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恬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謊,但陸山民並不完全相信,這種老奸巨猾的老江湖,很難通過微表情判斷他是否在撒謊,看看他之前老練的騙人手段就知道,信手拈來,神色自然,就算是測謊儀測也未必測得出來。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沒有理由騙你”。贏恬抽着雪茄,悠然自得的說道。
陸山民沒有再繼續追問,他確實希望吳民生死,不管是因爲陸家的原因還是因爲葉梓萱,他都有足夠的理由希望他死。
但是,與吳崢不一樣的是,吳崢希望他立刻就死,哪怕多一秒都嫌多,而對於他來說,既然擄走吳民生的人沒有讓吳民生在吳崢上位的時候出現,就足以說明他們的目的不是爲了幫吳民生,那麼,他就沒有必要像吳崢一樣着急。
“既然我們有合作,如果你們有他的消息,我希望第一時間得知”。
“你的合作伙伴不少吧”。贏恬淡淡道,聽不出是在感慨還是在揶揄。
陸山民沒有避諱,也沒有絲毫尷尬,淡淡道:“夾縫中求生存,這都是你們逼的”。
“那倒也是,一入棋局,棋局沒結束,不管是下棋的人還是棋子,都不能說走就走”。
“不過你確實讓人意外,不僅僅是我們,甚至包括陸晨龍以及各方勢力,誰都沒想到你能成長得如此之快。一開始各方勢力或許只是把你當做一個突破口或者叫導火索,一顆本該早就拋掉的棋子,硬是讓你在棋盤之中越走越遠,還越走越關鍵。”
贏恬笑了笑,“世事變幻莫測莫過如此,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一場大棋局,下到現在,下棋的人竟然反倒是開始被你這顆棋子牽着鼻子走了,真是很有意思”。
陸山民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心裡不禁涌起一陣憤懣,別人怎麼算計他無所謂,大不了是拼個魚死網破,唯獨他不行。
作爲兒子,不在爺爺身邊盡孝送終,作爲父親不管不顧兒子二十多年不說,還將自己的兒子當成棋子。
“我真不明白爲什麼人人都說他是英雄”。
贏恬深吸了一口雪茄,冷笑了一聲,“看來我們之間還是有共同語言的,說實話,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爲什麼人人都說他是個英雄,連自己的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算什麼狗屁英雄”。
說着嘆了口氣,“不過你們父子之間的事情也輪不到我來管,有機會自己問他去吧”。
“我今天來是找你談正事的”。陸山民不想談起陸晨龍。
“除了吳民生的事兒,還有正事兒”?
“我想跟你們談一場大買賣”。
“之前我與劉希夷談過,但是他似乎並不太上心”。
“瓜分呂家、吳家和田家”?贏恬呵呵一笑,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你比你爸還不要臉,他雖然到現在爲止都不感恩我們當年救了他,但至少從沒開過口讓我們幫他復仇。小子,你的臉皮就厚多了,比你爸和你爺爺加起來還要厚”。
“你錯了,我不是在求你幫忙,我是在跟你談生意”。
“哈哈哈、、”“談生意”?“你知道我們最忌諱什麼,現在警方已經開始介入,他們能深入到什麼程度?會關注到什麼程度?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你只想着你的利益,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會面臨多大的危險。你不是叫我們影子嗎,什麼叫影子,就是不能暴露在陽光下,你現在的所作所爲已經大大加重了我們的風險,老先生已經是很不滿,你還想把我們往火坑裡推。這三家的肉是很肥很誘人,但有那麼好吃嗎”?
贏恬連連笑着搖頭,“陸山民,是你太幼稚,還是把我們都當成了傻子。虧我還誇你有長進,現在看來我誇錯了”。
“所以我纔來找你,而不是劉希夷”。陸山民微微一笑,神色自然,絲毫沒有因贏恬的浮誇取笑而有任何不滿。
“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陸山民直勾勾的盯着贏恬的眼睛,“你難道不想替我媽媽報仇嗎”?
贏恬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浮現出一抹怒意,“她有老公、有兒子,幹我什麼事”!
