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擇?”
楚牧峰皺了皺眉頭。
留在金陵嗎?
這樣一來就不用直接面對戰場紛飛的炮火,不必出生入死了。
但他也十分清楚,既然戴隱給出了這樣的選擇,其實自己就是沒得選擇的。
真要讓你留下,會給你出選擇題嗎?
戴隱其實就是在考驗自己。
“局座,我選擇前往北平城,繼續在一線作戰。”
楚牧峰沉聲說道。
“你想清楚了?”戴隱說道。
“是,這個選擇或許會有危險,但要是不這樣做的話,我心難安。”
楚牧峰想通之後,就沒有再猶豫遲疑。
他說出來的話,第一是他心裡想過的,第二就是他覺得應該是戴隱想要聽的。
既然如此,那就說出來便是。
“留在那邊,組建北平站是我想做的事。至於說到危險的話,哪裡會沒有危險?”
“好!”
戴隱滿意地點點頭,“那從現在起,你就繼續留在北平戰場作戰,這樣,我給你最高權限,只要是在北平城附近的作戰部隊,你都擁有着監察權。”
“是,局座!”
楚牧峰沉聲道。
這權限是夠大的,但楚牧峰卻清楚其實是沒有多少實際意義的。
在大戰來臨之際,最忌諱的就是自己這樣的監軍。
你不做事,那些官兵還對你有敵意,你要是說敢去找他們的麻煩,那就會變得更加麻煩,搞不好會適得其反。
……
當晚,七點。
金陵城,唐家。
吃過晚飯,唐敬宗就將楚牧峰喊到了書房中,泡好茶,點上煙。
在煙霧裊繞中,他語氣有些玩味的問道:“你是不是感覺挺奇怪的?爲什麼你在北平和津門都已經做出了這樣的功勞和貢獻,局座還不說直接把你調回來?”
“畢竟留在那邊,肯定不如後方安逸,有生命危險的。”
“卑職不敢妄言。”
楚牧峰搖頭說道。
“嗨,這裡沒有外人,只有你我,出了這扇門,今晚說的一切都不作數的。”
唐敬宗淡淡說道。
“是!”
楚牧峰點點頭,沉吟片刻後說道。。
“處座,說真的,我也不想繼續留在那邊了。爲什麼?因爲我感覺在戰爭的汪洋大海中,我帶領的閻羅中隊能起到的作用並不大。”
“雖然說我們將小阪正雄殺死,將他的憲兵隊給滅掉,也是鋌而走險,而且還多了幾分運氣。”
“要是說小阪正雄那晚沒有喝酒,要是說憲兵隊那邊的防禦力量再嚴密點,我們根本不可能成功。”
“最重要的是,常懷遠帶領的特殊情報科就這樣死掉。而要知道,他們的死其實死得很憋屈窩囊。”
“每個都是搜查間諜的行家裡手,卻死在炮火無情的戰場上,在他們所不擅長的領域死掉,難道說這不是一種對人才的浪費嗎?”
“但我也知道局座的考慮,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他這樣做,無非就是想要讓我們貢獻每份力量,爭取多殺幾個小鬼子。”
“你這次說真話了。”
唐敬宗微笑着彈掉菸灰,平靜的說道:“牧峰,你分析的有對的地方,但也有片面之處。你覺得局座會這樣做,純粹只是想要增加咱們軍事情報調查局的話語權嗎?”
“不是的,他是對你寄予厚望,是想要讓你將北平站給組建起來。”
“組建北平站!”
楚牧峰對這話倒是不陌生,只是想到這件事的困難程度,就感覺有些無處發力。
北平站啊,那可不是槐明站能相比的,而且處於敵佔區。
就算是籌建起來,想要在北平城中生存下去也是非常危險,隨時隨地都會被毀滅。
“牧峰,你知道當初特殊情報科爲什麼能成立嗎?成立的目的是什麼?”
