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頭荒草叢生,四周荊棘蔓延,厚厚的落葉鋪蓋在地上,幾乎看不出墳頭原有的形狀。
秋風瑟瑟,樹葉沙沙作響,看上去一片零落蕭條。陸山民不禁悲從中來,砰的一聲跪了下去。
“爺爺,山民回來看您了”。
小妮子也跟着跪下,“陸爺爺,小妮子來看您了”。
陸山民彎腰磕頭,伏地不起。“孫兒不孝,沒能給您送終;孫兒不孝,現在纔來看您;孫兒不孝,讓您擔心了”。
陸山民低聲哽咽,五年前的一別竟是陰陽兩隔,現在猶記得當年離開時候爺爺的表情,不捨、無奈、擔心、期待,那個時候茫然不覺,現在才明白爺爺當時的心情是多麼的複雜。
陸山民擡起頭的時候已是滿臉淚痕,“爺爺,您一輩子練字但求心安,以前孫兒不明白你爲什麼心不安,現在孫兒知道了,我一定替父親報仇,您就安心吧”。
小妮子也是眼眶微紅,“陸爺爺,您放心,我一定替你保護山民哥,不讓任何人欺負他”。
“小妮子,爺爺白髮人送黑髮人該有多麼心痛,喪子之痛埋藏在心底二十多年,該有多麼難過”。
“嗯,我聽爺爺說過,要是沒有你,陸爺爺肯定會不顧一切去報仇”。
“是啊,爺爺爲了我能平平安安長大,默默的忍受着一切”。
“山民哥,你就是陸爺爺最大的安慰”。
陸山民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站起身來,開始清理墳頭的茅草和四周的荊棘。
“小妮子,老黃的墳頭在哪裡”?
“離這裡不遠,繞過那片林子就到了”。
“嗯,清理完爺爺這邊,我們去看看老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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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哥,飛機上無聊,你給我講講山民哥的故事唄。”
洪成武淡淡道:“山民,就跟他的名字一樣樸實無華,對兄弟對朋友肝膽相照”。
張邈興致勃勃的問道:“洪哥,你是怎麼認識山民哥的”。
洪成武皺了皺眉,張邈是秦風招攬的退役兵,本是在秦風手下負責安保,由於聰明能幹各方面素質都不錯被抽調到他手下辦事,特別在偵查方面是一把好手。從江州到平陽縣跟了他很久,做事向來謹慎小心,也深得他的器重。
“怎麼認識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山民是個值得託付終生的兄弟”。
張邈點了點頭,“洪哥,有機會給我引薦一下吧,我對山民哥神往已久,每次都只能遠遠看一眼,到現在連說上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洪成武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發現有一箇中年男人正看向這邊,當發現他的目光的時候又轉頭看向了窗外。
“有機會會相見的”。
張邈也看了一眼那位中年人,附耳在洪城武耳邊輕聲道:“洪哥,其他兄弟都回了東海,我倆去天京幹什麼,是不是山民哥又有什麼任務安排”。
洪城武怔怔的看了張邈一眼,淡淡道:“你今天的好奇心特別重”?
張邈尷尬的笑了笑,“我只是有些擔心我倆人手不夠”。
洪成武淡淡道,“下了飛機再說吧”。
下了飛機,取行李的時候,洪成武隱隱感到周圍有人盯着他。
洪成武拿出墨鏡戴在臉上,“有沒有發覺哪裡不對勁”。
張邈四處張望,洪城武淡淡道:“不要到處看,保持警惕”。
張邈皺了皺眉,“洪哥,是不是看錯了”。
“當了那麼多年偵查兵,我的直覺不會錯”。
張邈點了點頭,“洪哥不必擔心,機場人這麼多人,到處都是警察,即便有人想對我們不利也做不到”。
洪城武拉起箱子,“小心爲上”。
兩人沒走出多遠,前方出現了一隊荷qiāng實彈的武警,洪成武眉頭緊皺,剛纔那種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默默的把手伸進了褲兜裡。
張邈發現了洪成武的緊張,輕聲說道:“洪哥,有這麼多武警在,不會有事”。
洪成武停下腳步,轉頭盯着張邈的眼睛,雖然隔着墨鏡,張邈也感覺到一股寒意,趕緊閉上了嘴巴。
洪成武右手插在褲兜裡,兩人與其他人一起朝出口走去。
正準備從出口走出去的時候,一個武警上前攔住了兩人,“請拿出身份證”。
這個時候,飛機上偷瞄他和張邈談話的男人也剛好經過,轉頭看向他笑了笑,然後拉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洪成武淡淡道:“爲什麼不查他”?
武警撇了眼洪城武chā jìn褲兜的手,猛的把qiāng舉起來指着洪成武的頭,其他十幾個武警見狀也瞬間圍了過來紛紛舉起了qiāng。
“兜裡是什麼”?
“手機”。
武警冷冷的盯着洪成武,“把手緩緩拿出來,雙手舉過頭頂”。
洪成武緩緩把手拿出來,舉到了頭頂,“警察先生,你的行爲已構成濫用職權罪,我可以起訴你”。
爲首的武警走了過來,伸手摸進兜裡,從裡面拿出來一個手機,手機冒着青煙散發出濃濃燒焦的臭味。
“你的手機怎麼回事”?
