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彎,許靜和江茵撞個滿懷。看她樂不可支的樣子,江茵驚奇道:“什麼事這樣好笑?”
“沒什麼、沒什麼。”許靜趕緊擺擺手,問:“咦,你怎麼來二層,不會是在找我吧?”
江茵已經被提爲高級經理,現在負責新零售部門,是下任消費品事業部副總監(總監崗位許靜考慮讓尤鄧剛接手)。
“可不就是來找你的。”江茵拉着她走到一旁:“你讓菲利普(李礎)到新零售鍛鍊,這是真的?”
“真的呀,怎麼啦?”許靜莫名其妙地點點頭。
“人家在溫蒂那邊已經做過經理了,現在又要從顧問做起?你好狠心!”江茵不滿地說。
“艾比(江茵),那我總不能立馬叫他去和你交接新零售吧?”
江茵一愣:“你是說……?”
“我當然知道他已經做過經理,但是現在讓他和你交接在別人眼裡豈不是成了我的助理下去就能高人一等?
所以讓他先做顧問,做幾個漂亮的單子,和同事也都熟悉了,那時你再把他提起來別人就沒話說。再者,這樣做也有利於你將來的管理,對不對?”
“哦,你是這樣考慮的!”江茵點點頭。
“對嘛,咱們熟悉溫蒂和她的團隊,可其他員工不知道。貿然把我的助理丟過去,他怎麼服衆?能壓得住人嗎?咱們提拔幹部不但要從自己角度思考,還得爲他着想呵。”
江茵看看許靜,有點慚愧地點頭說:“我還怎沒考慮這麼多,那要這樣講,我同意你的安排。”
兩人並肩往回走,邊走邊說話。江茵告訴許靜白雁懷孕的消息,許靜吃了一驚:“這小姑娘都懷孕了?這麼快!”
江茵笑起來:“瞧你這口氣,好像自己多老似地。你也沒比她大幾歲嘛!”
“可是……,”許靜皺皺鼻子:“唉,也對!人家馬肖萍的娃都已經會蹣跚而行了,所以她懷孕也沒什麼可驚奇的。
只不過提起她來我眼前還是剛進公司那個小實習生的樣子,實在想不出她當了媽媽會是什麼樣?”
“我看,是人家給你提了個醒,讓準新娘有點迫不及待了!”江茵格格地笑。
許靜裝作氣惱地推了她一把。“人呀,到什麼時候就該幹什麼事,否則時間機會錯過後面有後悔藥吃嗎?
我着急……一點都沒錯呀!倒是你,該着急時不着急,等作家醒悟過來哭着要娃的時候看你怎麼辦!”
“我不着急有原因的,得先把錢攢夠嘛。不然孩子出來也受罪!”江茵說到這裡,又想起件事情來:“對啦,咱那個慧康家政還要發展股東不?”
許靜沒料到她話題轉折這麼快,有點措手不及,莫名地問:“怎麼忽然提起這個?”
“你猜我前幾天在商場遇到誰?”
“誰呀?”
“塞琳娜(賽英)和她男朋友,叫什麼齊聚的?”
“齊老闆?”許靜吃驚。
“怎麼,你見過?”
“嗯,有過一面之緣。”許靜不想多談齊聚,趕緊問:“後來呢?”
“也沒什麼,我們聊了幾句。然後……也不知怎麼的,就說到咱們幾個合股搞的那個慧康家政了。然後塞琳娜很有興趣。
她想問問能不能入股,還說自己認識的一個大老闆也可能對這事有興趣。”江茵告訴她說。
“哦?”許靜眼珠轉轉:“她說的老闆大約是億林的年小蔓,也是給她公司投資的金主。”
“億林哇!”江茵睜大眼睛叫起來:“她家不是剛上市?”
許靜點點頭:“所以說她有可能投資嘛。”她想了想:“這樣,你回覆她就說,我們找個時間幾位股東聚起來商量下這個事,再順便問問她入股的話能夠出多少資金?”
“先不答應她嗎?”江茵有點遺憾地問。
“這事還真不能我個人說了算。”許靜拍拍她胳膊:“再說,我估計她是想給齊聚找個事情做,避免把她公司搞成夫妻店。
所以他要是過來咱給安排個什麼位置?這些都要事先討論好才行,對吧?”
