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帆最終放下了手中的槍,轉身欲走,卻被錢斯年叫住。
“就這樣?”錢斯年看着站住的李雲帆,“你現在不殺我,出去之後,我就會逮捕你,你知道到時候你會是什麼下場。”
李雲帆什麼也不說,只是站在那給了錢斯年一個詭異的笑容。
李雲帆那笑容映入錢斯年雙眼中的那瞬間,錢斯年意識到了什麼。
錢斯年語氣立即變了:“老李,有事好商量,我們倆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同僚和兄弟。”
李雲帆收起笑容:“既然是同僚,也是兄弟,你還找張大根構陷我和關局長,你到底想做什麼?等我出去,把整件事告訴給局長,你認爲到時候局長大人會怎麼對付你?你是不是忘記葉權是怎麼死的了?”
李雲帆的“輕言細語”傳入錢斯年耳中的時候,錢斯年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特別是提到“葉權”這個名字時,他更是覺得害怕。
葉權是不是共產黨其實根本不重要了,反正人都已經死了,但重要的是,葉權爲何會在那次炸彈襲擊中身亡?
“你和你背後的主使,犯下了三個錯誤,第一個錯誤,你們低估了張大根,張大根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只能來找我。”李雲帆故意把這件事說得模棱兩可,實際上就是爲了試探錢斯年,張大根生前對他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
如果張大根真的沒有出賣他,敵人也沒有抓到他把柄的前提下,他絕對不能自己承認身份,但他必須搞清楚,錢斯年爲什麼這麼做?從而就能弄明白張大根和朱衛東被捕的真相,到底是誰出賣了他們兩人。
“第二個錯誤,你把局長大人捲進來了,你應該聽說了葉權爲什麼會死吧?”李雲帆湊近錢斯年道,“葉權認爲自己與日本人關係交好,希望利用日本人把局長弄下臺,他取而代之,然後呢?他死了。”
錢斯年當然很清楚這件事,他已經從各種渠道獲知了消息,知道葉權的確是關北鶴暗殺的。
李雲帆又道:“第三個錯誤,你把三宅將軍也捲進來了,我相信,三宅將軍給你的命令,和你所做的並不一樣,現在,你要麼殺我滅口,要麼就等着出去之後,我們和三宅將軍、關局長還有樸課長當面對質。”
錢斯年扔掉抽完的煙:“老李,我可以收手,你也最好不要捅婁子,到時候我們倆都會遭殃,魚死網破對誰都沒好處,對吧?”
李雲帆微微一笑:“那你告訴我,爲什麼?我想知道原因。”
“我帶張大根來,就是爲了試探你的,原本我們在路上設計了一個局,找了一批人來僞裝成爲抗聯的人,看看你到時候會怎麼做,結果高橋長官打亂了我的計劃,所以沒辦法執行了。”錢斯年又摸出一支菸來點上,“而試探你的計劃,是樸課長想出來的。”
李雲帆道:“你的意思是,樸課長想借此來扳倒局長?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難道他想坐哈爾濱地方保安局局長的位置?而且,三宅將軍還被矇在鼓裡。”
錢斯年道:“對日本人來說,我們的命根本就不算命,我們都不過是走狗而已,等到有一天兔死飛鳥盡的時候,我們就徹底完蛋了。”
李雲帆卻說了一句讓錢斯年很意外的話:“當走狗也比當死人好吧?至少走狗能活着。”
錢斯年聞言笑了,豎起大拇指:“老李,我越來越佩服你了,難怪你爬得這麼快,難怪關局長這麼信任你,你想得開,這是好事,但是,這件事遠比你想象中的複雜多了。”
“我根本就沒有想象任何事,三宅將軍既然被矇在鼓裡,那麼策劃這件事的就是樸課長,主使你的人也是他。”李雲帆拿過錢斯年手中的煙抽了一口,“我給你個機會,我們出去之後,把這件事告訴給關局長和三宅將軍,然後天下太平,說不定,你我二人當中還有人會坐上秘搜課課長的位置。”
錢斯年捂着肚子笑了,笑得很奇怪,笑得李雲帆頭皮發麻。
李雲帆不知道錢斯年爲何會有這種反應,不過他努力保持着鎮定,站在那等着。
許久,錢斯年止住笑:“老李,我如果說你太幼稚了,你千萬別生氣,這件事遠比你想象中的複雜多了。你難道不知道,如今我們調查的這件事,有多少人在盯着?”
李雲帆問:“多少人?”
錢斯年道:“除了關東軍方面,滿洲政|府也在私下調查,喬銅就是他們派來的人,只是礙於盟友關係,沒有點破罷了。”
李雲帆又問:“還有呢?就這些,不算複雜吧。”
錢斯年又道:“我提示你一下,日本人內部也不是那麼團結。”
李雲帆心頭一驚,難道日本人有內訌?
錢斯年低聲道:“日本陸軍和海軍方面矛盾一直不斷,就連面和心不合都做不到,陸軍方面堅持北進原則,就是打蘇聯,而海軍方面是南進,打太平洋,但陸軍呢,佔領了滿洲之後,手裡的資源遠比海軍的多,海軍眼紅了,所以,也想分一杯羹,現在你明白了吧?”
李雲帆基本上算明白了,指使錢斯年的的確是樸秉政,而樸秉政背後的主子根本不是關東軍特種情報處的三宅恭次,而是日本海軍。
不過,這個真相對李雲帆來說,倒不是什麼壞事。
李雲帆默默點頭,錢斯年道:“現在,你應該知道,把事情說出去,對你我沒有任何好處了吧?”