“可能是自燃,前段時間網上說有好多蘋果手機自燃,看來我的運氣不好,也遇上了”。
爲首的武警取下洪成武的墨鏡仔細打量了一番,又從他衣服兜裡摸出了一個錢包,從裡面取出身份證,看了看身份證有仔細看了看洪成武。冷哼一聲,朝後面揮了揮手,“抓起來”。
幾個武警一擁而上,將兩人反手銬了起來。
洪成武雙目圓瞪,冷冷道:“你們憑什麼抓我們”。
爲首的武警一腳踹在洪成武膝蓋上,“你們做了什麼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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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祭晚爺爺和老黃,陸山民和小妮子回到了村裡,今天村長李大發請兩家農業公司的老闆吃飯,白靈和老支書陳明也在,本來李大發沒打算請陸山民,不過白靈執意讓陸山民過來作陪。
陸山民當然不會拒絕,也想聽聽大家對馬嘴村未來的規劃。
兩個老闆都是縣裡面來的,一個是惠農公司的老闆,在鷂子山腳下承包了一片山地種黃連,一個是嘉木農業的老闆,就在陸山民房子後面不遠處種塔羅科血橙。
陸山民發自內心的感激兩人,馬嘴村這種地方土地貧瘠,交通又不方便,幾乎沒有老闆願意到這裡來。
來到李大發家裡,李大發就熱情的介紹道:“山民,這位是李總,這位是張總。”
說着拉着陸山民手說道:“這位是陸山民,是我們馬嘴村最優秀的獵人之一,在外面闖蕩過幾年,也算是見過些世面”。
陸山民含笑看着兩人,兩人都是西裝革履,身材略微胖,其中一人還挺着大大的啤酒肚。
陸山民不禁有些失望,搞農業的人免不了要經常爬山涉水,眼前的兩人顯然不像是經常親臨一線的人。
不過還是很熱情的打招呼,“張總好,李總好”。
兩人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陸山民,敷衍性的點了點頭,就轉頭和白靈聊了起來。
陸山民沒有太在意,畢竟在他們眼裡自己只是個普通的人民,而白靈是書記,只是靜下心來聽他們聊。
“白書記,種塔羅科血橙只是我的第一步,下一步我打算打造生態農業,以血橙基地爲中心,在山上搞林下養殖,在基地右邊的那塊平地建養豬場,在養豬場東邊開闢出一片地來種蔬菜。林下養殖和養豬場的糞便可以用來做蔬菜基地和血橙基地的肥料,蔬菜又可以作爲林下養殖的雞鴨和養豬場的飼料,這樣形成一個良性的循環,更能帶動村民致富”。
嘉木的老闆又接着說道:“黃連的種植一方面是藥用價值,另外我還想借此機會打造旅遊基地,馬嘴村人氣太弱了聚不住財,得吸引來更多的人才行”。
白靈舉起酒杯敬了兩人一杯,“我代表馬嘴村村民感謝張總和李總,不過我們村底子弱,一下子幹這麼多事情恐怕力有未逮,我看還是先做好目前的項目,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惠農老闆搖了搖頭說道,“白書記,你可是上過東海大學的人,應該知道什麼叫一步慢步步慢,做生意也好,搞發展也好,講的就是個快字,慢了的話機會就被別人搶了”。
嘉木老闆又說道:“說實話,就你們馬嘴村相鄰的那個村,他們的地理條件比你們要好得多,他們的書記村長找過我們好幾次了,答應以你們一半的價格給我們一倍的土地,要不是考慮到白書記先找到我們,我們就動搖了”。
李大發一把挽起袖子,“是不是gǒu rì de馬瘸子,敢挖老子牆角,老子把他第三條腿也給打瘸了”。
“誒、、李村長,這種事情不是打架能解決的,何況我們也沒那個打算”。
李大發看向白靈,“白書記,俺們馬嘴村祖祖輩輩窮了幾輩子人,叫我說要幹就幹票大的”。
白靈眉頭微皺,有些猶豫不決,擡眼看向了陸山民。
陸山民笑了笑,大概明白白靈今天叫上他的原因了。
陸山民向兩位老闆舉起酒杯,“兩位老闆,我敬你們一杯”。
兩人淡淡的舉起酒杯碰了一下,“聽說小兄弟也見過大世面,你覺得我們的規劃怎麼樣”。
陸山民一飲而盡,放下酒杯,“見過大世面不敢當,但也算是個生意人,大概瞭解一些做生意的事”。
說着問道:“兩位老闆說的聽起來句句在理,實際上說得也都沒錯,但在一些細節上欠考慮”。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是不悅。
陸山民繼續說道:“做生意除了要有一張令人嚮往的藍圖之外,在運營過程中不得不考慮三個要素,人力、物力、財力”。
“我們先單就種植塔羅科血橙爲例,買苗木要花錢、請村民栽種、澆水、施肥採摘也要花
錢,馬嘴村最大的問題是交通問題,即便年後的路修通,運輸成本也是相當的高。就算所產的血橙能全部順利賣出,實際上你們也沒有利潤可賺”。
惠農老闆正準備開口說話,陸山民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不要插話。
