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丹轉念一想,隨即道:“周大哥這般爲別人着想,不如你多動動腦子吧。”
周勤只是拿笑眼看她,並不說話。
徐丹自覺氣氛不對,轉過頭看向他。
只見周勤努力思索了一會,然後眼眸泛上亮光,徐丹還以爲他定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哪知這人如今越發沒臉沒皮了。
“丹娘,人人都說我最有福氣就是娶了一個旺家的媳婦,不如你親親我,這樣保不齊我一會就想到辦法了。”
徐丹白他一眼,揶揄說道:“也不知道是誰哦,說要讓我衣食無憂,到頭來全讓我出主意,這是哪門子的衣食無憂呀?”
周勤把人抱在懷裡,下巴擱在她頭頂蹭了蹭,溫聲說道:“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丹娘出主意,我下大力氣,這樣多相稱。”
徐丹其實挺喜歡周勤偶爾在她面前示弱,需要她的樣子,這樣便不顯得她總是依附這個男人而生活。
他們像是彼此需要,相互依存的關係。
“周大哥往着種茶這方向再想想,這茶分品級,也分場合。如今茶葉多是男人聚會議事或待客用,這後宅閨閣難道就沒有親朋往來不成?”
周勤腦子裡有什麼東西閃過,但卻快得他抓不住。
也是,他一個大男人,當然不瞭解後宅閨閣是什麼的地方。
再說了,鄉下婦人哪有什麼茶喝,茶葉都是留來待客,或採些野菜回家曬乾煮水喝的。
周勤小心翼翼道:“丹娘你是說,我們要做專門賣給女人喝的茶?”
徐丹嘟着嘴,裝作沒事人一般,“我說什麼了,我怎麼不知道……”
周勤連忙配合着求饒討好:“哎呀,好丹娘,你就幫幫我吧,啊?”
徐丹忍不住悶笑出聲,也不鬧他了,便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和他一起討論。
周勤一開始還仔細聽着,到後面便驚呼起來。
“種花?”
徐丹挑眉,篤定道:“對啊,就是種花。”
周勤滿心以爲徐丹是認識什麼特別品種的茶是專門給女子喝的,卻沒想到竟然是種花,製作花茶。
徐丹知道莊家人家對土地十分重視,肯定不會輕易嘗試種什麼東西,但種花不同。
這地界山多田少,這也是爲什麼這麼多人還是要佃田種,不敢放開膽子吃飯的原因。
靠山吃山,那這些山林當然得合理利用起來了。
女子愛花,亦愛採花做吃食點心,拿來製茶定然有銷路。
其實這並不是徐丹獨創,富貴人家主母小姐喝花茶的不在少數,只是這些人都是用自己莊子特地養一些專供自己飲用罷了。
這看似是小生意,但其中利潤還是有的。
多少婦人被嚴苛的禮教困在後宅之中不得隨意外出,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她們也得有東西解悶才行啊。
其實婦人大物件買不起,小東西卻是買得很起勁的,況且是日常需要的東西,那更是不在話下了。
周勤聽她分析,覺得很是有理,便問道:“那種什麼花?”
“桂花、桃花、玫瑰花,還有菊花和茉莉花。常見的也就這些了,路旁山裡栽一些,又好看又能賣錢,多好。”
“丹娘,是不是得找些好品種的花苗回來?”
徐丹不經意問道:“嗯,想做高價得種好品種,若是一般價的便不用,周大哥是怎麼想的?”
“高價纔有錢入賬,低價的都是薄利,不划算呢。”周勤如今已經摸到了賺錢的門檻,一語便道出其中關鍵。
徐丹微不可察的笑了,周勤是肉眼可見的進步吶,自己只要適當說些話引導,他也能想到關鍵點上了。
長久以往,徐丹真的覺得自己可以在家嬌養着了。
人一放鬆,便睏意襲來,她打着哈欠咕噥道:“我困了,要睡覺了。”
“好,我抱着你睡,給你暖腳。”周勤給她蓋好被子,輕拍着哄她入睡,自己則陷入了沉思。
這主意是有了,但還有許多關鍵環節,得仔細想清楚纔好。
周勤一早又起牀趕去石頭村,招待好孟家來的管事,又叮嚀志強過去做事要聽話。
他順帶把志遠送去鎮上開始學手藝,接着獨自去劉家拜訪一番。
劉老爺豪邁招呼道:“周勤你來得正好,留下吃飯,咱倆喝一杯。”
周勤搖搖頭,“不行啊伯父,蜜蜜聞不得酒味,喝酒回去她該不讓我抱了。”
劉老爺大笑揶揄:“哈哈哈,你小子也算栽在小丫頭身上了。行,我們喝茶算了。”
提起茶,周勤腦海裡又想起徐丹昨天的提議來。
他目前交好能有助力的也不過是劉家和黃家,不過周勤肯定更偏向劉家的。
畢竟劉家沒什麼紛爭,兩家近,往來更多些。
周勤拱手誠懇道:“伯父,我是來向您討個主意的。”
劉老爺忙拿一雙精明的眼睛瞧他:“喲,說說,又有什麼好事啦?”
