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凱帶着雷雨到訪智亞這天，趙唐、魏東和許靜特地到院子裡迎接，甚至爲他們準備了安保員的儀仗隊，甚爲隆重也讓他倆非常滿意。
雷雨是第一次來，立即被龐大建築的規模和內部的立體感震住了，連聲讚歎不已。
許靜親自做嚮導，帶着她參觀各種設施。謝凱以前來過多次，這回來訪主要是與趙唐和魏東做正式接觸並溝通融資的細節。
“託尼你的意思是……一次組合融資，而不是智亞單獨的？”
謝凱不解地問：“爲什麼要這樣做呢？是智亞考慮自己一家實力不夠嗎？”
“錢固然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我們也聽說這次融資有其它資本希望參與，比如雙龍。
智亞希望這是個共贏的局面而非排他性的，我們樂意給別人機會。”
趙唐說：“實際上，以歐聘現在的體量真要讓我們一家出資支持，智亞並非做不到，但還是有點吃力。
衆人拾柴火焰高嘛，既然有別的資本願意加入，我們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謝總你說是不是？”
“如果這樣的話，我堅持要求智亞做爲領投！”謝凱說：“其它資本我們接觸不多，也並不熟悉。”
“這個沒問題。”趙唐回答，然後看了魏東一眼。
“具體的操作以後由遲小歡總和貴方配合進行，她已經被正式任命爲智方投資（智亞與鼎鑫合資成立）的總經理。
我想再確認下，這次貴公司拿出佔總股本百分之二十六的股份進行融資，融資後內部業務結構調整，用獵頭團隊置換智亞RPO、派遣兩塊業務及百分之六點三五的股份。這些都沒有問題吧？”
“沒有問題！”謝凱稍停頓之後又說：“我和雷雨商量過了，希望你們能幫歐聘進行組織改革和企業文化再造，不知道這方面應該如何操作？
關鍵是幫歐聘推動職業經理人化和人才梯隊建設，逐步去除家族企業成分。我們願意支付有關費用。”
“這樣是對的，可以讓歐聘更好地發展，我們理應支持。”
趙唐說着對魏東點點頭：“這事就交給特麗莎他們智興公司來做，她們是做人力諮詢的專家。”
他們三個在後面聊，許靜和雷雨已經走進餐廳找了個隔間坐下。“咱們歇會兒，喝點東西吧。”
許靜讓服務員拿些涼茶來，然後問：“我給你們的那三個人力總監人選聽說你們打算用龔先生？”
“是呀，他經歷過企業組織變革，對企業文化的作用有比較深的認識，我倆都覺得比較符合歐聘未來的需要。
唯一是……他目前的年薪是三個人裡最高的，讓人有點擔心談不下來。這方面你們能幫忙溝通，或者有什麼好建議嗎？”
“也就是說他的期望值，超出你們對人力總監崗位的年薪範圍了是吧？
如果要讓他同意較低的現金部分，要不試試給他個約定，比如他做滿一年的話可以享受多少股的分紅權。
這樣現金部分可以控制在範圍以內，企業效益越好他的分紅越多，有分紅權的激勵做補充是不是可以呢？”許靜提出個建議。
“誒，我怎麼沒想到，這是個辦法！”雷雨高興了，趕緊說：“那是不是和期權差不多？”
“還是有差別的。期權是約定一段時期之內達到一定條件則可以按約定價格購買定量的股票，並享有相應股東權益。
分紅權是隻參與分紅，但股票的所有權仍屬於企業，持有人不參與決策或投票。”
許靜說完又補充：“這個辦法可以保證對員工激勵的同時，企業股份持有人及持有比例並不變化，相應更靈活、簡單。
可以短期賦予，也可中長期刺激，看管理者的需要來使用。
你可以給龔總，也可以給其他高管或員工，可以一直擁有這分紅權，也可以只享受一、兩年或三、五年都行。
而且期權是約定三到五年後才能擁有兌現，分紅權只要對方工作滿一週年，次年度就可以享受分紅，時間短、刺激性強、結果明顯。”
“好，那我們回去商量下。”雷音恍然大悟沒想到，利用股票激勵也有這麼多說道、這麼多辦法。