“張總,千萬不要告訴我你做生意是扶貧不在意錢,你要是真這麼想的話就不是個合格的商人,馬嘴村也不放心與一個不合格的商人合作。你唯一能掙的錢就是政府的農業補貼,那纔是你的利潤點所在。現在政府大力扶貧,對農業公司不僅有補貼,還有稅收減免政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惠農除了農業項目,主業應該是其他項目。利用馬嘴村塔羅科血橙項目套取政府補貼,還可以順帶打擦邊球減免企業稅收,這纔是你們的盈利手段”。
兩人怔怔的看着陸山民,沒想到一個外出打工的山民還懂得這些道道。
李大發和陳明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瞬間對陸山民高看了一眼。
白靈低頭沉思,她其實知道這個道理,只是現在的農業公司大部分都是這麼操作,只要能爲馬嘴村謀取利益,也並不是不可以。
嘉木老闆咳嗽了一聲,說道:“你說得沒錯,這不僅僅是我們一兩家這麼幹,我可以打包票的告訴你,絕大多數農業公司都是這麼幹,否則就像你說的那樣,沒有利益,誰會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來。其實這是一種雙贏,我們獲得了利益,你們也獲得了利益,要不是有我們兩家企業的入駐,你們申請新修的那條路也批不下來”。
陸山民點了點頭,“我也並沒有說你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我只是想說兩位老闆胃口不要太大,如果你們真像剛纔所說的那樣去做,我當然非常高興。但是我粗略算了筆賬,林下養殖也好,見養豬場也好,還有開闢出新地也好,前期的投入肯定不少。你們本來就是想套取政策補貼,怎麼可能真的投入那麼多去做好這幾件事情”。
說着笑了笑,“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你們多半會在建設的過程中偷工減料,甚至在拿到補貼資金之後逃之夭夭,如果你們逃了,剩下這麼大一個爛攤子扔給我們”,說着看了看白靈和李大發,“那村支兩委就會成爲馬嘴村的罪人,會活生生被村民的口水淹死”。
李大發臉色煞白,看兩個老闆的眼神也警惕起來。
惠農老闆冷哼一聲,“誰說我們要逃,我們是負責人的商人”。
陸山民看了看李大發和白靈,後者點了點頭,陸山民端起酒杯笑了笑,說道:“就按照現在的合同,先做好你們的塔羅科血橙和黃連基地,如果你們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做好,等兩個基地成熟了,或者完整移交給馬嘴村之後,我們在談下一步的規劃”。
一頓飯吃得很不愉快,兩個農業公司的老闆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
白靈終於鬆了口氣,“謝謝你山民,這段時間都快被他們逼瘋了”。
“謝什麼,別忘了,我也是馬嘴村人”。
陳明朝陸山民舉了舉大拇指,“你小子,出去闖蕩了幾年有長進”。
李大發也是一陣後怕,“幸好你及時點醒,險些着了道”。
陸山民笑了笑,“叔,這幾年我在外面見多了生意人,像他們這樣的人佔多數,我在新聞上看到過不少農業公司打着流轉土地的幌子糟蹋村子,完了之後拍拍屁股就走,留下一大堆後遺症。我們村沒與生意人打過交道,以後與生意人打交道得多留個心眼”。
陳明連連點頭,“在馬嘴村當了一輩子書記都沒走出去過,看來還是要多出去看看”。
說着問道:“山民,你在東海做什麼啊,看你的見識長了不少”。
陸山民笑了笑,“沒什麼,就是做點小生意”。
白靈張了張嘴,陸山民朝他使了個眼神,示意她不要說。倒不是他故意裝低調,只是現在晨龍集團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真正打大戰還沒有開始,隨着事態的發展,以後晨龍集團到底會怎麼樣還難說,而且他也有些擔心會牽連到馬嘴村。
李大發咧嘴嘿嘿一笑,“山民,要不就不要走了,你和白靈兩個雙劍合璧,一定能摘掉俺們貧困村的帽子”。
陳明也附和道:“是啊,看你剛纔的氣勢,簡直就是個大老闆,說氣話來一套一套,連來個縣城的大老闆都被你唬住了,留下來吧”。
陸山民笑冷笑,“陳叔,李叔,不是我不想爲家鄉出力,實在是現在我還沒那個能力和條件,等我處理完手上的事情,一定會回來回報馬嘴村”。
白靈也插話道:“陳叔、李叔,你們就不要難爲山民哥,他的女朋友還在東海等着他回去呢”。
陳明哦了一聲,笑道:“你小子不耐嘛,還找了個城裡媳婦兒,給俺們村長臉”。
李大發癟了癟嘴,“長啥臉,城裡的女孩兒有我們山裡的勤勞嗎。切,人家說不定都不願意到俺們村來看一眼,即便來了,那也是眼高於頂,都不拿正眼看你一眼”。
陸山民呵呵笑道:“叔放心,到時候一定帶回村裡來,讓她給你們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