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太太很健談,講了很多魏家生活中的瑣事,特別是關於魏無羨的事情。
當然,這些事情都是講給小妮子聽的。
小妮子一向不愛聽人嘮叨,但對韓老太太的嘮叨似乎並不太反感,時不時還冒出幾句搞笑的話,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陸山民被晾在一邊,成了個可有可無的電燈泡。
院子裡充滿歡聲笑語,將籠罩在魏家上空的烏雲掃得乾乾淨淨。
陸山民本來是抱着低落的情緒而來,現在也一掃而空。
聊了沒多久,就看見魏霆面色疲憊的走了進來。
見三人正聊得開心,也陪着笑臉打招呼。
韓老太太見魏霆灰頭土臉的樣子,故作指責道:“好好的氣氛都被你給破壞了”。
魏霆歉意的笑了笑,對陸山民說道,“陪我走走”。
陸山民對韓老太太笑道:“韓奶奶,我就不陪你了”。
“去吧去吧,你們聊男人該聊的事情,小妮子在這裡陪我就夠了”。
小妮子笑嘻嘻的對陸山民說道:“我在這裡等你”。
兩人沿着院子的步道緩緩而行。
魏霆說道:“銀行都是些見錢眼開的勢利眼兒,以前像孫子一樣求着我們,現在出了點事兒馬上就變臉,好幾個展期貸款被卡住,本來談好的授信額度也收縮了一部分”。
陸山民到不是特別意外,這是銀行的一貫作風,拉業務的時候你就是親爹親媽,一旦風向不對,就像防賊一樣放着你。“你們打算怎麼辦”?
“幾個大項目擱淺了,不僅造成大量的資金閒置浪費,前期的投入也很有可能要打水漂,我爸的意思是暫避鋒芒,趁此機會優化負債率,放棄一些資產和項目來斷臂求生。吳家現在自己的一攤子事兒沒解決,到時候自然會見好就收”。
陸山民眉頭微微皺了皺,“能不能再多扛幾天”?
魏霆神色有些凝重,“無羨也是這個意思,畢竟全方位的收縮防禦會造成巨大的損失”。
說着帶着詢問的看着陸山民,“關鍵在於你這邊,如果吳家在近段時間內發生巨大變故,眼前的困局就迎刃而解,否則,我們多扛一天就多一天崩盤的危險。你也是商界中人,應該知道這種情況下斷臂求生是越早越好,晚了整個魏氏集團都會被拖下水。到時候就不是損失部分生意和利益那麼簡單,魏家很可能從此一蹶不振”。
陸山民深吸一口氣,“老爺子的意思呢”?
“爺爺的意思是最多給你十天時間,十天過後、、、”魏霆轉過頭,沒有再說話。
陸山民明白魏霆的意思,十天過後,魏家爲了自保迫於無奈只有放棄正面對抗,恐怕還會低頭認輸,向吳家求合。而吳民生的真實意圖恐怕也不是要剿滅魏家,更多應該是想讓魏家低頭而已。畢竟要徹底打垮魏家,對於現在的吳家來說無異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山民兄弟,你得抓緊時間”。魏霆臉上帶着淡淡的歉意。
陸山民笑了笑,他倒沒有責怪魏家不講義氣,義氣這種東西,只有一無所有的街頭混混纔有資格講,要一個大家族講義氣就有些強人所難了。再說,單單是這一次,魏家的損失就不可估量,已經算是很講義氣了。
“不用十天,給我一個星期時間就夠了”。
魏霆停下腳步,臉上帶着尷尬的微笑,“謝謝你的理解”。
告別了韓老太太和魏霆,陸山民帶着小妮子走出了魏家,剛走出大門,就碰見魏無羨。
“小師弟,小妮子妹妹”。魏無羨趕緊笑嘻嘻的迎了上去。
小妮子翻了個白眼沒有理他,陸山民淡淡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還笑得出來”。
“哎,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着,我就是個打醬油的。”
“我剛纔去了韓家,韓叔叔答應出面斡旋一下,應該能頂上一段時間”。
陸山民點了點頭,“魏霆都告訴我了,我會盡量想辦法加快進度”。
魏無羨看了眼小妮子,又看向陸山民,焦急的說道:“小師弟,我會再勸勸我爸和爺爺,給你多爭取一點時間”。
陸山民把手搭在魏無羨肩膀上,“魏師兄,你到底是不是魏家的人啊”。
“什麼意思”?魏無羨茫然不解的看着陸山民。
陸山民嘆了口氣,作爲朋友來說,魏無羨無疑是一個很講義氣的朋友,但對於一個家族來說,這傢伙就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敗家子,一門兒心思站在自己這邊,完全不管家人的死活。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魏師兄,有空的時候,你還是多站在魏家的角度想一想”。
魏無羨臉上露出激動的笑容,“你沒有生氣”?
