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山民再次接過左丘遞來的一疊資料,大概翻了一下,全是二十年前左右三年之內全國車禍死亡的資料,這些出車禍的人有一個共同點——全部都姓陸。
左丘緩緩的說道,“你不用仔細看,這些資料我都看過”。然後頓了頓說道:“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發現了什麼”?
左丘攤開雙手,“什麼都沒發現”。
陸山民不悅的說道:“這麼嚴肅的氣氛別開玩笑行不行”。
左丘一本正經的說道,“沒有發現就是重大的發現,你想想看,你有一個那麼牛逼的爺爺,還有老黃和老神棍兩個世外高人,連海家都忌憚三分,那你父親該是多牛逼的人物。這樣的人物出車禍死亡,是不是應該是一個天大的新聞”?
陸山民一下子明白過來,“所有新聞報道都沒有符合的,這不正常”!
左丘緩緩的說道,“是很不正常。”
頓了頓又說道:“這兩天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或許你爸根本就不姓陸,或者你不姓陸”。
陸山民狠狠的瞪了左丘一眼,“你爸纔不姓陸”!
左丘癟了癟嘴,“我爸姓左”。
“我說這些是想說明一點,你的身份並不是誰都能輕易發現,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別人更難知道,所以海東青知道你的身份有可能有特殊原因,但其他人並不會那麼容易查出來”。
說着左丘頓了頓,欲言又止,其實讓他非常堅定那個怪老頭兒不知道陸山民身份的最大原因並不是這兩點,而是基於他對陸山民爺爺有一種幾乎盲目的崇拜和信任,他相信以陸山民爺爺的智慧,是不會輕易讓別人知道陸山民的身份的。因爲種種跡象已經表明,陸山民爺爺之所以一直隱藏陸山民的身份,最大的可能性在於陸山民一旦過早的暴露,將會有生命危險。
“你爺爺一定會最大限度的減少知道你身份的人,這樣才能更加確保你的安全。我想老黃和老神棍沒有在你身邊保護你,最大的原因也在這裡,他們出現在你身邊反而會暴露,他們不在你反而更加安全。所以我覺得那個怪老頭兒應該不是你爺爺他們的佈局”。
“至於海東青,這段時間我推演了很久,我覺得她最開始引你上路應該是她自身的行爲,目的是引你背後的力量出來”。
“至於後來,他應該是成功引出了老黃或者老神棍,至於他們達成了什麼默契或者協議,這就不知道了,不過可以肯定其中有一條就是海家要保守你身份的秘密。”
左丘思索了片刻,鄭重的說道:“我猜想你後面的路,海家應該不會參與了,從現在開始,你所走的路都是你自己的路,方向也在你自己手中”。
陸山民皺了皺眉頭,“你的意思是那個怪老頭兒與海家沒有關係,與我爺爺的佈局也沒有關係”?
“對”左丘點了點頭。
陸山民臉上的疑惑沒有半點減少,“難道真的是我根骨奇佳身負異稟,這也太扯了吧。還有他是怎麼知道我到東海來所有的事情,還知道得那麼詳細,你說有高手跟蹤調查我,這不可能成立,我對自己的感知很瞭解,從小山中狩獵,對危險的感知本來就很敏銳,再加上我現在也算是個高手,不可能天天有高手跟蹤我,我一點感應都沒有”。
左丘不屑的看了陸山民一眼,“別一天到晚高手高手,拳腳再厲害也比不過腦袋靈光”。說着頓了頓,“我覺得你最好去考個駕照”。
陸山民愣了一下,“這跟學駕照有什麼關係”?