持有權和分紅權竟可以分開利用，看來做管理還挺有學問。她不由地對此產生了興趣，又向許靜請教了兩個管理上的細節問題。許靜逐一做了答覆。
“我們獵頭學院馬上要開一屆管理班，你有興趣的話可以來聽聽，參加活動和討論，很有幫助的。”
許靜告訴她，說着話餘光瞄見張樹鵬追上魏東說了句什麼，後者把手朝這邊一指。
許靜做個手勢，先讓他等下，待客人入席自己起身出來迎上去問：“怎麼了希德？”
張樹鵬來到近前眉飛色舞：“哈！朱莉你猜發生了什麼，簡直讓人想不到。
我覺得這真是今年聽到的最好消息啦！估計整個行業都會被震動，爲之震驚的！”
“你究竟在說什麼呀，這沒前沒後的，說的什麼事，主人公是誰……？”
許靜皺眉一連串地問。張樹鵬這個大嘴巴就這毛病激動起來手舞足蹈、語無倫次。
“非凡，非凡出情況了！”
許靜看看周圍，這時間倒沒幾個員工在這裡休息、用餐。她示意下張樹鵬，走到張空桌子旁坐下讓他慢慢說。“到底是出了什麼情況？”
“藍總辭職了！”
許靜眼皮一跳：“什麼時候的事情？確認嗎？”
張樹鵬使勁點頭：“內部已經悄悄傳開啦，
說陳總嫉妒藍總的成功逼他把權力交給自己的兒子，還說藍總原來想搞的全員持股被陳總縮水，而且只允許總監以上級參與，藍總爲此才和董事會爭執，但董事們都不敢出頭反對陳總，所以老藍就辭職了。”
“只是他一個人嗎？”許靜稍稍有點失望。
“哦，聽說他臨走辦了幾件事：把自己手裡的股票加價賣給了雙龍，帶走了自己的秘書還有運營總蔡坤。
現在陳家大公子已經入駐董辦，還從廣州召回了個姓陸的接手運營總監崗位。”
“陸恆被召回來了？”許靜冷笑：“這下看來他又可以在非凡抖擻精神，不用再唉聲嘆氣啦！”
“你知道這個人？”
“豈止知道，當初在廣州他沒找到我，特地飛到昆明來想讓我給他出個主意。”
許靜一下子想起個人。“對啦，你可以通過新零售部門新來的沈明瞭解陸恆最近動態，他倆是校友，而且陸恆對沈明也有過提攜和幫助。”
“好，我記下了。”張樹鵬點點頭。
“你要注意老藍離開後非凡的情況，尤其是團隊穩定性。”
“你覺得會有大批人離開非凡？”
許靜輕輕搖頭：“員工自主離職是一方面。以藍總的性格，我更認爲他極有可能抽走原瑞森的幹部和非凡這邊部分忠於他的人。
你看，非凡上市在即他竟毫不猶豫地賣掉股票，這樣手裡就擁有了啓動資金；
再想想那些傳言，都是對陳總不利的內容。很可能老藍已經在醞釀新公司了。”
“你真厲害，能一下子看到這麼多！”張樹鵬拍拍自己的後腦勺讚歎道。
“哼，我只不過想知道他布的局對咱們多有利。”
“和咱們還有關？”
“當然，如果近一個月非凡骨幹出現大量離職，它業績就會下滑，那麼雙龍資本還會顧得上歐聘這邊的事嗎？”
“哦！這就叫顧此失彼？”
讓張樹鵬回去，許靜又回到桌邊，大家正聊得高興。見她回來，魏東輕聲問了句：“沒什麼事吧？”
許靜搖搖頭：“沒事，就是藍總離開非凡了。”
一句話讓其他人都愣住。趙唐問：“什麼時候的事？”
“就這兩天。陳遼受他父親委託已經接管非凡，它又姓陳了！”許靜攤開兩手說。
“那……會不會對歐聘有什麼不利呢？”雷雨看向謝凱。她未完全理解這裡的關係，對於金融上的事情也還懵懂。
“不會的。”謝凱想想告訴妻子：“我覺得應該不至於。”
“你是擔心雙龍的那筆貸款對吧？”趙唐問，雷雨點點頭。
“雙龍的意圖，是通過這筆六個月營收做抵押的貸款賭你們無法在三個月到期時還貸。
一旦發生債務，估計雙龍會提出要麼按約以營收抵債——當然這不可能，會讓歐聘直接關門的——要麼用貴司的股權來償還。
而且他可以用你們已經資不抵債爲藉口，大幅度壓低你們的股本價值，從而達到對歐聘實現控股的目的。
被控股後，歐聘就可以按他們的計劃裝進非凡的口袋裡，充盈他們的價值，然後再讓非凡重新上市。
到那時你們也會有部分非凡股票，但世上將不再有歐聘！”