“她是你小師妹”。陸山民淡淡道。
面對陸山民的直視,贏恬眼神有些閃爍,轉過頭,大口大口的抽着雪茄。這是陸山民認識贏恬以來,第一次見他情緒有所失控。
畫室裡煙霧繚繞,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異常的安靜。
穿過煙霧,陸山民能看見贏恬臉上的傷感與悲痛,似乎是陷入了曾經的美好回憶之中。
“她第一次出任務,我就跟她說過,千萬不能對任務的對象動感情。她答應得好好的,但卻沒有做到”。
“他明知道有可能會害死她,但是他還是自私的不管不顧”。
“說實話,我恨他,在我看來,他纔是真正的兇手,我只想殺他,從沒想過要救他,”。
贏恬苦笑了一聲,“一家人出去旅遊,多麼爛的藉口。她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女人,怎麼可能騙得了她”。
不知道是被煙燻的,還是情到深處,贏恬雙眼溼潤,“這個傻丫頭,臨死之前滿心想的依然是你們父子,苦苦的懇求我救你們一命。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掙扎着下牀跪在我的面前懇求”。
陸山民靜靜的聽着,眼眶微紅。他之前還一直疑惑影子爲什麼要出手相救,按照影子的作風,他們是不會在那種情況出手的,原來是母親苦苦的哀求。
贏恬下意識擦了把眼眶,“知道我們爲什麼會被人抓住尾巴嗎,就是因爲那一次,給我們買下了深深的隱患,足足用了二十多年來補這個窟窿,結果又因爲你,這個窟窿越補越大”。
Www ¸тт kǎn ¸¢O “所以,上次陸晨龍在南山的大戰,我們沒有出手,你與他們打得死去活來我們也沒有插手,這次你想讓我們完全參與進來,是不可能的,老先生是不會允許的”。
“隨你吧”!
陸山民起身,對小妮子說道:“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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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酒店的路上,小妮子喋喋不休,把在贏恬畫室裡憋的一肚子話都吐了出來。
“這死老頭兒明明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大言不慚的爲了阿姨這樣,爲阿姨那樣,好像他付出了多少一樣,他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我未來婆婆也是他能喜歡的,老不要臉”。
陸山民本來心情有些沉重,在小妮子怪異的罵聲中,心中的壓抑頓時煙消雲散。
“小妮子,你罵人的水平又提升了”。
“那當然,這叫青出於什麼而勝於、、什麼,你是不知道,在你離開馬嘴村的頭兩年,我就已經能罵過王大嬸和李大娘了,成爲村裡名副其實第一罵”。
“是第一潑辣吧,上次回馬嘴村養傷的時候,李大村長跟我說過,說在馬嘴村那麼缺女孩兒的情況下都沒人敢提親”。
小妮子撇了撇嘴,“他們敢來纔怪呢,有一次我正和爺爺在院子裡練功,臭不要臉的馬小猴兒竟跑進院子說喜歡我,害得我吃的早飯都全吐了出來”。
“所以你就把人家的腿都打斷了”。
“他活該”!
陸山民無奈的搖了搖頭,“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下手別那麼重,都是鄉里鄉親的,以後早晚都還得見面”。
“切,要不是看在鄉里鄉親的份上,哪隻一條腿,我連他第三條腿也一起打斷”。
陸山民被小妮子逗得呵呵直笑,但還是故作嚴肅的認真說道:“小妮子,女孩兒家家的,說話注意分寸”。
小妮子噗嗤一笑,“山民哥,心情好點了”。
陸山民也繃不住的笑了出來,長嘆一口聲,“我家小妮子長大了,都能善解人意了”。
“嘿嘿”,小妮子得意的嘿嘿直笑,“那當然,什麼時候娶我過門呢”?
陸山民擡手就是個板栗,“好好開車”。
見陸山民心情好了起來,她也樂得咯咯直笑。
“山民哥,你說那死老頭兒會答應嗎”?
陸山民也得意的笑了笑,“剛開始我拿不準,不過現在仔細想想,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
“爲什麼”?
“一個人的行爲和情感都是有慣性的,這種習慣深深刻進每一個人的骨子裡,很難改變。錯誤也一樣,雖然很多人常常提醒自己不能犯同樣的錯誤,但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在犯同樣的錯誤”。
“什麼意思”?小妮子一臉的茫然。
“他當年能爲了我母親的懇求出手,現在依然會爲了我母親再次出手”。
“哦、”小妮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忽然猛的轉頭盯着陸山民,“山民哥,我怎麼覺得你身上有股賤賤的味道”。
“咳”,陸山民咳嗽了一聲,“吳崢有句話還是說得對,要做成一件事,就得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利用一切能利用上的能量”。
小妮子瞪着大大的眼睛,“山民哥,我覺得你越來越有魅力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男人越壞越可愛”。
“看路”!
“砰”!
陸山民的話音剛落,這輛魏無羨剛買的大G就追尾撞上了前面的一輛別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