“明白了!”江茵恍然大悟。
這時候許靜擡頭髮現自己已經站在第五大道上,忙拍了下額頭:“咳!我是要去找傑克(賈林)的,沒想到咱們說話就一路走到這裡了。
你先回吧,我還得上去!”江茵嘿嘿笑着,看她往回跑的背影搖搖頭,自己先回去了。
李礎到新零售部門報到後,許靜現在和黃月暫時共處一間辦公室,運營上的事已經是黃月在主管,她暫時在外間辦公以便有事隨時找許靜商量。
正式到任後許靜將使用原來賈林的辦公室,所以她要去看看他是否搬完了,還要和CEO秘書認識下。
賈林原來的秘書跟着他去產品中心了,新來的姑娘不認識許靜,見她大咧咧地邁腿進門緊張地站起來:“請問,你找誰?”
許靜楞了下,她並不知道賈林和他秘書都已經搬走了。
退出門去左右、上下地看看,自言自語道:“好像沒走錯門呵?”然後再度進門打量下那姑娘。
見她大約一米六左右的個子,窄肩細腰,一頭烏黑的披肩發,鴨蛋臉、青黛眉,小嘴上淡淡地塗了層口紅,整個人顯得秀氣、苗條而且小巧。
“這裡是CEO的辦公室吧?”許靜問。
“對呀,”那女孩回答得柔聲細語:“不過傑克他們已經搬走啦,你要是想找他現在得去產品中心。”
“哦!”許靜這才意識到面前的大概就是杜曉月分配來的新助理。“你是袁波?埃米琳對吧?”
那女孩楞了下,點點頭。
“我是朱莉,”許靜笑笑:“以後你就是我秘書了唄?”
“你就是朱莉?”袁波驚訝地眨眨眼。
“怎麼,不像嗎?”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她們告訴我……。我還以爲你年齡比較大些呢。”
許靜“嘿嘿”一笑:“好多人都這麼以爲。不過我總讓他們失望呀!”
說完她進去走了一圈,小姑娘趕緊跟着進來,手上還捏着個本子和一支筆,頗有點緊張的樣子。
“看來他們搬得挺快、挺利索,連地都掃好了!”
“我、我掃的。”袁波輕聲說,還怯生生地舉了舉右手。
“哦!對不起!”許靜點頭:“這樣,你通知物業部明天下午我搬家。
一會兒去東區125房間,我會讓以前的助理希德(張樹鵬)和菲利普(李礎)幫你整理東西、裝箱。
接替我的新運營總黃姐已經坐在外間了,她的副手是位男士,都搬完以後你幫她打掃下。”
她說一句小姑娘記一句,許靜忍住了沒攔她。自己當初剛給大魏(魏東)做助理時不也這樣?
後來習慣了,掌握領導的思維和習慣後才慢慢用腦記,不再用本子。
初期讓她多學習、掌握,哪怕麻煩點也沒關係,總之對今後是有好處的。進步都是從第一個臺階開始嘛。
“朱莉姐,我剛來智亞不久,對這邊、對您還都不熟悉,以後請您多關照。
有什麼需要我每天特定做的事,或者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您請吩咐。”小姑娘一本正經地說着,甚至還向她又鞠一躬。
許靜覺得好笑,想想又釋然了。自己剛來的時候不也和她現在差不多嘛,那時魏東立了不少規矩呢!她還記得自己背地裡表示嫌棄的樣子。
許靜笑笑招呼她到沙發上來坐,問她:“你是哪裡人呀埃米琳?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呢?”
和她一聊,知道小姑娘是雲南紅河州的,居然還是獨生女,父母都是鄉里的公務員。“那你一個人在這邊他們能放心?”許靜驚訝地問。
“爸爸還好,讓我在外面多學點東西。媽媽就不一樣,總嘮叨讓我回到他們身邊去。”
袁波紅着臉說。她擡眼看了下許靜,輕聲說:“朱莉姐你別生氣,我其實真的可能就只在這邊做三年。”
“爲什麼,就是因爲媽媽的緣故?”
“這是一方面,另外三年以後爸爸就要內退下來,他身體實在不好,我得回去考公務員然後接他的班。”
“接班?”
“對,也許去做個村官唄。”袁波笑笑。
“你現在來做秘書,是想學習下待人接物將來回去也許用得上,對嗎?”
許靜想了下猜測到這孩子的用意:“不過,要做個村官還需要溝通、協調的能力,可不是僅僅待人接物這麼簡單。”
“那,您能教我嗎?”袁波期待地問。
“我可以給你機會去做事、學習、揣摩,也可以給你建議和指點,但這東西更多是需要在工作過程中磨練,可不是上兩節課就學會的事。”
許靜笑笑:“你不要着急,我們從基礎慢慢來。你先克服和陌生人溝通的恐懼感,觀察別人是怎樣做、怎樣說的。
自己多想、多記,積累起來就自然成了經驗。在你這個位置上,會有很多人因爲我主動來接觸你,你可以感受不同的方法、態度。
這些方面你可以多和客服中心的蘋果姐喬東燕學習、請教,她是個樂於幫助新人的,而且做這行的時間比我還長哩……!”
