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烈再次伸手,幫凌琪琪將箱子放到行禮架上。他指了指剛纔凌琪琪躺過的下鋪,說:“你還是睡這個鋪吧。”說完這話,楊烈把頭衝着過道,躺在爺爺睡過的下鋪上面,沒多久就睡着了。
凌琪琪本來想說她只要坐在窗口就好,可驚慌恐懼過後的疲倦,讓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她輕輕地躺下來,把頭枕在靠窗的一邊,眼淚忍不住從閉着的眼角滲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凌琪琪陷入沉睡。
這次,再也沒有乘務員和乘警過來拍她的後背。
等到凌琪琪睡醒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九點多。火車行駛在平原地帶,兩邊不時有綠色的樹林閃過,陽光透過車窗照了進來。車廂裡有不少人已經爬下臥鋪,他們吃着自帶的熟食,喝着泡好的茶水或者速溶咖啡,輕鬆愜意的聊着天。
睡在對面中鋪的調皮小男孩已經下了地,他坐在下鋪靠窗的位置,手裡拿着一塊醬牛肉,正津津有味的嚼着。夜裡多次出手幫助過凌琪琪的高個子青年,拿着一本書坐在過道窗戶邊的摺椅上專心閱讀。在他的對面,是一位面容矍鑠的白髮老頭。
凌琪琪迅速將隔斷內外的情況看了一遍,然後坐起身,打算去盥洗間洗漱打理一下自己。
“咕咕……”一陣不爭氣的肚子叫,不合時宜的響起。
小男孩放下了手中的肉塊,笑嘻嘻地看着凌琪琪,這讓凌琪琪又一次有了想死的心。
從昨天晚上凌琪琪在宴席上負氣離開到現在,她是滴水未進,粒米未沾,肚子不叫那纔是怪事。
“姐姐,給你!可好吃了!”一塊香噴噴的醬牛肉遞了過來,上面沒有牙印,能看到是被小刀整齊的切割下來。
凌琪琪有些猶豫,她是真餓了,那塊被小男孩隔着透明熟料袋遞過來的牛肉聞着真的好香!可是,從小養成的自尊心讓她羞於接受陌生人遞過來的食物。
楊烈把書放在窗臺上,衝凌琪琪微微一笑。“吃點東西吧,明天清晨才能到申城。”
看着一臉善意朝自己微笑的大個子,凌琪琪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矯情。
被流氓摸大腿的一幕都被人看過了,還有比那更沒面子的事情嗎?
凌琪琪接過了小男孩遞過來的牛肉,放在嘴邊,輕輕的咬下一塊,細嚼慢嚥。
“咦,這不是牛肉啊?”
“嘻嘻,當然不是牛肉了,這是麂子肉!小叔親自在山裡打的麂子!”
隨着麂子肉入腹,話匣子打開,凌琪琪的心情終於美好起來。
經過幾個小時的相處,凌琪琪發現調皮的小男孩其實很可愛,他除了偶爾會說幾句讓人忍不住想擰他耳朵的怪話之外,大多數的時間都表現的禮貌懂事。至於那個大個子,雖然話不多,但不論行站坐臥,都讓人覺得很有氣度和風範。那個白鬍子白頭髮的老爺爺,好像跟他孫子有同樣一個習慣,那就是經常默默望着窗外,好長時間不說話。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臥鋪車廂裡飄起了濃濃的方便麪味道。小男孩像是變戲法一樣從下鋪牀板下面的袋子裡掏出了一些吃食。有用紅辣油拌好的醃蘿蔔條,有翠綠欲滴的黃瓜,有紅彤彤的大蘋果,有咧開嘴的榛子……
“琪琪姐,我請你吃好的!”小男孩已經問到了凌琪琪的名字,代價就是凌琪琪知道他叫小明。
明知道吃人家的嘴軟,可凌琪琪已經很沒志氣的吃過一頓了,所以也就徹底豁出去大吃大嚼起來。凌琪琪在心裡安慰自己,等到了申城,她一定要好好報答這三個一路上幫助和照顧過她的好人。
“太爺爺,小叔,你們也來吃啊!”小明一邊啃蘋果,一邊招呼着。
“明明自己吃,太爺爺現在不餓哩。”
“你們先吃,讓我把這章書看完。”
於是一大一小,兩個沒心沒肺的吃貨,對着一茶几的食物狂吃海塞。
痛苦的時候度日如年,開心的時刻光陰似箭。當凌琪琪安安穩穩的睡了一晚之後,眼睛一睜,申城到了。
楊烈兩手各拎一隻行禮箱,走在最前面。楊明揹着個大揹包跟在楊烈身後,凌琪琪拖着紅色的皮箱跟在楊明後面,老爺子空着手走在最後。
凌琪琪在火車上補了硬座
,爲此她多花了180塊錢,現在口袋裡面還有20塊,如果乘坐公交和地鐵的話,足夠返回學校。
順利的檢票出站,來到四周無人的空曠處,楊烈問凌琪琪:“我們準備打車去甜愛路,你去哪裡?”
“是魯迅公園旁邊的那個甜愛路嗎?”凌琪琪有些驚喜地問。
“呃,我也不知道,我們是第一次來上海。不過申城這麼先進,應該不會出現道路重名的情況吧?”
“那我蹭你們的車,我到魯迅公園的西門下!”可以不用擠地鐵和公交,凌琪琪也顧不得什麼矜持。
楊烈一陣無語,轉身走到前面去喊出租車。
一輛藍色的大衆出租車開過來,停穩。楊烈拉開副駕駛的座位,讓爺爺坐進去。楊明則迅速的拉開右後車門,抱着揹包鑽進了後座,然後往左邊挪到窗口邊。楊烈將兩個行李箱提到車後面,打開後備箱的蓋子,凌琪琪也將她的紅皮箱拖了過來。
“你先上車,我來放行李。”楊烈沒有回頭,只顧着往後備箱裡擺放箱子。
凌琪琪猶豫了一下,然後從右後車門鑽進了,坐在楊明的身邊。
楊烈放好三隻行李箱,壓下後備箱蓋子,走到右後車門邊,這才發現留給他的只剩副駕駛座位後面的位置。
楊烈上了車,出租車司機鬆開腳剎離合,輕踩一下油門,車子緩緩離開火車站廣場。
車子一路行走,難免有拐彎的時候,每當這時,坐在楊明和楊烈中間的凌琪琪就會因爲離心力的原因,往一側靠。有時候,她的左肩和左腿外側會捱到楊明。有時候,她的右肩和右腿外側會靠到楊烈身上。楊烈身高腿長肩膀寬,他想往外邊靠都不行,只能任憑凌琪琪靠過來。
半個小時後,出租車來到了魯迅公園的西門,心如鹿撞的凌琪琪下了車,接過楊烈遞過來的拉桿,匆匆說道:“非常感謝你們這一路對我的照顧,我就在對面的外國語大學讀書,以後有什麼事情,電話聯繫。”
說完這些,凌琪琪紅着臉,拖着拉桿箱,急匆匆的穿過斑馬線,向外國語大學的側門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