“要掌握你的出行其實很簡單,買通幾個出租車師傅就行。那些出租車師傅不是高手,對你也沒有敵意,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你能感應到危險和有意的跟蹤,但你從普通人身上什麼都感應不到”。
陸山民倒吸一口涼氣。
左丘接着說道,:“說不定你樓下的小賣鋪的老闆,經常吃麪的小麪館的服務員,或者你長期去理髮的理髮店的理髮師,反正你經常出入的地方都有你的痕跡,所有人都可以成爲別人獲取消息的來源,他們都是普通人,對你都沒有惡意,也不用特意盯着你收集你的信息,你能感應到什麼”。
陸山民聽得毛骨悚然,“左丘,你不會是寫小說把腦袋寫壞了,腦洞也太大了吧,如果對方不知道我的身份,有什麼理由在我身上浪費這麼多精力”。
左丘癟了癟嘴,“他們到底要你做什麼我不知道,但要說他們在你身上浪費太多精力你就太高估自己了,能夠說出一年幫你打垮林家鵬程集團的話,對方手上掌握的勢力和金錢不是你能想象的,連你都有周同替你收集整理信息,人家肯定也有類似的部門”。
左丘沉默了一會兒接着說道:“藝術雖然高於生活,但本質上還是來自生活。你剛纔描述中說對方是看重了你用勇有謀心志堅定,想讓你成爲他們的人,我覺得這句話應該是實話。說不定他們幕後是什麼組織或者大財團,但不管是什麼組織都需要人才,你就是他們要選拔的人才之一。”
見陸山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左丘接着說道:“你現在變得越來越敏感了,要是在一年前你肯定不會想這麼多,經過一年多的磨礪,我發現你對人對事的懷疑越來越大。這本來是一種成熟的表現,但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本來簡單的事情反而會被複雜化”。
見陸山民臉上還有疑慮,左丘嘆了口氣,“你想想看,我左丘堂堂天京大學的大才子,現在還不是給你一個小學畢業的山民打工,這在外人看來也是見不可思議的事情,但事情其實很簡單,我就覺得你能成大事,所以願意跟着你幹。我能真這麼想,自然別人也有可能這麼想”。
陸山民詫異的看着左丘,“我真有這麼優秀”?
左丘笑了笑,“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的優秀並不是偶然,有你爺爺、老黃、老神棍這樣的高人培養了你二十年,想不優秀都難。你的有勇有謀和心志堅定在某種程度上說就是他們三個老人培養起來的。你想想看,沒有老黃的擀麪下餃子,沒有十幾年如一日的書法練習,沒有你爺爺有意無意給你灌輸的那些道理,你會是現在的陸山民嗎”?
“更何況對方既然對你的情況很清楚,豈會不知道你與曾家和葉家有關係,曾家在東海絕對是能排進前五的大家族。特別是葉家,雖然資產和根基都不如曾家,但在東海卻能獨善其身,爲什麼,就是因爲背景通天,是誰都不敢惹的主兒。”
陸山民皺了皺眉頭,“但是我與葉梓萱只是普通朋友”。
左丘嘿嘿一笑,“再你看來是普通朋友,但在有心人看來,這裡面的文章可就大了,你不是說葉梓萱對人的直覺很敏銳嗎,凡是對她有企圖接近她的人都能感覺到,導致她身邊沒有什麼朋友。所以她並不是一個容易接近的女孩兒,但是你做到了”。
陸山民點了點頭,這麼一說,他到真有資本被對方看上眼。這個道理就像林家看上自己一樣。不一樣的是前者是想利用自己獲得利益,後者是想利用自己對付曾家。
“好,照你這麼說,那個老頭兒是某個利益組織的人,然後發現我是個可以培養的人才,又有一定可利用的人際關係,然後就找到了我”。
左丘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目前來看,這個可能性最大,有些組織本來就有專門的特殊人才儲備機制,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你搬倒常讚的事情吸引了他們,然後他們着手調查你,發現你具備的素質和條件符合他們的要求,然後在你困難的時候出手幫你,想拉你入夥”。
“他們會是什麼組織,搞得神神秘秘”。
左丘想了想說道:“也沒你想的那麼神秘,根據你的描述,我覺得應該是一個財閥組織,這樣的組織其實很多”。