“我爲什麼要生氣,我一個外人,憑什麼要求你們魏家爲了我賭上家族的生死存亡”。
魏無羨徹底鬆了口氣,笑呵呵的說道:“小師弟,你這話就見外了,你怎麼會是外人呢,你可是我的小師弟”。說着朝小妮子努了努嘴,“嘿嘿,我們是一家人嘛”。
小妮子不屑的看了眼魏無羨,“少亂攀交情,誰跟你是一家人,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什麼德性”。
看着魏無羨嬉皮笑臉的樣子,陸山民無奈的暗歎了口氣,這人得沒心沒肺到什麼程度纔會在這種情況下笑得這麼開心。
魏無羨勾着陸山民的肩膀,“東直路新開了一家法國餐廳,據說是歐洲頂級大廚掌勺,我請客”。
魏無羨一邊說一邊看着小妮子,見後者下意識舔了舔舌頭,心裡頭心花怒放。
“隨便吃,指點貴的,不點對的”。
小妮子期待的看着陸山民,眼睛裡放着光。
陸山民看着魏無羨,越看越像個敗家子,有那麼一瞬間,他有些不太放心將小妮子交給他了。
“算了吧,銀行都追、債追到你們家門口了”。
魏無羨餘光看了眼小妮子,在陸山民耳邊輕聲說道:“小師弟,在小妮子妹妹面前,能不能給我點面子”。
說着笑嘻嘻的對小妮子說道:“我們魏家在天京那是出了名的現金流豐富,這點小錢算得了什麼”。
陸山民推開魏無羨的手臂,“今天就算了”。 說着拿過魏無羨手裡的車鑰匙扔給小妮子,“借你的車用用”。
“你們要去哪裡”?
陸山民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向那輛黑色賓利。
小妮子高興的坐進駕駛室,“還是這輛車坐着舒服”。
魏無羨跟在後面,也往車裡鑽,被陸山民一把攔在了外面。
“快回去吧,你奶奶還在等着你吃飯”。
“帶上我行不行”?魏無羨可憐兮兮的望着陸山民。
“不行”!陸山民乾脆利落的說道,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眼巴巴的看着汽車呼嘯而去,魏無羨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我有那麼沒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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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農村,差不多都一個樣,人煙稀少,遍地長草。
不管是大村還是小村,能有原來的三分之一人口就不錯了。
而且留下的全部都是老弱病殘,一個村子裡幾乎見不到一個年輕人。
挨着天京的農村更是如此,連老人都沒剩幾個。
王根生是爲數不多還留在村子裡的人。
身材清瘦,面部黝黑,背微微佝僂,手上全是老繭,是個典型的農村老人。
雖然已經七十歲,但老人的身體還算不錯,不僅種着自家的一畝三分地,還收羅了十幾畝沒人種的土地。
倒也不是子女不管他,讓他這麼大年紀還這麼勞累。自從老伴兒死了之後,他就到了河北的一座城市跟小兒子一家住。
剛開始幾年還好,兒子兒媳對他都算不錯,每天帶帶孫子,做做飯,一家人其樂融融,日子過得還算是幸福。
後來隨着孫子大了,開始上學了,不需要人照顧了,他就發現兒媳婦的臉色是一天比一天難看,說話的口氣是一天比一天難聽。
說他做的飯不好,影響孫子健康,說他不講衛生,容易讓孫子染病,說他晚上咳嗽的聲音太大,影響孫子做作業、、、
他想不明白,兒子不就是這樣帶大的嗎,不一樣長大成人,不一樣考上大學嗎,怎麼到了孫子這兒就影響那麼大了。
不過這些話他也不好說出口,免得讓兒子夾在中間兩頭爲難。
想來想去想明白了,人家不喜歡你,你活着呼吸是錯,死了也是錯,總之都是錯。
後來找了個藉口主動提出要回老家,兒媳在一旁一句話不說,兒子只是象徵性的挽留了兩句。
回到了村裡,看見到處荒着的土地,很是心疼。他們這一輩農民,對土地有着很深的情結,這種情節是年輕一代人所無法理解的,所以就將附近沒人種的土地都拾掇了起來。
村子很是冷清,難逢難遇碰到一個人,十幾天前,一個跟鐵塔般高的男子揹着一個同樣高大的男子走進了村裡。
背上那人全身是血,一隻眼睛空空蕩蕩,雙手耷拉下垂在空中搖晃,不知道是活着還是死了,樣子甚是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