趙唐說完指指謝凱：“這就是當初我們爲什麼同意救歐聘的原因，因爲咱們都不願意這個品牌在資本的手裡消失掉！
我們看到了他們的用心，決定出手幫助你們。
歐聘需要的是資金，所以智亞通過投資的方式提供幫助，並且特意成立了智方投資來實現這件事。”
“明白，對貴司提供的幫助我們是很感謝的。”
雷雨面帶憂慮：“但是我不知道你們投資進來如何能解我們的危局，因爲那筆貸款還在……。
你的意思是，我們收到投資的資金後，用這筆錢可以還貸，這個結就解開了？”
“我們和謝總在一起計算過，”趙唐知道她以前雖然是會計，但是對於管理和金融毫無概念，
所以耐心地對她進行解釋說：“如果用你們六個月的營收確實是足以還貸的，加上當時智亞尚未做好準備，所以我們之前勸你們接受了對方的條款。
如果對方是抱有善意的、幫助性的投資，多等三個月無關緊要，最後安全地拿回本金和利息是件利己利人的事情，但我們根據他們和非凡、藍總的關係判斷雙龍不屬於這類，所以最終解決方案還是取決於智亞這邊的行動。
現在智亞準備好了，歐聘可以背靠盟友，無懼雙龍的挑戰。”
“不過……，商業上來說當然還是和爲貴的。”
魏東接上來說：“雙龍要逼歐聘到期還款，那麼破解的方式最好就是歐聘公開融資，提前用相對少的股份，以合理的價格募集到必要資金，給自己延命。
這樣就戳破了雙龍單方面貶低歐聘股價、實現控股的用心。
歐聘是因特殊情況造成資金週轉困難，其實在經營上、業務上並無重大問題，所以你們的價值其實還在。
假如沒有智亞這樣的盟友通過參與公開融資爲你們主持公道，你們只能屈服於雙龍的威壓之下賤賣自己的公司，那就太冤屈了！
不過既然是公開融資，智亞可以參加，雙龍等其它資本當然也會。
我們不能說雙龍沒資格或者做得不對，因爲人家一切都是按規則來的。
那麼它如果想參與，咱就不能搞成排他性的形式。這點我們剛纔和謝總也有過交流。
當然，智亞一家全吃下恐怕也有點吃力，這也是事實。所以說這次很可能結局是智方投資領投下的一次組合融資。
讓雙龍也參與融資的話，它不能實現逼迫貴司的目的，但可以拿到部分股份，到期還能收回本金和利息。
雖然不是它一家吃飽，卻也落得個體面、共贏的局面。這樣歐聘的危機也就過去了。不知道我這樣說，弟妹可聽懂了？”
“懂了，這回是全明白啦！”雷雨紅着臉說：“我以前沒管過公司，讓你們見笑了。”
“沒關係，誰還不是這樣過來的？”趙唐笑着指指魏東：“他們知道我當年多反對融資，甚至連‘上市’這兩個字聽都不要聽。
現在才明白這些金融工具是可用的，只要把它們用好、用對，用得合理、合法、合規，那麼它就是好使的工具。
反之，它不但充滿風險，甚至還有可能傷到自己。”
“有過缺錢的經歷沒關係，重要的是我們在震驚、沮喪、恐懼之後能夠學會更加鎮定、穩妥地應對，並且調度自己手裡的資源，有計劃、有步驟地擺脫壓力。”
趙唐對他們夫婦說：“只要自己的信用還在，風險就只會停留在風險層面，不會成爲真正的危險。
雷霆這次錯，就錯在他把自己的信用親手毀掉了，這對於管理者來講是致命的！
你看，雷家可以讓劉嚴軍回來自首，替雷霆承擔下全部的罪過，也許還可能判上半年、一年。
你們也可以給他幾百萬，但這些都無助於挽回雷霆的個人信用。所以，”
他直視二人：“智亞出手幫歐聘度過難關，我們只有兩個條件：
雷霆永遠不參與歐聘的管理，且不擔任任何職務，
同時雷家答應補償劉嚴軍的錢絕對不能由公賬承擔。你們能答應嗎？”
夫婦倆互相看了一眼，異口同聲道：“可以，我們答應！”
“很好！那我們……爲融資順利、合作愉快舉杯，如何？”趙唐說着拿起面前的涼茶來。
幾個都笑了，把杯子紛紛拿起來。
玻璃杯輕叩發出悅耳的“叮噹”聲，像是在爲這場談話畫上了圓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