唐敬宗掐滅菸頭,一本正經的問道。
“不是蒐集調查情報嗎?”楚牧峰有些意外。
“你這樣想就錯了。”
唐敬宗搖搖頭,認真的說道:“特殊情報科能夠創建,初衷就是應急。”
“什麼叫做應急?應哪裡的急?說白了就是哪裡有困難就往哪裡衝。”
“之前一直都留在金陵城讓你做蒐集情報,剷除間諜的工作,那是因爲沒有什麼地方用得着。”
“但現在北平城已經這樣,那麼就需要你出面了!”
“你的特殊情報科隨時都能轉化成爲北平站,明白了吧?”
楚牧峰恍然大悟。
就說當初成立特殊情報科的時候感覺不對勁,原來裡面還有這樣的說法。
想想也是,這樣的一個科室,戴隱想都不想就批准了,這裡面是肯定有蹊蹺的。
現在想想,這不就是萬金油嗎?
哪裡有困難就去哪裡支援,要是說拿整座特殊情報科來變成北平站也得變。
大不了到時候特殊情報科再重新招人。
“處座,我就知道了,我會去北平的。”楚牧峰點點頭道。
“這就對了!”
唐敬宗微笑着說道:“前去北平是會遇到危險,但富貴險中求,我這樣和你說吧,你只要是能夠將北平站的框架組建起來,一箇中校軍官的軍銜是少不了。”
“到時候你還能成爲這個北平站的副站長,那纔是真正的位高權重。”
北平站的副站長嗎?
楚牧峰心裡一陣火熱,要真是如此,這個副站長的職位可要比槐明城站長分量更足。
但是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不是說你們一說我就會熱血衝上頭,會不管不顧去做事情的愣頭青。
真的當我什麼都不懂嗎?這樣的官位可是要拿命去搏的。
“處座,得先活下去,才能當這個官啊。”
楚牧峰自嘲一笑道
“你呀!”
唐敬宗指指楚牧峰說道:“這事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已經成爲定局,你要做的就是服從服從再服從,當然,自身安危也要放在第一位。”
“是!”
楚牧峰恭聲領命。
……
皇胄大街,楚家。
在回到這裡後,血鳳第一時間就露面,她已經聽紫無雙說起了這趟北平城之行所經歷的那些事,樁樁件件都讓人熱血沸騰。
“我也很想跟着你去啊。”
血鳳噘着嘴嘟囔道。
“還敢說!”
紫無雙聽到後當場就瞪眼過來,“我的差事還沒有辦完,你跟着去做什麼?”
“你知道這次去北平城有多兇險嗎?你就趕緊培養出來咱們的死士。有那些死士在,楚大哥的安全也能得到保證不是。”
“好吧!”
血鳳是不敢和紫無雙犟嘴的。
“對了,血鳳,你有時間的話去一趟華亭!”
楚牧峰微笑着,識趣的沒有去摻和進他們討論的事情中,而是話鋒一轉說道。
“華亭?去哪裡做什麼?”血鳳好奇的問道。
“去幫我做件事。”
楚牧峰說着就遞過去一張紙:“這裡是地址,你要做的事情就是……”
“沒問題,牧峰哥,交給我好了!”
血鳳聽完後雙眸一亮。
……
楚牧峰並沒有在金陵城多做停留,也就是休息了兩天,便在第三天踏上了前往直隸城的道路。
等到他來到直隸城後,就將霍西遊,裴東廠,黃碩和西門竹喊過來。
當着他們的面宣佈了局座的命令,然後就平靜的說道:“都聽清楚沒有?”
“聽清楚了!”
大聲回答後,裴東廠突然間問道:“科長,讓咱們就地組建北平站不怕,可怕的是咱們沒有錢啊!”
“俗話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就北平站的事,只要是金錢開道,即便如今的北平城是被日軍統治的,都能悄悄將北平站籌建起來。”
“錢財從何而來?”
“局裡面總不會說空口白牙,只是給咱們一紙命令,其餘的就都不管吧?要是那樣的話,這事可不容易辦成。”
這話說的實誠。
誰都知道沒錢做事是萬萬不行的,你就算是想要到島國軍部那邊收買誰,沒有錢能行嗎?
