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卻沒什麼正題了,無非是哪個同學嫁人做婦、哪個班的學渣居然成了高管之類。然後琳達便以時間已到另有它事爲名告辭。
“大魏”送到店門口,聽她有意無意地提了句“給你夫人帶個好”之類的客氣話。
“我還孤獨一隻吶,哪有什麼夫人?”大魏苦笑。
“不會吧,你身邊可一向不缺女孩子啊?”
大魏忙咳嗽一聲,說:“放心,什麼時候找到屬於我的那朵花兒了,一定讓你知道。”
琳達撇撇嘴:“看來你還是那勤勞的小蜜蜂,蟄人一下就跑的,對吧?”
大魏有些尷尬,小聲嘀咕:“那還不是你招惹我,不然咱愉快地在花叢裡飛來飛去,怎麼會沒事蜇人?”
“哼,狡辯!”琳達低聲罵道,揮下手,轉過身出門去了。
許靜憋住笑。剛從杯沿上移開眼睛,就發現傑尼亞的行動路線有些詭異。“不會吧?”她暗自吃驚,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
“這裡可以坐嗎?”那傢伙帶着某種怪異的笑容指着對面的位子,作出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目前沒人。”許靜冷冷地回答。
他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搓搓手居然就坐下了。“我注意到你在偷聽我們的談話,這可不好。”他皺起眉來,眉毛很濃,粗粗的。
“怎麼了?”依舊的冷淡和簡短。
“你有沒有想過,你聽到的也許恰好是別人的隱私,或者某個商業機密,甚至是兩個間諜在對暗號……?”
“電影看多了。”許靜又好氣又好笑地扭臉去端自己的杯子。
“所以,我不得不過來。”
“哦,要滅口嗎?”
“還不至於。”他認真地想了想,說:“要看你聽到了多少。”
“我對兩個‘間諜’的打情罵俏沒興趣。”
“間諜呀,那我倒不是。”傑尼亞搖搖頭:“有點兒接近。其實……,我是個獵頭。”
“哦。”
“你不驚奇嗎?”
許靜不解:“我爲什麼要驚奇?”
“幹我們這行的不多啊,人海茫茫,只有人尖子才能做獵頭,就那麼一小撮。”
他將拇指和食指並在一起比劃着,很得意:“而你,閒來無事坐在這裡喝咖啡,然後‘啪’地一下,就撞上個獵頭,這概率、這機緣……,也太巧了吧?”
許靜“撲哧”笑出聲來,傑尼亞也樂了,伸出手來自我介紹:“魏東,智亞獵頭的合夥人。”
“原來你真姓魏?”
“中學的時候英語老師讓起英文名,圖方便就想叫戴維,結果他們喊來喊去成大魏了。”
魏東嘿嘿笑着解釋說。他看着對面似笑非笑的女郎心裡有些嘀咕,開口問道:“進門的時候我就在猜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可看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辭職了,所以你猜不到的。”許靜乾脆地說。
魏東張張嘴,拍下腦門,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我說呢,見笑、見笑,沒料到這個,很抱歉!”
“你爲什麼要道歉?”
“嗯,總之……,這又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好事,對吧?再說,一上來就讓女士尷尬,實在失禮!”
“無所謂。”許靜漠然:“幹了四年,功勞苦勞不說了,一朝出錯就被踢出門去,而且那錯還來得莫名其妙。
公司既不容我,老孃自己另找塊草料場就食去!”
“好!”魏東豎起大拇指:“我不知來龍去脈,無法評判整件事情。但你這份堅韌、堅持,還有拿得起、放得下的態度卻是難能可貴,這個歲數的女生身上很難得。”
他說完忽然似想起什麼,問:“哎,你是哪屆的畢業生啊?”
“問這個幹啥?”
“我,我覺得你比我小好多。”魏東面帶幾分肯定的意味。
“不可能!”許靜上下打量他:“我最多也就比你小兩三歲。”
“合肥機械工程學院,2009年畢業的。”魏東昂起頭示威地說。
“咦,咱們同校啊!”許靜驚奇地叫道:“我是2012年畢業的,商學院。學長,你是哪個學院的呀?”
“我……,文學院的。”
許靜忽然明白爲什麼剛纔琳達說他身邊總不缺女生了,不由抿嘴一笑。
魏東起身去原來的桌子上端來自己那杯咖啡重新坐下,笑吟吟地望着窗外,
說:“其實我挺好奇,這窗外又沒啥美景,什麼原因讓一個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在這兒沒完沒了地沉醉、關注呢?”
“確實沒什麼,有的只是路人。然而他們行自己的路,我卻是在借這片窗哄自己開心,彼此其實沒關聯。”
許靜看着魏東疑惑的眼神嘆口氣。忽然沒來由地受到某種鼓舞,便把自己的“冤屈”一股腦地向他傾瀉過去。
魏東靜靜地聽着,偶爾打斷幫她調理下邏輯,不時點點頭或者發出一聲嘆息。
他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不知道是否每個幹這行的人都是?許靜心生好感,加上這新晉的校友關係,她並無隱瞞。總算有個人能聽自己嘮嗑了!
“你這麼打擊史蒂夫,他可太冤了。”
魏東在故事的末尾微笑着搖頭說:“畢竟做交接是員工的本分,再說人在江湖,還是留一線的好。”
“我知道。”許靜深深地嘆口氣:“凱文那傢伙我夠不着,就算當面罵他,那意大利佬也不懂啊,只好拿他撒氣。
咳,也不過是出出氣而已,過兩天我去交接就是。其實,我就是氣不過……!”她說着兩行眼淚不爭氣地涌出來,沿着鼻翼迅速滑落。
魏東馬上拿起桌上的餐巾紙貼心地遞過來,說:“你氣的都是過往,那些是次要的。以後呢,有什麼打算?這纔是重點!”
“不知道。”許靜用紙按按眼窩,乾脆地搖頭:“還沒來得及想。”
“好極了!”魏東脫口而出,馬上又改口:“哦,我是說,既然你沒地方去,要不到我公司來耍兩天?”
“我又不會做獵頭。”
“這個沒那麼難,一學就會的。我是個好老師哦!”魏東立即接住她的話頭勸道。
但是許靜可沒那麼容易說服,更何況還是個她根本沒接觸過的領域。
不管魏東怎麼花言巧語,她只是微笑着不表態。魏東知道強求不得,便轉開話題,但心裡還在琢磨如何尋找一個突破點來說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