最後她給袁波的規矩只有三條:不擅自做主、不隱瞞搪塞、知錯就改。
“說的太多不如不說,讓人記不住的規矩等於沒規矩。所以呀,目前你先做到這三點再談其它。”
雖然小姑娘說了只做三年,許靜並沒什麼反感,反而覺得她有話直說的性格很好。
三年就三年,她覺得無所謂,再說三年夠長了,人生總共才幾度春秋呢。
許靜回想這三年裡發生的事情,智亞、瑞森、賢仁網、智心網、歐聘、非凡……,這些招聘行業的知名品牌不斷起起伏伏、上上下下。
經歷了多少人和事,還有團隊的分分合合,今後的三年裡不知道還要發生些什麼呢?總之,故事肯定還會精彩!
和新秘書初次磨合之後,小姑娘便領了第一次的任務出去找物業和張樹鵬等準備搬家。
許靜在尚嫌空曠的辦公室裡轉了一圈,正琢磨擺設和佈局,就見楊菁樂呵呵地抱了盆綠植邁步進屋。“朱莉,來接一把!”她叫道。
“喲,這是什麼?”許靜忙迎上前去。
“九層塔,又叫長壽花。”楊菁指指正在盛開的火紅色花簇:“這個是紅的,拿來放在你辦公室裡比較喜慶。”
她轉着頭看看,再次抱起來放到光線最好的窗下,站遠看看點頭滿意地說:“這地方好,光線充足些。這玩意兒不怕土壤見幹,就怕沒有光線。
肖恩(肖銳)在家就喜歡搗鼓這個,搞了滿滿一個陽臺。今天帶來兩株,還有個粉色的等會兒給埃迪(劉科)總送去。”
許靜連忙要表示感謝,不想楊菁拉着她在耳邊嘰咕了一句,許靜楞了下,轉過臉納悶地問:“唐黎山退出合夥人,這事和我有關係麼?”
“他自己說是想和朋友一起創業,對做獵頭厭倦了。老道的意思說,這個人怕不僅僅是這個想法。
因爲最近他已經連着兩個季度回款落在隊尾,手裡新職位始終沒有增加,牢騷滿腹和誰都說怪話。
這樣的人既使自己不提出來,老道也快請他喝茶了。你不是馬上要任智心網CEO嘛?
聽說孫途又在合夥人會議上譏諷他當初阻你入夥的事,結果他惱了,作勢提出退夥,還說什麼‘願賭服輸、再也不做獵頭’的話。”
許靜無語。孫途一向心直口快嘴不饒人,沒想到他捏着當年倆人打賭這事說話,對唐黎山那種心胸狹隘的人確是一劍封喉!
但是……,副作用也不小,那就是許靜很無辜地被用來當了回槍,自己被告訴了才曉得怎麼回事。
可在別人看來興許就是孫途爲她報仇了,員工口裡傳話,那可不見得會傳成啥樣。
對此,許靜也只有苦笑,她實在沒想過把唐黎山怎麼着,即便他很堅決地對自己入夥要求投了一次、又一次的反對票。
“隨便,他愛去哪裡去哪裡。”許靜聳聳肩。
“你不在意?”楊菁微笑。
“我已經不屬於獵頭那邊的編制,交接也做完了。他們的事情還找我,於理不合。”許靜搖搖頭。
她看了看楊菁:“怎麼,你今天跑來和我說這個事情,又送來綠植,難道還有什麼想讓我做?你們和道長究竟什麼態度呢?”
“那倒沒有!”楊菁趕緊搖頭:“送花和這事沒關係,唐黎山的事我只是順便和你說下。本來以爲,可能你會對他比較關注。”
“我對他是真沒興趣。”許靜強調說:“剛開始感覺他針對我,覺得有點生氣。
後來瞭解到他其實跟很多人都擰巴,才知道他是個不願意別人比自己強的人。
又聽些老員工講他當年在團隊裡和其他幹部、顧問之間發生過的那些矛盾,更清楚自己判斷沒錯。
這樣個人,和團隊誰都處不好、不能順暢溝通或有效協調,所以就只能做合夥人。
可有了合夥人地位,偏又喜歡指點江山批評幹部,好像所有人都不行、只有他纔是最明白的。
這叫什麼?這是沒有自知之明,且井底之蛙!”
