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雅倩曾經提醒過陸山民少與海東來接觸,並告知海家跟其他豪門不一樣,海家的崛起從上一代到這一代都充滿了血腥。當時陸山民並沒有太放在心上,此刻才真正的體會到海家的恐怖,只是海東青本人就恐怖如斯,她掌握的力量又將是怎麼樣的存在。
“你放開他”。海東來用近乎命令的語氣朝海東青怒吼。
陸山民感覺到海東青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這麼多年,海東來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和她說過話,他竟然會爲了一個外人朝自己咆哮。海東青咯咯冷笑,聲音無比的冷酷。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要了他的命”。
海東來雙目通紅,上前一步,“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海東青猛然回頭,“你竟敢威脅我,這些年敢威脅我的人還沒一個活到現在”。
海東來呵呵冷笑,眼中閃着淚花,但語氣依然堅定,“你也可以把我算在內”。
卓君看向對面的盛天,這些年盛天在兩姐弟身邊扮演着亦師亦父的角色,這個時候由他出面打破僵局再合適不過。不過盛天把頭轉向一邊,假裝沒有看見卓君的眼神。
陳順奎目瞪口呆了半天終於反應過來,趕緊跑過去,“大小姐,大少爺,你們這是要鬧哪樣,這些年好不容易熬過來,剛過上幾天舒適日子,求求你們別折騰了”。
說着又跑到海東來身邊拉着海東來的手,“大少爺,你趕緊給大小姐認個錯吧”。
海東來眼淚從眼眶中滾落出來,“姐,這些年,你指東我不敢往西,你說坐着我不敢站着,我知道你扛着這個家不容易,這些年我從來沒按照自己的心思做過一件事情,我所做的任何事情,首先考慮的就是能不能讓你滿意,能不能讓你高興”。
“我知道我是個廢物,無論我怎麼做你都不滿意,但是我還是力爭讓你高興。”
“姐,我還依稀記得小時候你很愛笑,你的笑容很美。我不喜歡練武,但是爲了讓你高興,我硬逼着自己跟着天叔習武,我不喜歡讀書,但是爲了你,我從每門功課不及格到以高分考入東海大學,爲什麼?不過是爲了想博得你的一笑”。
海東來滿臉淚水,“姐,這一次,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爲自己而活,你怎麼能這麼殘忍,這麼自私,連這唯一一次都不允許”。
“爲什麼”?海東來說到最後失聲痛哭,像個三歲的小孩兒。
陳順奎抹了一把老淚,“大少爺,大小姐有她的苦衷,你多體諒一下”。
“憑什麼?她有體諒過我的感受嗎?我是個人,是個男人,是個二十一歲的男人,憑什麼要爲她而活”。
海東青踏在陸山民臉上的高跟鞋微微的顫抖,力道漸漸的減輕,最後慢慢的移開。重新坐回到中間的沙發上。
陸山民知覺得全身每一塊骨頭都在疼痛,捂着肚子掙扎了半天才站了起來,眼神冷冷的看着海東青。
卓君嘆了口氣,作爲叔叔輩,他不想看到兩姐弟關係鬧到這麼僵,緩緩的說道:“東來,你放心,東青沒你想象的那麼冷血,那個叫阮玉的女孩兒沒事兒,只是跟她說明了利害關係,然後給了她一筆錢讓她離開你”。
聽到卓君的話,海東來鬆了了口氣。
“她在哪裡”?海東來的問道。
卓君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陸山民呵呵冷笑,“好一個說明利害關係,恐怕是威逼恐嚇吧”。
海東青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是我最後的底線,你好自爲之,你如果要去找她,我敢保證你最後只能在松浦江裡找到一具屍體”。
知道阮玉安然無恙,海東來心裡很高興,聽到海東青話,又暗自苦笑,他知道海東青的話絕不是威脅,她叫海東青,是她姐,她說得出就做得到。
海東青轉頭看向陸山民,“沒有那個能耐就不要學做什麼英雄,再有下次,我會讓你在這個世界銷聲匿跡”。
陸山民咬緊牙關,雙目通紅,滿臉鐵青,喉嚨發出咕咕低沉的怒聲,他是個優秀的獵人,不是個魯莽的獵人,他清楚的知道,今天是沒法爲阮玉討回公道了。
“會有下次的,到時候被踩在腳下的那個人將是你”。
海東青嘴角翹起一絲弧度,能看得出她滿心的不屑與嘲笑。淡淡的對海東來說道:“還愣着幹嘛,回屋去”。
海東來轉頭看着陸山民,滿臉的愧疚無奈和痛苦,“對不起”。
走出別墅,四周漆黑一片,唯有一輪明月發出微微的冷光。黑夜中,陸山民像一頭受傷的孤狼,蹣跚前行。無力感,深深的無力感。
捂着胸口,胸口還泛着疼痛,從小到大,在四書五經的薰陶下,在爺爺的教導下,在練了十幾年書法練習的養氣下,從來不恨任何人,現在,他恨,恨自己,恨自己連身邊的人都保護不好。上次是張麗,這次是阮玉,下一次又將是誰。別說保護,連討回個公道都做不到。現在他終於理解了聖人爲什麼也會殺人,而且殺起來毫不手軟,終於知道清朝中興第一人,當世大儒曾國藩爲什麼會屠城,爲什麼會成爲能止小兒夜哭的曾剃頭。爲了保護所要保護的東西,聖人也殺人。而此刻,他就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海家大廳,卓君苦笑着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你剛纔爲什麼不出面阻止”。
盛天微微笑了笑,“只有痛才能讓人成長,相比東青這些年的經歷,東來這點傷痛算不得什麼。以前在東青面前唯唯諾諾,剛纔竟然能對着東青咆哮,他也該長大了”。說着擡頭看着天花板,眼神中露出一絲光芒,“東來咆哮的樣子,還真有幾分當年海爺的氣勢,七年了,海爺都走了七年了”。
卓君笑了笑,“東青已經夠苦了,何必把東來也拉進來”。
盛天哈哈一笑,“每個人一生下來就有他的使命,不能躲,也不該躲,也躲不了”。
給海東來處理好傷口,敷上藥,陳順奎從海東來房間走了出來。看見海東青正筆直的站在門口。
“大小姐,都是些皮外傷,不礙事”。
海東青點了點頭,“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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