李雲帆道:“我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惜命,還有就是很識相。”
錢斯年伸出手去:“咱們兄弟倆以後還是並肩向前吧?”
李雲帆遲疑了下,握住了錢斯年的手:“但願你不要在我背後捅刀子。”
錢斯年笑道:“你也不要喲。”
兩人握手相視而笑。
地下通道內,走在最後的慶全嘟囔道:“一會兒在一起,一會兒又分開,這麼多人非得分開,大不了走完這邊再走那邊唄,人多嘛,也得安全點。”
倪小婉在前面道:“慶大哥,你能不能閉嘴?”
慶全道:“不能!”
剛說完,慶全前面的喬銅就轉過身來瞪着他。
慶全趕緊道:“能!”
就在此時,最前方的唐千林停下腳步:“停,我們到了。”
唐千林站在拱門前,用手電照着其中,手電照進去之後,後面的人就清楚看到擺在裡面那個不知道是洞穴還是屋子內的一口棺材。
“棺材?”倪小婉看着唐千林,“怎麼會有棺材呢?”
唐千林的手電朝着棺材旁邊慢慢照去,發現周圍到處都是棺材,而且擺得亂七八糟,有些棺材合上了,有些則是打開的。
唐千林握緊手中的下鳳槍道:“你們別動,我進去看看。”
倪小婉趕緊道:“我也要去。”
唐千林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點頭道:“好吧,你跟着我,順着我的腳步,沿着我的步伐,千萬不要偏差太多,我怕有機關。”
兩人剛要往裡面走,慶全就從後方鑽上前,將一個布袋子遞給唐千林:“拿着,防身。”
唐千林看着布袋子:“什麼東西?”
“好東西!辟邪的!專門對付殭屍用的。”慶全看着黑暗中,“這種地方,邪門得很,說不定就有殭屍,我這袋子裡裝的就是殭屍最怕的東西。”
倪小婉打開袋子,從裡面拿了一朵香菇出來:“香菇?”
衆人都很疑惑地看着慶全,慶全解釋道:“你們不知道殭屍怕香菇嗎?”
倪小婉無奈地笑道:“慶大哥,你幹嘛不帶點鍋包肉呢,我聽說殭屍還怕鍋包肉呢。”
喬銅在一旁打趣道:“對,還怕小雞燉蘑菇,地三鮮,豬肉燉粉條。”
慶全把袋子往回一收:“行行行,好心換來驢肝肺。”
唐千林笑道:“慶全,你以前盜那麼多墓,遇到過殭屍嗎?”
慶全搖頭:“還真沒有。”
“那不就對了。”唐千林看着他手中的布袋,“好意心領了。”
倪小婉在旁邊插嘴道:“如果怪力亂神真的存在,你盜墓那麼缺德,早就被人咒死了。”
“你……”慶全想要發火,但礙於唐千林,只得閉嘴。
唐千林道:“行了,別貧了,走吧。”
唐千林和倪小婉走進黑暗的同時,高橋次郎趕緊舉着手電給他們照亮裡面。
走進去之後,唐千林拿着手電往頭頂四下一照,才發現這裡是個熔岩洞穴,洞穴距離地面的距離並不高,不過五米的模樣,但看樣子卻很深,最詭異的是,洞穴裡堆滿了各種樣式,各種材質的棺材。
木棺、石棺、鐵棺、青銅棺、水晶棺應有盡有。
唐千林最終站在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前,戴上手套摸了下:“是碳棺。”
倪小婉低聲問:“師叔,什麼叫碳棺?”
“青岡木製成又燒成碳的棺材,算是一種古老的詛咒吧。”唐千林用手電往洞穴深處照去,“我推測得沒錯,這裡果然和縫千屍有關聯,這些惡薩在幾百年前就和縫千屍聯手了,他們到底想做什麼呢?”
倪小婉此時指着遠處一口巨大的棺材問:“師叔,那是什麼棺材?”
唐千林走上前,用手電照着棺材,看着棺材上面有大小不一的銅釦,而棺材底部也不是平的,有八個獸蹄形的支撐點,整個棺材通紅,上面還畫了很多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怪異圖案。
唐千林搖頭道:“看樣子像是漢代的,好奇怪呀,如果這裡是明朝建的,這麼多棺材,他們都得從關內運過來,就單是運幾個就得花很多年時間,這裡至少有上百口棺材,他們怎麼弄進來的?”
倪小婉小心翼翼走到一口被打開的棺材前,用手電照着裡面,然後很吃驚地叫唐千林:“師叔!快來看!”
唐千林聞聲走過去,往棺材裡一看,也嚇了一跳,因爲棺材內那具屍體栩栩如生,就像是活人一樣。
倪小婉看着唐千林:“這怎麼回事呀?”
唐千林搖頭:“把旁邊的棺材打開。”
倪小婉和唐千林合力推開旁邊棺材的棺蓋,看着裡面卻是空的。
唐千林用手電仔細照着裡面,並沒有發現有屍體留下來的痕跡,也沒有太重的灰塵,溼氣倒是挺重。
倪小婉疑惑地看着唐千林:“師叔?”
唐千林又動手,將周圍其他幾口棺材全部打開,發現裡面有些有屍體,有些沒有,而且那些屍體模樣都和之前那具一樣,像是剛死不久,最重要的是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少腦袋。
“糟了。”唐千林想起了什麼,看向倪小婉道,“小婉,你是鄭家村的人,你回憶下,小時候有沒有聽過什麼故事,例如說老年人講的,過去曾經發生的怪事,特別是有大量人失蹤的事兒?”
倪小婉尋思了半天,仔細回憶着:“有。好奇怪,師叔,師父以前也問過我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