誰敢說沒錢也能辦事,那純粹是吹牛逼。
“放心吧,資金的事情你們不用去管,總部會給一批的,至於說到其餘不夠用的,總部的意思很簡單,就讓咱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各位,這個自己想辦法的權限就寬了,你們說是吧?有這樣的尚方寶劍在,還怕募集不來金錢?”
楚牧峰坦率地說道。
幾個人立刻恍然大悟。
“那咱們現在就要去北平站嗎?”霍西遊問道。
“對!”
楚牧峰點點頭,“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動身去北平站。不過咱們的人有點太多,要就地分散開來,以確保進入北平城後,能在最短的時間聚集起來。”
閻羅中隊放到戰場上是滄海一粟,可要是單純用到情報工作戰線,便是一支很強的力量。
有什麼樣的問題,他們都能輕易解決掉。
“來吧,咱們先商量個章程出來。”
“好!”
一天之後,楚牧峰就又帶着紫無雙進入北平城。
這時候的北平城,之前的鼠疫細菌武器事件早就沒誰提起,原本也是隻有高層才知道,下面的人保持沉默很正常。
“牧峰哥,咱們住哪裡?”紫無雙問道。
“就住景陽衚衕!”
楚牧峰想到自己家的密室,便坦然說道:“我想再沒有哪裡能夠比住我家要安全的多,何況咱們還是有正規手續的。”
“正規手續?”
紫無雙不以爲然的一笑,“你所謂的正規手續都是黨國時候開具的,你不會以爲現在的島國軍部會承認吧?”
“你當他們會有心思管這事嗎?不會有的,就算是島國佔領了北平城,可管理這座城市大小事情的還是華夏人。”
“我給你說,警備廳當時逃走的人有很多,可留下的也有很多。他們就像是林忠孝那樣,沒有節操的當了可恥的漢奸,做的就是管理北平城的事。”
楚牧峰神情鄙夷。
“他們當中有的人會認咱們的手續,但有些人是肯定不會認的。而那些不認的無非就是想要錢的,只要塞給他們錢,咱們就能拿到一張合法的良民證。”
“有了這樣的證件,對咱們在北平城立足,其實是有很大幫助的。”
“你的意思是說去辦良民證?”紫無雙問道。
“我就說說,現在沒必要着急去辦,走吧!咱們回家。”
回家?
紫無雙聽到這個字眼,心底流過一絲暖意。
……
北平城,特高課總部。
神情陰霾的柴崎幸浩看着站在眼前的一個島國軍人,眼神毫不掩飾的散發着一種冷厲,“加藤小野,你還真的好意思再回到北平城。”
“柴崎幸浩,沒想到咱們竟然有機會共事。”
看着柴崎幸浩有些惱怒的模樣,加藤小野雲淡風輕的說道。
坐在椅子上的他,慢條斯理的修建指甲。
兩人是認識的!
當初在島國特高課的時候,兩人是一起加入的,算得上是同屆人員。
後來因爲立場不同,信念差別,再加上執行任務的時候遭遇過些不愉快的事,導致了兩人是對立者的關係。
誰瞧誰都不順眼。
可就是這樣的不順眼,竟然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面。
好端端的加藤小野空降到北平城,以中佐的軍銜開始插手來特高課的事務。
其中就有從柴崎幸浩手中拿走的權限,你讓他如何能忍受?
“和你共事是我的恥辱!我會就這事即刻向大佐請命的,我覺得你這樣的敗軍之將是不適合留在北平城的,你該早點滾蛋。”
柴崎幸浩怒聲說道。
“告狀?”
加藤小野伸了伸腰,就在柴崎幸浩的不注意中,猛地拍案而起,陡然間發出來的掌聲,嚇的柴崎幸浩一陣哆嗦。
“柴崎幸浩,不要覺得你有多了不起,就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你說我有什麼資格回到北平城?”