“很多”?陸山民不解的問道。
“對,比如說商會就是這樣的組織,一些大企業大家族抱團形成利益共同體,類似於國與國之間的,比如北約、歐盟,既有內部競爭,也有相互的幫助”。
陸山民眉頭微皺,商會他當然知道,大多是以地域分佈組織起來的,像什麼湖南商會、廣州商會等等,這是一個很鬆散的組織,更像是一張人脈網。
“如果是商會,他爲什麼不直接告訴我,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左丘沉思了片刻,“這我就不清楚了,有些商會並不一定是以地域分佈成立的,也許這個組織很特別,但不管怎麼說,根據你的描述應該是一個類似的財閥組織,所以你不用太擔心這個組織的危險,或許你只是他們選中的人之一,並不是非你不可”。
左丘一本正經的說道:“山民,這一次或許真是天上掉了塊餡餅”。
陸山民皺了皺眉頭,“你的意思是答應那個老頭兒”。
左丘點了點頭,“只要他不涉及你身世的事兒,就沒有什麼好擔憂的,藉着這股東風,你會飛得更高更快”。
陸山民沉默了,他知道左丘說得對,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有着這樣一個財閥的資金支持,他的事業會猶如坐火箭一樣騰飛,但是他心裡有着濃濃的不安,就像是在山裡的時候感知到周圍潛伏着猛獸一般。
搖了搖頭,“這雖然是一條捷徑,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雖然我很想盡快成長起來搞清楚身上的秘密,但是我想靠自己”。
左丘皺了皺眉頭,“做生意就要藉助一切可以藉助的力量,就像那些商會裡面的大企業大老闆,哪怕已經很成功,依然要藉助羣體的力量。一個人的力量始終是有限的,雖然你肯定要付出些東西,但這個世界上做什麼事情是不需要付出的呢。”。
陸山民面色堅毅,“林家是生意人,百匯區的產業受到打擊,我相信他們會做出最符合利益的選擇,我能靠自己走出現在的困境”。
左丘還是試圖勸陸山民一下,“人生雖然很漫長,但關鍵的就那幾步,我相信那個組織不單單只是選中了你,說不定還物色了大量與你類似的人。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陸山民深吸一口氣,做了最後的決定,“左丘,這次我不能聽你的”。
出了民生西路,陸山民拿出一張只有一個電話號碼的名片,照着上面的電話撥了過去。電話撥通後,陸山民只說了一句話,“謝謝你們的好意”。
打完電話,陸山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那怪老頭兒開的條件確實很吸引人,但是山裡人都有個習慣,從不伸手拿別人無緣無故送過來的東西。即便拿了,哪怕是一針一線也要還。那個所謂的組織能給他那麼多東西,那得用多長時間去還,說不定就是一輩子,那他自己的一輩子豈不是要爲別人而活,想想都覺得糟心。
路還是要一步一步走出來,心裡才踏實。
................
寧安路的一家茶樓,三個建材老闆坐在一間包房悠然的品着茶。
“不是說陸山民已經斷貸了嗎,但是昨天我看見裝修公司已經進場了,他們這是要幹什麼,還嫌虧得不夠徹底嗎”?
說話的人叫李良,是一個鋼材老闆,百匯區建築工地的鋼材有三分之一都是他在供應。
坐在上首的一人五十多歲,叫趙炳,挺着大大的啤酒肚,滿臉橫肉,是百匯區的水泥大王,百匯區一多半水泥生意都是他在坐。
“急什麼?他現在只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堅持不了多久”。
另一個滿臉麻子的呵呵一笑,“建材城裝修好有什麼用,供貨商不給他供貨,也是白搭”。
李良皺了皺眉:“王麻子,你說得倒是輕鬆,我打聽過陸山民這個人,心狠手辣,聽說還殺過人”。
王麻子撇了撇嘴,“你怕了,我就不信他有膽量把建材市場一百多個建材老闆全殺了”。
這個時候,包房門被推開,一道充滿殺氣的聲音響起。
“一百個我不敢殺,但要殺你們三個,還是沒什麼壓力”。
三人打了個哆嗦,看見一個滿臉殺氣的年輕人,一雙眼睛宛如毒蛇一樣盯着他們,身後還跟着胡惟庸等四五個人。
“你是誰”?