周勤謙虛一番,才把昨天和徐丹的對話向劉老爺和盤托出。
“嗯,你們兩口子就是鬼主意多,想起一茬是一茬,偏偏還能想到點子上。”
“伯父的意思是這主意可行了?”
劉老爺笑道:“可行,怎麼不可行。別的地界,比如江南一帶也有做花茶的,不過那片物資豐富。米糧、錦緞和茶葉是重頭,他們更喜歡大生意。”
“這花茶,貧窮人買不起,普通人待客用不到,富貴人家求名品,做這花茶得有個名頭才行。”
周勤沉吟片刻才說道:“都說菊花可清肝明目,我想着這其它的未必沒有些名頭。我去請教了大夫醫者,將這花茶配合上益處,這樣可會好些?”
“不錯不錯,哈哈哈,你小子倒乖,這麼一會便想到點子上了。既是如此,我幫你打聽打聽花苗一事吧。”
周勤連忙躬身道謝:“多謝伯父。”
劉老爺哼氣道:“早晚有你謝的時候,叫侄媳婦今年多留些酒與我。”
“行,我會同她說的。”
周勤話可不敢說滿,倒也不是怕徐丹不答應,而是怕劉老爺喝多了酒傷身體。
劉老爺睨他一眼,“什麼同她說,你答應下來便是了,這點小事你還做不了主嗎?”
“伯父說對了,我真做不了主。”周勤這話說得十分自然,全然沒一點彆扭不自在。
劉老爺恨鐵不成鋼道:“嘿,你小子,懼內還這麼光榮,沒出息。”
周勤笑了笑,“一生福運都在她身上呢,當然光榮了。”
這話說得劉老爺都沒脾氣了。
也是,這麼個傻小子,遇到徐丹那七竅玲瓏心的丫頭,可不是一輩子光榮的事嘛。
劉老爺擺手趕人,嫌棄道:“去去去,礙眼,即是如此你回去等消息吧,說不定你根本不想陪我這老頭子聊天呢。”
周勤躬身道歉,又拍了劉老爺一通馬屁,把個老小孩哄好後,兩人又胡亂聊了一會,他纔回家。
周勤到家時早先一步回來的大全和小義正在開荒地,他想了想,覺得還是找到花苗了再同他們說吧。
蜜蜜在練習走路,冬日裡衣服穿得多行動不便,這會能好些。
“蜜蜜,過來爹爹這?”周勤忙拍着手引導。
不過蜜蜜顯然很有性格,扭頭當沒聽到,根本不挪步。
哎,這麼漂亮的女兒竟然是個小懶蟲。
張媽媽笑道:“等暖一些,孩子骨頭長得更好,走起來便有勁了,這事急不得的。”
盼弟小聲道:“到時我帶妹妹玩。”
徐丹微笑說道:“那好,嬸嬸先謝過盼弟了。”
“不用的,我喜歡蜜蜜。”
盼弟其實更喜歡這個和顏悅色的嬸嬸,會對孩子說謝謝,讓自己和姐姐幫忙時會先問可以嗎。
石氏不說話,她們姐妹倆長這麼大,才從徐丹身上感受到這種如沐春風的溫暖。
周勤給大全和小義這兩天算工錢,他們不肯要,他就拿筆記下來。
等田裡種下水稻,也隨之到了清明節。
今年大全和小義想認真去祭拜,周勤便帶着他們山上去捕獵。
芝麻是個好幫手,有它加入,一切事半功倍。
溪邊再抓條大魚,買一條肉,算很好的祭品了。
榕樹村村民注目着周勤和大全小義進村,又目光跟隨着他們上山祭拜。
然後紛紛催着自家婆娘:“好了沒,人家都上山了,你怎麼還沒弄好?總是這麼遲,好運都被人家搶先了。”
勤快的人家提了祭品連忙快步跟在周勤後頭也開始上山了。
大全和小義溼了眼眶,周勤在旁靜靜等待。
冬天枯敗的花草,到了春天,又是全新的景象。
人也會像草木這般堅毅,經過一次又一次風雨的侵襲和打擊,然後不斷蛻變,開啓新的旅程。
清風吹動山林,綠色的浪潮不斷涌動,大地一片生機盎然。
周勤沒有趕着回家,而是去了三奶奶家。
小江忙招呼:“周勤哥,快進來坐。”
“小江,三奶奶呢,我找她說點事。”
“你等等,我去喊人。”
三奶奶閒不住,眼神不好也要去菜地晃一晃,小江叫個小傢伙去將人請回來。
“周勤,找我什麼事啊?”
周勤上前扶了她一把才緩緩說道:“三奶奶,知道您年輕時女紅了得。如今來問問您,可知村裡還有誰家手藝不錯的,也叫她們繡些東西貼補家用吧。”
“哦?這我得先幫你把把關,你着急嗎?” 這可得慎重點。
“不急的,總要找些信得過的人才好。”
周勤想了想又說道:“三奶奶一會和村正說一聲,今年讓大家別種那麼多芋頭了,怕是賣不上價。”
三奶奶點點頭:“行,一會我去說。”
周勤說完正事和三奶奶聊了幾句後便起身告辭了。
有些村民圍在三奶奶家,把周勤的話如數都聽了去,對此又引發了新一輪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