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孫瑤找來魏東向他轉達董事會意思的時候,
魏東生氣了:“這算什麼,又來這套?我們在前邊拼命,他們在後方撤梯子!哈,現在我算是體會到塞琳娜當初的感受了!”
“你別太激動,他們也是爲的儘快解決問題。”孫瑤看着走來走去的魏東,不禁搖搖頭暗自嘆息。
“我沒激動,我只是驚訝他們一次次選擇出事的時候把自己的員工拋出去做犧牲!”
魏東脫下傑尼亞外套,順手丟在沙發靠枕上。“莎莉你說,要是老韓在,他會贊同這樣做麼?”他憤怒道。
“韓大姐也不容易,她要平衡董事會的意見,你得理解……。”
“我理解,就是爲了保股東們的收益,所以丟卒保車嘛,我很理解!”
魏東轉過身來向孫瑤伸出手:“莎莉你告訴我,如果我按他們的要求做了,我個人的聲譽和經濟損失不說,我們一直在教員工的那些企業文化、價值觀,算什麼?
你大魏都可以輕易把這些丟在腦後,那員工們有什麼必要守住它?那些因爲和我們的文化、觀念差異太大、無法融入團隊而離開智亞的前員工們,他們又怎麼說?”
“你不用朝我嚷這些,我和你同樣明白!”
孫瑤深深吸口氣:“你只需要給我個回答就行。爲智亞做次個人的犧牲,可以還是不可以?”
“不可以!”魏東擡腿踢了沙發扶手一腳:“這哪是爲智亞做犧牲?這是爲股東做犧牲而已!1
犧牲的不止是我個人,還要搭上我們辛苦建設的企業文化、團隊凝聚力,要生生把智亞的精神毀掉!
我會親自給董事會發郵件聲明的,這件事我絕不同意!”話說完,他拉開門摔門而去。
孫瑤默默地靠窗站着,這時門又開了,陳蘭出現在門口,面無表情地說:“我也不同意。”
“沃爾夫?咳,你就別添亂了!”孫瑤剛說完,猛地想起:“你怎麼來了?”
“你倆吵那麼大聲,我們在外頭都聽得清清楚楚。”
陳蘭說:“大魏沒做錯什麼,讓他賠禮道歉怎麼也說不過去。員工知道了一定不服的,內部麻煩會很大!”1
“我知道。”孫瑤又嘆口氣。近來讓她嘆氣的事情可真夠多的,好像這輩子加起來也沒嘆息過這麼多。
“只好如實反饋給韓董了。”她無奈地笑笑,忽然又覺得心裡一鬆:“還好大魏沒答應,不然我還真不知道今後該怎麼用他,他又該怎麼面對團隊呢!”
“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既然董事會着急,那你擔什麼心?”陳蘭這話很有深意,讓孫瑤細細品味。
果然,韓菊他們分別收到孫瑤的反饋和魏東的《聲明信》後,很快就有了反應。
董事會指定婁總全權處理此事並指示人力、財務、法務、IT各部門予以配合和支持。
對魏東則以“行爲影響公司聲譽”的名義給與“免職、暫代經營負責人職務”的處理意見,看上去是給了他個類似戴罪立功的機會。
董事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涉經管會管理,自然引起了孫瑤的不快,但更讓她擔憂的是人力報來此事在的員工中引起的反應。
尤其是中高層的總監及經理們,他們平時是與魏東接觸最多、最頻繁的,而且信息來源渠道也更豐富。
對這次董事會的處理意見立即引起了不同程度反彈,其中更不乏蔡誠、肖銳那樣比較激進的。
還好一物降一物,蔡誠那兒有劉葉子壓着,肖銳其實最怕楊菁。
這些幹部們本來就對上次發生在消費品部門的事不滿,同情賽英和她助理徐麗的遭遇。
萬沒想到才隔多久就又來了這麼下子,而且這回矛頭不清不白地直接刺在了他們的上級魏東身上。唉,這怎麼能讓人心裡接受的了呢?
讓孫瑤更難以接受的是,如果給個處分倒還罷了,直接就地免職可就太過分。
她疑心是不是自己頂撞韓菊有些過火,導致她把怒氣撒在魏東身上?
後來又想起陳蘭前陣和自己說過的話,不僅讓她覺得:這小子是不是早就聽到過什麼風聲,所以上回特地來警告自己的?