她這話說得楊菁吃吃地笑。
“你笑個什麼,難道我說得不對?”許靜推她一把。
“對!只是我一想他那個大嘴岔、平頭,喜歡穿身綠色運動服的模樣,可不就是隻大青蛙?”
聽楊菁一形容,仔細琢磨之後許靜自己也笑了。
“這是你想象,可不是我刻意諷刺、挖苦他!”她叫起來。
隨後又說:“其實我是想說以前塞琳娜曾經講過,職場上員工有員工該做的事,幹部有幹部的職責,彼此應該清楚明晰,各自做好自己的工作,那麼企業纔是個整體。
朵拉(楊菁)你看,假如設備上有顆螺絲釘非要去別處呆着,或者它總幻想自己能當個輥軸,那機器一定要出故障的。
所以大魏(魏東)說,每個人都該清楚自己在職場中的作用和地位。
託尼(趙唐)管這叫:明瞭個人的戰術位置。
他說戰鬥開始,士兵還在看別人在做什麼、怎麼做,不清楚自己爲團隊打頭陣還是作掩護,戰場主動權就在東張西望的時候被對手奪走了!
這個唐黎山就是個總弄不清自己位置的人,以至於戰鬥過程中別人還要和他說明、推着他,還得聽他絮絮叨叨地罵人或者解釋,或者不知道哪裡找來的理由。
哪個隊伍願意帶這麼個‘拖油瓶’?
我之所以不在乎他說什麼、做什麼,是否背地裡又在風言風語,又或者在耍態度、鬧脾氣,是因爲我要照顧的隊伍很大、人很多,我不是他個人的保姆。
跟不上,我可以伸手;不想跟,那隨便,我沒有更多時間,他也沒有什麼特殊。這就是我的態度。”
許靜兩手一攤:“我沒欠過他什麼,因此也不需要特別向他示好。商場如戰場!
我的一個特種兵朋友說在戰場上,任何指揮員看到傷員不能救,必須把他交給衛生員。
否則你停半秒想給倒下的人裹傷,狙擊手會優先瞄準並將你擊倒。
指揮員的責任是指揮,不是搶救傷員。就像你幹人力需要做思想工作,不是爲別人帶話、求情。一樣的!”
楊菁臉一紅:“唉,我也不過是面子上下不來,只好幫他跑這趟。畢竟……,人家資格比咱老嘛。
現在聽你這麼說,我明白了。”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許靜趕緊拍拍她手背:“我不是刻意要駁你面子。
只不過這人既然提了辭職,跳騰得這麼高,現在道長說同意所請,然後他又鼓動你來找我,叫我去幫他說話,展現高姿態、有心胸……。呸!讓人噁心!
如果他平安無事了,別人在後面會怎麼看?他自己又會得意洋洋地怎麼說?
到時還不定怎麼編排你我,顯示公司是多麼缺不得他這個大才,連他的死對頭朱莉都不得不出面挽留呢!
然後婁道長怎麼看咱們,他被迫改口威望受損尷不尷尬?這些你都想過麼?”
她問一句楊菁心裡“咯噔”下,聽到最後氣惱地漲紅臉:“表面裝得可憐兮兮,原來他利用我?這個壞心眼子的東西,我還真沒想這麼多!
要不是來找的是你和我仔細分析,差點被他耍了!朱莉我、我徹底明白了,這種人太自私,把別人都不當回事,不值得幫!”
“對啦!”許靜見她這回算是真明白過來,笑着拉她的手道:“幫人是應該的,但要看對象是什麼人,爲什麼事。
身、心不正,德行有虧的人,把你捧成一朵花也不能應他!
你是公司的人力高管了,放在以前就是沃爾夫(陳蘭)的地位,說話、做事要注意對上下、左右、前後的影響,千萬小心!”
可笑唐黎山,本想演出退夥、辭職鬧劇,卻不料被婁大勝玩了一出順水推舟,與趙唐、魏東配合默契地迅疾完成了審批流程。
他目瞪口呆之後分析,以爲一切自己的遭遇都是許靜對各位領導魅惑所致。
只要她出面放自己一馬,衆人也就不會那麼使勁了。此所謂釜底抽薪之計!
唐黎山算着許靜春風得意,正需要借這機會表現自己心胸寬廣。
所以他找到楊菁這裡,求她來勸許靜幫自己說幾句好話。
他沒料到這條好計策像打在了棉花上,沒起作用,反而等來了杜曉月爲首的交接監督小組成員。
“人啊,沒自信不行,自信太過又會導致愚蠢。這姓唐的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在聽說了他在背後搞的各種小伎倆、小動作之後,婁大勝如此評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