會打蛇上棍,纏着要他們一起練,嘴裡還喊着:會功夫的人最棒了。
蜜蜜畢竟是小東家,姜嫂子不好拒絕她,何況這黏糊糊的小皮糖也不是那麼容易拒絕的,所以每天早上都熱鬧得很。
周勤勸道:“丹娘,這兒總不比家裡舒服,你要是想回家便回去吧。”
徐丹帶着陽陽和蜜蜜陪着周勤已經在客棧住了好幾天了,這裡的確比不上家裡自在,景色也差多了。
徐丹想了想,不由得問道:“周大哥,你有沒有想過找個信得過的人守在這裡?”
說到這事周勤心裡就有些堵,“小義不在,大全太憨實,我們……”
的確,現在他們能用的人並不多,這就是單門獨戶的缺點,要做什麼事時沒有一個信得過的人再幫襯一二。
徐丹語氣柔和說道:“周大哥,你覺得韋公怎麼樣?”
“啊?我倒沒想過。”
“韋公雖年長,但身子骨還硬朗得很,如今家裡接診都是由柏成叔去的,你不如叫他來坐鎮一二,等客棧上了軌道再說。”
周勤尋思了一下便點頭應道:“那我明天去請。”
“嗯,不行的話等小義回來了就安排他來着看着吧。”
“好。”
蜜蜜在外面扯開嗓門喊道:“爹爹孃親,快出來,我會耍劍啦!”
周勤徐丹笑了笑,攜手出了門。
只見蜜蜜拿着小木條左右揮幾下,便要來討稱讚。
徐丹臉不紅心不跳,一邊鼓掌一邊誇張感嘆道:“這是誰家的小俠女啊?也太厲害了吧。”
蜜蜜高興蹦噠喊道:“孃親家的,是孃親家的!”
“咳咳。”周勤以咳嗽提醒蜜蜜,這話是不是沒說全啊?
其實大人對小孩子真的沒有必要這麼較真,因爲有時候你也不知道他會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