“你指的無非就是我負責的小組淪陷,這點我承認是我的失敗。但你呢?”
“你覺得你就很有能耐嗎?”
“林忠孝被暗殺,鼠疫細菌武器被摧毀,這都是在你手中出事的吧?你說要是按照咱們特高課的軍法,你又該當何罪?”
“我……”
柴崎幸浩臉色銳變,欲言無語。
“好了,你們兩個說夠了嗎?”
坐在兩人面前的是特高課在北平城的最高長官,大佐硯山龜雄,他掃過兩人的眼神是冰冷的嘲諷的。
兩個中佐就算是之前有說宿怨,但如今都是爲帝國做事,怎麼就敢這樣吵鬧!
當着我的面都敢如此針尖對麥芒。這要是說在私底下,指不定會廝殺到什麼地步。
真是頭疼。
我怎麼就攤上這麼兩個極品手下呢。
硯山龜雄想要的是北平城的長治久安,想要的是情報源源不斷的送到他手上,想要的是靠着這樣的政績晉級爲將*軍,擁有顯赫權威。
你們若鬥,我可以容忍。
但你們要在原則底線範圍內鬥,誰要是說敢因私廢公,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聽到硯山龜雄開口,柴崎幸浩和加藤小野便都乖乖閉上嘴,誰也不搭理誰。
誰也知道,這樣的事情,他們不可能無所顧忌的做,那是對硯山龜雄的挑釁。
“現在的形勢你們比我更清楚明白,北平城雖然說是在咱們的掌控中,但這樣的掌控到底有多強的力度!”
“這裡面有沒有摻雜着軍事情報調查局的特工,又有多少人對咱們是虎視眈眈的,你們都該能猜出來。他們都是危險因素,都是敵對分子,都是必須要殺死的對象。”
硯山龜雄挑起眉角。
“所以說我現在給你們分配任務,柴崎幸浩,你的任務就是對外!你主要負責的就是軍事情報調查局的特工,要將他們全都找出來。”
“加藤小野,你的任務就是對內!給我將北平城內那些對帝國有敵意的家族也好,幫派也罷,都找出來,誰敢反抗,全部滅族。”
“都聽明白沒有?”
“哈依。”
就在兩人領命而去後,一個穿着軍裝的男人從裡間走出來,他眼神陰鷙,看着就屬於那種不好對付的人,盯着多看一會兒,都會讓人感覺後背發涼。
他叫山本影郎,是特高課的中佐,是硯山龜雄的真正心腹。
柴崎幸浩和加藤小野遠遠算不上。
“你聽到了吧?他們兩人就是這樣的混賬,爲了帝國利益都敢這樣對峙,我擔心他們在私底下會更加肆無忌憚地對着來。”
硯山龜雄惡狠狠地說道。
“那又如何?”
山本影郎撫摸着自己的小鬍子,嘲諷的說道:“柴崎幸浩是來鍍金的,他是白石秋水安排過來的,這點您是心知肚明的。”
“畢竟在新城市那邊,風平浪靜的情況下是很難有所建樹的。而說到加藤小野,他的背後也是有人撐腰的,他前來北平城是想要扮演哪裡跌倒哪裡站起的角色。”
“他們兩人是有宿怨的,這點您是清楚的。”
“他們想要鬥,就讓他們去鬥,怕什麼?只要他們不死,願意火拼都行。您要做的就是居中指揮,就是要將場面掌控住就行。”
“這幫傢伙有着別的心思,其實是好事,這樣不是鐵板一塊,反而是容易您來掌握和調度,您剛纔的安排就很好。”
“一個對內一個對外,誰也不干涉誰的領域。可要是說誰不用心做事,誰做事出現紕漏,那您就可以隨時揮動大棒敲打了。”
停頓下,山本影郎微微一笑。
“說到底,您是最高長官,您擁有着殺伐決斷的大權,您又何必擔心呢?”
聽到這番話,硯山龜雄惱怒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他點點頭,冷靜的說道:“你說的很對,就是這回事,那就讓他們去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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