她在這裡七想八想坐臥不寧,那邊魏東的軸勁兒倒上來了,吵吵着讓曉茹騰房搬家,非要換到C會客室去辦公不可。
“我沒錯,憑什麼免我的職?既然這樣那我主動讓賢唄,少來玩這種‘給機會’的把戲,咱不領情!
瑞塔你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收拾,別等着人家來趕!咱把那豬頭轟走,現在人家再轟走我,好賣個臉請記者爺高擡貴手哩!”
“你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許靜哭笑不得,又呵斥曉茹:“放下,我說你還真收拾東西要搬家呀?”
“這位是我領導,他說搬家我怎能不聽?”曉茹撅起嘴來訴苦。
許靜上前奪下她手裡拿着的物品放回原處,嘴裡唸叨:“還給人當師傅哩,自己受點委屈,哎喲就不行了。
要一哭二跳三上吊了是吧?來瑞塔,給他找根繩子,我來踹椅子!”
“你、你,你這是什麼徒弟呀?一點尊師重道都不講。”
魏東叉着腰氣呼呼地指着許靜叫喚:“去、去,我使喚自己秘書呢,你該幹嘛幹嘛去!”
“她是你秘書,又不是你家保姆。要搬家你自己來!”許靜攔着曉茹不讓她動手。
“哎我說師姐,你別瞪眼好不,多少給師傅留點面子。”李智遠遠倚着門框說着,邊審視剛剛用指甲銼修過的指甲。
“嗯,到底有個懂事的!”魏東滿意地點頭。
“不過師傅你也是,鬧鬧就得了,咱見好就收啊。”李智這話讓魏東直衝他翻白眼,這小子就當沒看見。
“看什麼,都不用上班了嗎?”
魏東忽然掉臉往玻璃幕牆那邊吼道,探頭探腦的員工們一鬨而散,曉茹急忙跑過去把百葉簾關掉。
“哼,敢來看老子的笑話!”魏東罵道。
“行了,做做樣子就可以啦。”李智勸道:“再演就過頭了。”
“不許你說話!”1
李智癟着嘴巴無奈地朝天花板看去。曉茹大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茫然無知。1
“不過我也是真生氣,誰想那韓菊這麼狠,會一下子免了我?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魏東依舊氣哼哼地。1
“這說明,董事會那邊可能真的想換將了。狐兔盡、走狗烹啊,千年的老套路。”1
許靜道:“可憐咱們這邊連對手是誰都還沒摸清楚,反倒折損了先鋒。”
“恐怕比這個還嚴重。”李智插嘴說:“你沒注意到那個代理麼?”
“代理怎麼啦?”
“代理的意思就是暫時交給你這個差事,不過人家隨時可以拿走再轉交給別人。”
許靜的臉色不好看了。她瞧瞧魏東,見他也陰沉着,知道大約是這麼回事。“那,總不會真這麼做吧?”
“不好說,我們還真得做好這方面準備。如果對方是有心,那可能性就非常大了。”魏東輕聲道。
“那,我們要是硬頂着不交出去呢?”
魏東搖搖頭:“怕是做不到,除非支持我們的股東持有票數超過半數!唉,說到底還是那個問題,董事會裡支持和幫助我們的力量太少……。”
他沒繼續說下去,原地轉了幾圈最後說:“最壞的情況,我恐怕得離開智亞。你們要有思想準備。”
這句話對李智還好,許靜和朱曉茹全都愣住了。
她們自進智亞就在這間辦公室裡跟着魏東進進出出,從未想過沒有魏東的智亞會是什麼樣。難道真的會走到那步嗎?
“師傅你既然沒錯,理在咱們手裡,憑什麼就乖乖地把這位置讓出去?”許靜着急了。
魏東擺擺手:“你也彆着急,一切順勢而爲。”3
他看看眼前這三位:“進攻還是防守全看大勢,勢利則進,不利則退,趙唐說這纔是爲將之道。
剛纔許靜說了,我們連對手都還沒有看清楚,那麼現在還擊不就成了無的放矢?
繼續走走、看看,讓對方充分地暴露在我們面前,那時纔是我們全力反擊的時候。
所以在此之前,你們也好,各位總監、經理也罷,要說服大家儘可能忍耐。
記住,服從命令聽說指揮,我們才能是一個隊伍、團體。1
否則,很容易被人找到弱點並利用,各個擊破,那樣智亞也就沒希望了。”