胡惟庸笑了笑,“他就是你們口中的陸山民”。
陸山民冷冷一笑,緩步走過去,拉了一張椅子和三人坐到一起。身後七八個人立刻在周圍了一圈。
李良顫抖手準備摸兜裡的手機。
陸山民嗖的從腰間拔出一把大砍刀,猛的插在茶桌上。
看着還在搖擺的明晃晃的砍刀,李良嚇得手一抖,手機砰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三人滿頭大汗,面面相覷。
陸山民冷冷一笑,“與常贊比起來,你們差得太遠了”。
王麻子嘴裡還叼着煙,臉色煞白,嘴脣顫抖的說道:“常贊是毒販,我們是正經生意人,你這是犯法”。
陸山民哈哈一笑,揶揄的問道:“你以爲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趙炳深吸一口氣,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陸總,大家都是生意人,你這樣不合規矩吧”。
陸山民冷冷一笑,“我從不主動惹事,誰與我正經的做生意,我就是個正經的生意人,誰在背後給我玩兒陰的,我就跟他玩兒狠的”。
陸山民指了指茶桌上的刀,“別說你們,哪怕是鵬程集團我也不放在眼裡,最近鵬程集團在百匯區的產業遇到了不少麻煩,想必你們是知道的”。
說着嘆了口氣,“別把我惹急了,否則我死,也要拉幾個陪葬的”。
趙炳強自鎮定,“你想怎麼樣”?
陸山民狠狠的說道:“我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要是東海附近的鋼材、水泥廠家還不願意給我供貨,我就只有拉你們一起陪葬”。
王麻子咬着牙鼓起勇氣說道:“你的建材城主營鋼材和水泥,搞得那麼聲勢浩大,我們吃什麼,你這不是逼死我們嗎”?
陸山民呵呵一笑,“這纔是該有態度嘛,生意是談出來”。
“我可以給你們保證不出兩年,你們賺的比之前十年還多”。
三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陸山民,“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陸山民猛然拔起刀,嚇得三人臉色煞白,“你,你要幹什麼”?
陸山民拿起刀放到手臂上,緩緩的劃了一刀,鮮血順着刀刃不住的往下滴。
三人看得直發毛,心想這人是不要命的瘋子。
陸山民臉上笑容依舊,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現在我不能告訴你們原因,但我以血立誓,如果我說了半句假話,你們拿這把刀砍我,絕不還手”。
三人看着陸山民血淋淋的手臂,面面相覷。
陸山民淡淡一笑,“錢靠誰一個人掙不完,合作共贏才能掙大錢”。
“怎麼合作”?李良問道,以前只是聽說陸山民的事情,今天才發現這是個不要命的人。
“一直以來你們都把目光集中在百匯區,互相之間爲了點蠅頭小利爭得你死我活,互相殺價,互相內耗。鶴蚌相爭漁翁得利,高興的是那些開發商和建築公司,他們巴不得我們爭得你死我活,要是我們成立一個百匯區建材行業協會,外可以抱團進軍其他區域,內可以與那些開發商和建築公司叫板談利潤”。
三人互相看了半天,趙炳說道:“這事兒我們不是沒想過,但沒這麼簡單,不是很有威望和實力的人召集不起來”。
陸山民淡淡一笑,指了指自己,“我難道不具備這樣的威望嗎,再加上你們三個在背後推波助瀾,這事兒不難”。
見三人沉默不說話,陸山民接着說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認爲我現在資金鍊斷了,建材城能否建立起來都是個問題”。
陸山民笑了笑說道:“不急,你們可以先等着,如果建材城沒有建立起來,就當我今天的話全是放屁,如果建起來了,到時候就麻煩三位多多周旋一番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